许敏惊呆了，他何曾想到林雨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同寻常，他开始感到不安，一种打破了原有平静生活的威胁在绞痛着他脆弱的心，他不并想改变原有的生活，当一切没有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发展的时候，潜意识就开始疯狂的鼓噪起来，内脏一阵翻滚搅动，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从内部而起，狠狠的敲打着耳膜的内侧，他的头颅一片昏厥，视线逐渐模糊。
良久，他说了一句：“或许就像弗洛伊德说的，死亡本能。”
林雨眺望着远方的海，不再说话，他们那样持续了很久。
“你相信爱情吗？”林雨从石柱上跳下去，把一片荒草压的贴着地面。
“我不知道。”
“妈妈说，没有爱情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可能……是那样吧。”
“你小时候就结巴吗？”
“恩……”
“我能看一下你的脸吗？”林雨靠近了许敏，低声问道。
“可……可以。”
林雨用手捧着他消瘦的脸庞，一脸漠然的看着他的眼睛。
许敏的目光躲闪着，但还是接触到了那股冷意。
“你的黑眼圈是因为经常熬夜的原因吧？”
“我想是的。”
“你还没教我画画。”
“恩……”
三公突然狂吠起来，许敏和林雨同时朝三公吠叫的方向看去。
一个全身裹着黑布的人向他们跑来，他的手里攢着一根削尖的木棍。
三公冲过去，黑衣人停住了脚步，气势汹汹地与它对视，并不时地拱起脊背，张牙舞爪地恐吓三公，他进两步，又退两步，呲牙咧嘴。
许敏看到他牙齿上面深黄的污垢，他眼睛圆睁着，目露凶光，长长的头发从袍子里窜出来随风摆动。
突然，三公一跃而起，猛地朝黑衣人扑去，黑衣人躲闪不及，慌乱中一下子丢掉了他的武器，狼狈不堪地仰躺在一片杂草队里，三公撕扯着他的衣服，他两腿不停的踢蹬，把地上干燥的土壤掀了个底朝天，他大声的喊叫，双手胡乱的拍打三公，许敏赶忙跑过去，从后面抱住三公的腰，三公在他的怀里仍然伸长了脑袋，吐着硕大的舌头，不依不饶朝黑衣人叫着。
那黑衣人大声喘着粗气，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住胸口，他头上的黑帽子褪到脖子下面，糟乱的长发沾着几根荒草。
“你是谁？”许敏问他。
黑衣人瞪着他，含糊不清的说着：杀掉，杀死，杀死你们！杀……
林雨感到害怕，下意识地朝着许敏靠了靠。
许敏抱着三公准备离开，黑衣人却突然站起身来，不停的大喊大叫。三公从许敏手里挣脱，跳在地上冲黑衣人叫。
许敏扭头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拉着林雨的手离开了那片荒草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走到了一条冷清的街道，许敏想起来，这是自己第一次遇到三公的地方，他嘴角微微上扬，不经意看了看不远处胡同口，但是并没有以往熟悉的热狗摊位。他回头看了一下四周，却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拉着林雨的手，他触电般的松开她的手，慌张的点着脑袋，嘴里不停地说着一些略带歉意的话。
林雨的脸红了起来，食指轻轻蹭了蹭粉红的嘴唇，低着头羞涩地笑了，许敏发现，林雨的性格好像和之前不大相同了。
天空肆无忌惮地卖弄这它的阴暗，白天几乎不再是白天，而是阴森可怖的黑夜。一大团深沉的乌云在天空中缓缓浮动。
一些树叶零零散散的，它们飞到街上，疲倦的奏起秋季的寂寞之歌。
“你……读过泰戈尔的《飞鸟集》吗？”许敏突然问道。
“恩。”
“那一句写的很美。”他的眼睛迷离起来，仿佛置身于诗句之中。
林雨愣了两秒钟，“愿我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许敏吃惊地看着她，眼神里泛起从未有过的温柔。
林雨也静静地看着他，他们都不说话，任由狂风在耳畔呼啸而过。
无声的寂静里，林雨轻轻地留下了炽热的眼泪，许敏一时间不知怎么办，轻皱着眉头，眼里泛着一丝心疼，林雨慢慢走进他，一下子扑到他干瘦的胸膛上面。
他的心猛地跳了起来，不知所措的双手悬放在空中，林雨的身体正好到许敏的下巴那里，许敏感受到她长发上的柔软。
林雨哭的更加厉害了，许敏鼓起勇气，双手轻轻的搂住她，僵硬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后背。
他们依然不说一句话。
三公跑到许敏的脚旁，用鼻子摩擦他的鞋子。
夜晚无声无息的降临了，林雨没有和往常一样回家，她坐在许敏家客厅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发着呆，许敏在卧室一阵翻箱倒柜，拿出了素描炭笔和画纸。
林雨就那样坐着，眼睛盯着右下方的地面，许敏甚至听不到她的呼吸声，只有炭笔在画纸上传出的沙沙声，和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窗外的棕榈树疯狂的摇动着躯干，几片硕大的叶子拍打在一起，抖动着它们富有韧性的叶面，发出一阵咣嗒咣嗒的虚假雷声。
“请把脸稍微向右边再侧一下。”
林雨握着炭笔，向她打着手势。
两个小时后，许敏终于完成了那副素描，林雨轻轻走过去看，纤细的手轻轻抚摸着画面的空白部分。
“许敏……今天早上……那只手是……”
“我……我也不清楚。”
“我听到邻居在讨论那种事，我一个人在家，我好害怕，我害怕……”林雨几乎要哭出声来。
“你母亲这些天没在家吗？”
“因为工作原因，妈妈两天后才回家……”
“这样啊……”许敏挠了挠头发。
“我……我害怕……”
“那……不嫌弃的话，你先睡这里吧……”许敏难为情的说道。
“别的房间应该也有床的吧？”
“没……没有，我睡客厅的沙发就行了。”许敏尴尬的笑着。
“谢谢你……”
“没关系……没事的。”许敏走进卧室，重新换了床单和被子。
三公不满的朝着他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