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敏一直在逃避。
十一月如期而至,秋意正浓,岛风变得干涩而阴凉。
许敏在床上四肢张开,歪着脑袋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他想到了前几日老同学何淼给他打电话的事情,想到他的热情以及自己的悲观,想着想着,突然就开始回忆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从认识了林雨一直到现在,那个特别的女孩带给了自己不一样的感觉,他甚至因此不再如初的冷漠,也开始尝试和人谈话时主动一些,暗无天日世界渐渐出现了一缕不起眼的光芒,那光芒如此微弱,却顽强的刺破黑暗,即使是最为渺茫的希望,许敏同样感受到了那种微妙的情感,真实而又充满着新奇。
他翻了个身,把身体侧着蜷缩起来,像一只营养不良的龙虾,心里开始有了一个打算,——他要回去,回到家里,见到他的母亲,见到何淼。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异常的兴奋,胸膛开始一阵躁动,凄冷的秋风从窗口吹进去,他浑身打了个哆嗦,猛地坐起来,捂住心口,突然又觉得这个想法是那样的荒唐和不可思议。
三公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朝他叫起来。
“好吧。”他拿起手机,点击了最近通话中顶端的异地号码。
电话那边,无人接听,许敏失落的把手机扔在床上,抱着三公走出了卧室。
“我看到你啦!我看到你啦!”黑衣人在门前手舞足蹈。
“你是谁?”
话音未落,黑衣人朝他冲了过去。
许敏用力把他推开,三公冲上去撕咬他。
“哈哈哈,死……”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许敏,腿上流出黝黑的血液。
没多久他就开始哭嚎,嘴里不停的说着一些胡言秽语,他狼狈的在沙地上匍匐,在上面扯出一道血色的痕迹。
许敏不安的看着他,进屋拿出手机拨打了岛屿上警务处的电话号码。
黑衣人爬到礁石附近,坐在上面用海水清洗腿上的血。
黄色的警戒线被他扯下去丢在海水里。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把海面上漂浮的警戒线拿起来绑住腿上的伤口。
警察很快来到这个地方,警笛声中,三公不停的吠叫。许敏看着海边的黑衣人。
在许敏向警察叙说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后,四个警察去海边询问黑衣人,黑衣人感到了威胁,他不停的用手挥动着海水,把海水拍向警察,警察们一拥而上,把他按在礁石上,他的嘴里吐出唾液形成的泡沫,血红的眼睛仿佛要蹦出眼眶。
在之后的时日里,警察询问了岛上其他的居民,有人说那黑衣人是一个疯子,没有亲人,没有家,经常扰乱他们的生活。
那则残忍的案件时到今日仍然没有丝毫进展,中年警察们在警局最阴暗的角落议论纷纷,不多时他们的意见达成了一致。
昏暗的光线中,他们露出了久违的微笑,那一副副因为案件而憔悴的脸庞瞬间充血,充满了精神。
有一位实习的年轻警察觉得那样不妥,他在同自己的良心较量着,胆怯着,年近不惑的局长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年轻警察听完后,有一丝兴奋代替了原先的恐慌,他皱着眉头表示着自己最后的清高,但依然掩盖不了他嘴角的狡黠。
在一系列的所谓的证据下,很快作为最大嫌疑人逮捕了那名黑衣人。
许敏带着三公,重新去了那片荒草地,那里空空的,草丛变得更加枯黄,冷清的氛围萦绕着他干瘦的身躯,一阵强风的推搡中,他摇摇晃晃,像片不甘落地的叶子,他尝试坐在那根横着的柱子上,是的,就是之前林雨坐过的那个位置,他试图理解林雨当时的心情是如何的,也晃着双腿,试着那种微妙的未知的心情去控制节奏和力度,三公在柱子与地面交界处把后腿高高抬起,排出了腥臭的尿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