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的时候,许敏首先摸了摸自己干燥的头发。
他走在人群后面,朦胧的目光拨开人影四下眺望,最后落在那颗棕榈树上,他仿佛在渴望着什么,在涩涩的风中露出略带失落的神情。
当他回到自己的那所房子,他感到一切都变了,他的心不再像以前那样平淡无奇,在打开铁门的那一刻,他甚至想到了家里的门,这是存在的,并且真实,他知道了在大陆那边的石兰街,有一栋白色的房子,并且自己已经重温过那里的一切,那些属于那里的风和雨,他胆怯地把门推开,环顾屋子的周遭。
家里的器具摆放的整整齐齐,他没有开灯,享受着那种昏黄的色泽。
那一天夜里,他想了很多事情,在床上辗转反侧。当他看到月光在玻璃上斑驳,那些凉凉的光似乎化作一团蓝色的气体,在他房子里萦绕,他有点担心玻璃后面是否会潜藏着一双窥视的眼睛,他翻了翻身子,干受到后背一阵冰凉。
四个人来到这里有一段时日了,现在他们白天不再起的那样早,而是如同原居民一般一觉睡到自然醒,但这天不一样,就连最为懒惰的胖子也早早的穿好了他那张滑稽且扣分的“癞蛤蟆皮”。
眼镜男走在前面,嘴里叼着没有点着的雪茄。
即使天气恶劣异常,中年女子依然穿着她紧致的黑色皮裤,膝盖处的光泽晃动着,一些年过半百的居民在一旁议论纷纷表示着他们的厌恶,但他们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死盯着那双性感的腿而不愿移开视线。
当浓重的烟雾在风中升起、弥散,眼镜男左边的侏儒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胖子马上大笑,中年女子抿着嘴斜眼瞥了一下露出鄙夷的目光。
早饭的时分,林雨带着三公去找了许敏,许敏裸露着上身,林雨起初羞涩地低下了头,脸颊有些浅红,但她心里觉得那样的自己有些难为情了,所以她重新抬起头鼓起勇气盯着他的眼睛。
三公跺了一下脚,汪汪的叫着。
许敏蹲下去,感受它炽热的舔舐。而心里并不是如初的酥痒,更多的,能让他记住的,只有一种仿佛重聚的深厚情感和冷风一起砭入他消瘦的骨头里。
许敏知道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他安安静静的,林雨仿佛会意了似的跟在他身边一声不吭。
他们一起走着,在冰凉的沙滩上走,在稍微热闹一点的街头走,只走了一条街,他们就离开了,他们摸索着,找到了没有人的街道,继续他们的行走。
一条流浪狗从胡同里冲出来,对着他们大叫,自从被那个中年女人丢出的瓶子砸中头部之后,它似乎更加疯癫了,他的眼睛通红,明明浑身颤抖无力,却像护子的猫儿一样拱起极为难看的脊背,它红着的一双眼睛,像流了血的破碎琉璃球,溢出黝黑的血来,在泪腺和眼角结起一块块让人作呕的肿瘤。
三公自然无法忍受那样的挑衅,它没有虚伪的站在原地咆哮,而是一跃而起朝对方咬去,它们扭打在一起,许敏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她只是看着,林雨在他身后抓紧了他的胳膊。
流浪狗落荒而逃,三公的嘴角挂着几根颜色不一的杂毛。
许敏走过去轻轻踢了一下三公。
三公哇呜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