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那抹纤丽背影渐行渐远,虞婉棠不禁陷入沉思。
眼前的芙蓉绝对不像表面上这般简单,但她充其量不过是素澜派来监视自己的,倒也不必过多烦扰。
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尚未清楚芙蓉的底细,她还是决定谨慎行事,先套个话再说。
“你叫芙蓉?以后就是我的随行丫头?”虞婉棠瞪大眼睛问道,并将小婢女的受宠若惊和诧异万分表现得淋漓尽致。
果然,只见芙蓉勾起唇角,眼底颇有几分笑意,温声细语道:“虞姑娘不必见外,以后芙蓉便是你的随行丫头,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真的?”虞婉棠不确定地问。
“真的。”芙蓉点头。
“那好,我现在有几个问题需要了解。”她满意地看着芙蓉,心里的防备却从未松懈,开口问道:“芙蓉你进楚府已经多久?与素澜姑娘是何关系?以前在府中担任什么职务?”
“回姑娘的话,芙蓉进楚府长达一年半,是素澜姑娘见我可怜,自己花钱把我买进来的。因为做菜手艺不错,得到福伯的认可,专门任命我负责府中位高权重者的饮食,同时也管理后厨。”
说得如此花里胡哨,到头来也不过就是个做菜的,虞婉棠暗自腹诽。
可是素澜派芙蓉来青竹院干什么?莫不是来教人做菜?她怎么知道我厨艺难以启齿?
不可能的。
见虞婉棠没有说话,芙蓉轻声问道:“姑娘,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没没没。”她连忙摇摇头,笑着拉起芙蓉的手,领着她进了青竹院,并严肃叮嘱道:“以后啊,你我二人还要在青竹院相依为命,芙蓉你也不用客气,直接唤我姓名即可。”
“这怎么可以……”她惶恐地挣脱了虞婉棠的手,解释道:“芙蓉是素澜姑娘派来服侍你的,怎敢并肩而论?”
“可芙蓉你之前好歹也在府中也拥有些权势,现在莫名其妙被调来服侍我,我确实很不好意思。”
虞婉棠脸上的愧疚之意十分明显,但这句话也饱含试探。
其实换作任何一个普通婢女,若是被派来服侍她这个初来府中的丫头,心中多多少少都会产生怨气和不满,哪里还会像芙蓉这般平静顺从?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芙蓉过于敬佩素澜,不知内情却也唯命是从;二是芙蓉早已听命于素澜,此次来到青竹院则是早有预谋。
无论是何种猜测,理智告诉虞婉棠,面前的人不可重信,甚至还需提防。
而此刻的芙蓉断然不会想到眼前这个戴面具的女子会如此睿智,还满心以为她只是出于愧疚才说出方才那番话。
“如素澜姑娘所说,能得少爷重视之人,定不是什么碌碌之辈。因此能够来到青竹院照顾虞姑娘的衣食起居,实在是芙蓉的荣幸。”
“哪里的话,我一个小小的婢女,怎么会得到少爷重视。”虞婉棠连忙摆手否决,但眼底却流露出些许嘚瑟。
芙蓉见了很是鄙夷,觉得虞婉棠始终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被夸奖几句便会得意忘形。
两人边走边聊,她再偷偷次打量着对方,最后还是认为素澜姑娘多心了。
“芙蓉为何这般瞧着我?莫不是喜欢我脸上的面具?”虞婉棠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对方。
闻言,芙蓉如梦初醒,嘴角露出极不自然的笑容,笑吟吟地赞赏道:“是啊,虞姑娘你脸上的面具很别致,芙蓉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呢!无论是做工还是材质,似乎非同一般啊!”
呵,装得还真像。
虞婉棠心里冷笑,嘴上却不忘说着谎话,解释道:“家父曾经是个手艺人,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块材质上好的纯银。奈何我天生相貌丑陋,脸部坑洼不平,像是长满了肉虫,严重时肉瘤发炎溃烂,父亲才忍痛割爱,为我打造了这样一副半脸缠枝花面具遮丑。”
听到如此描述,芙蓉的胃部早已翻江倒海,她极力忍住了身体的不适,面上笑着问道:“那姑娘你可是看了医师?”
“看了。”虞婉棠叹息一声,痛心疾首地说:“家父从小便带我寻遍天下名医,也试用了许多民间药方,却不起丝毫作用。回乡途中,父亲染上瘟疫,不幸病故。紧接着,村中连续发生诡异事件,只得我一人幸存。我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个天煞孤星转世,所以当时才会极力反对芙蓉你过来服侍啊!怕你有性命之虞啊!”
她说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并不像是在说假话。
芙蓉被吓得花容失色,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幸亏虞婉棠及时扶住。
她如今实在不知该窃喜虞婉棠的坦诚相待,还是该为自身性命担忧。
澄澈的双眼盯着虞婉棠脸上那张做工精细的银色缠枝花面具,好似那些纹路变成了一条条蛆虫,在不停地蠕动。
“呕……”芙蓉急忙捂住嘴巴跑到一边呕吐起来,期间还不忘抱歉地解释道:“应当是吃错了肚子,胃部不适,还请姑娘谅解……呕……”
“唉,芙蓉你身体不适就在青竹院好生休息罢。喏,靠近海棠树那边的侧厢房今后便是你的卧房。”她抬起手指了个方位,轻声说道:“你告诉我雅兰居怎么走,我待会用完早膳再去茯苓庐给讨些药。”
“不,不行!素澜姑娘特地吩咐我亲自带你过去!”正在俯身呕吐的芙蓉转过头,眼前却是一张放大的面具脸,吓得她连退几步栽倒在地。
“芙蓉!你没事吧!”虞婉棠故作惊讶地走了过去,心里却暗自凝神。
这么胆小,莫非是装的?
她眼眸一转,忽然计上心头。
是不是装的,今晚一试便知!
“好像崴脚了……”芙蓉痛苦地吸了一口凉气,几分怨恨在心中蔓延开来。
“别动!让我看看!我曾随家父云游四海,崴脚断骨见怪不怪,医术无师自通!”
芙蓉尚未答应,一只柔软素手便伸了过来,起初还只是试探性的揉捏,最后竟变成了大力的按压!
原本只有些许疼痛的脚踝顿时像断了似的难受,芙蓉那饱满白莹的额头上迅速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眼底的恨意显而易见,手掌早对准了对方头部的死穴。
细看时,那如葱白般的手指竟夹着一枚短小却锋利的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