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和欧阳到D市时恰逢周末,林东昇去看女儿了,小壮被送去“奶奶”家。朵朵不想面对东昇的母亲,虽说并非故意,但总觉有些愧疚,尤其老人又那么疼爱“孙子”。
闲下来的时光,朵朵打算见下旧日的朋友,她性格偏冷,不爱热闹,所以朋友并不多,这几年又漂泊不定,依然保持联系的就只剩阿媛和小谢了。
三人见面,自是一番感慨,阿媛忧虑地看着朵朵,“你什么时候能胖一点呢,女人要肉肉的,才有福气”,朵朵看下阿媛,160的身高,体重保守估计也快130了,就打趣道,“像你一样么”,“如果你像我一样,说明你的生活很幸福,心宽体胖你懂么”。
在旁边的小谢,一直没怎么讲话,这时忽然开口道,“朵朵,你知道么,何君石回来了”。
何君石的人缘比朵朵要好许多,聚会那天,给他接风的人坐了满满两大桌,有些是原来西餐厅的同事,有些朵朵并不认识。地点定在城堡酒店的一个大包间里,入门就能看到墙上挂着醒目的横幅,“欢迎君石归来”,旁边装点着彩色气球和拉花,这在朵朵记忆中,好像比香港回归还要隆重些。
朵朵和阿媛刚走到门口,眼尖的孙亮就看到她们,一个箭步走上前,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多年不见,两位女神依然风采依旧啊,环肥燕瘦,相得益彰”,阿媛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孙亮嘻嘻笑着,将她们引进房间。
聚会的主角何君石却迟迟未到,等了一会儿,大家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
“何大经理现在可是今非昔比,听说他在英国靠开中餐馆起家,现在欧洲已有好多家连锁店,是名副其实的中餐行业的翘楚。”
“那他干嘛还要回国,放着钱不赚,岂不可惜。”
“他只是回来探亲吧”
“好像不是,听说她把一半财产留给了妻儿,自己只身回国。”
“他离婚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难道你还惦记着他”,一阵吃吃的笑声。
朵朵猜想这些信息都是源自大嘴巴孙亮,何君石有他这样一个朋友,也是“三生有幸”啊。
何君石一直没出现,倒是孙亮接了个电话后,对大家说,“不等了,我们开饭吧,君石有点事,可能来不了了,他让我转达下歉意,这顿饭他请”。
大家虽有些失望,但肚子饿了,也不能辜负这一桌美食,就开始推杯换盏起来。朵朵不想喝太多,又惦记着回去看小壮,所以吃饱后,看着他们嬉闹一阵,就告辞出来。走出包间时,孙亮悄无声息地跟了出来,“朵朵,君实想见见你”。
她愣了下,“那他为什么没来”。
“小芸的航班刚刚到了”,孙亮有些犹豫,好像有话没说完。
“哦,我说呢,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再聚。”
朵朵转身欲走,孙亮又跟进一步,“我送你下楼吧”。
“不用”,孙亮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朵朵有些诧异,或许他是有什么话要说吧。两
人坐电梯下到一楼,走出酒店大堂,孙亮这才挥手向她道别。
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朵朵也不愿多想,站在那儿等计程车。这时,一辆深蓝色宾利缓缓驶了过来,在朵朵面前停下来,车门打开,一个戴墨镜的男子走下来,他摘下眼镜那一刻,朵朵呆住了,是何君石。
七年不见,他的容颜却没太多改变,只是更成熟了些,举手投足间多了份自信和从容,有时候成功带给男人的最大收益不是财富,而是气质上的改变。朵朵暗自感叹造物主的不公,为何男人们在这个年龄可以美得这么炫目,相比他的容光焕发,自己却憔悴、黯淡了许多。
“你好”,何君石伸出手,嘴角绽开一抹笑容,那笑容像春日的阳光,熠熠生辉。
“你好”,朵朵回应了声,却没有伸出手,“快上去吧,大家还没散”。
像一片浮云遮住了太阳,何君石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淡,他讪讪地放下手,“你怎么走这么早”。
“我着急回去看儿子”
“我送你吧”
“不用,那么多人等着你呢,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聚。”
何君石想说什么,这时一辆计程车开过来,朵朵挥手对他做了个道别的姿势,就坐上计程车,她能感觉到背后那失望的目光。
为什么要对何君石那么冷淡呢,难道因为自己阴郁的心,看不得别人脸上笑容的灿烂,还是因了席间大家说起的何君石闹离婚的传闻,不管是否与她有关,她只想远离是非。
朵朵急急忙忙赶回家,发现小壮还没回来,就给林东昇打电话,“你不是说吃过晚饭就把小壮送来么”。
“正想告诉你呢,晚饭时小壮说要去看小妹妹,我正好也要去那边,就带上他一起,明天我再把他送回来。”
朵朵无聊地用手机看了会儿小说,打算冲个澡就睡了,她从浴室出来时,发现手机上有两条信息提示,都来自一个陌生号码,“我们可以见个面么”、“再有十分钟我就到你家楼下了”。
“是谁”,朵朵回了一条信息,虽然她心里已猜到是谁。
“我已在你楼下”,对方只回了这句话。
朵朵走到窗前,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看,果然,楼下站着的人正是何君石。不知为什么,她不想下去,这样的一个时间,自己又是这样一种情况,她不知见面该说些什么,她需要刻意去掩饰自己的忧郁么,那样太累,可是不伪装的话,又会让人觉得她很可怜,而她不想博取任何人的同情。
何君石观察了下四周,忽然抬头望向朵朵的窗,朵朵慌忙从窗口走开,不知道自己惊慌的身影已落在何君石眼里,他唇角扯出一抹微微的笑,掏出手机,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
响亮的电话铃声,让朵朵心惊肉跳,“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呢,只不过是个故人,想见面聊聊,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想到这里,她心下安定了些,接起电话,“我这就下去”。
月初的月亮,连光都是那么弱弱的,周围的一切似乎都笼上一层朦胧的纱,朵朵走出楼道,看到何君石站在那纱幕里,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好,朵朵”,他们间就只剩这句打招呼的话了么,只是这次他在“你好”之后加上了她的名字。
朵朵没有回应他的问好,“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家”,她是在提醒他,他是个有家的人,也为他们间划下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这么多年不见,就不想和我聊会儿天么”。
可是他们间有什么好聊的呢,但既然他来了,也不能太冷淡,朵朵就将他领到小区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你还是习惯晚睡么”,何君石望了眼朵朵颜色发暗的眼圈,那是长期睡眠不好留下的痕迹。
“也没有了,只是年龄大了,睡眠自然就少了。”
“怎么会,你还没我大”,何君石笑了,眼底却有一丝淡淡的心疼。
“你是回来探亲么”,朵朵转移了话题。
“不是,回来定居。”
“欧洲不好么”
“很好,只是,我国内还有些牵挂”,何君石似乎不经意间看了眼朵朵,朵朵却没有对视他的目光,她现在不想面对任何男人的诱惑,更何况是眼前这个有家的男人。
夜色渐深,他们的话题少得可怜,都小心翼翼不去碰触那些敏感的过往,仿佛一经提起,过去就会重演一样。但朵朵清楚,他一定对她的过往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