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7日下午，我从老家坐车赶往学校，继续我的学业。

　　家里还是老样子，多年如一日的烂摊子，爸妈从早吵到晚，一言不合、闲着无事、生意不好……任何一个点都值得他们大吵一架，我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是读书少缺乏精神信仰的缘故，是生活无聊或艰难，是夫妻新鲜感不再？还是彼此一开始就看对方不顺眼，如果真是这样，当初为什么非要结婚呢？为什么又生下后代，让他（她）在你们的口水之战中存活呢？孩子是无辜的，就算你们不识字，这个简单的道理至少懂吧？

　　农村夫妻大概就是这样吧？村里不吵架的夫妻少之又少，有的打的鼻青脸肿，不过离婚的不多。我爸妈很少打架，倒是常把离婚挂在嘴边，嘟囔了十几年，在一起吵成老夫老妻了。

　　这种婚姻难道不痛苦吗，我的前几代人夫妻之间没有爱情，相处的年份多了，感情也没了，互相迁就度过余生。祖父那一代、爷爷那一代、爸爸那一代，都是一个样子，为什么不离婚？为了孩子，或担心离婚后未必找得到比现在更好的另一半？竟然如此，为什么两口子不好好在一起呢？

　　从小到大，我活在父母的唇枪舌战中，时不时被当成出气的靶子被我妈拽住毒打一顿，你们吵架伤及我这个无辜的孩子干嘛啊？

　　七岁之前，我有了记忆力和独立思考的能力，我不止一次想离家出走，偶尔想过自杀。

　　何必有我？为什么老天把我安排在一个不和睦的家庭？

　　孤独、责骂、不公伴随了我整个童年，没有一个人理解我的痛苦和无奈，包括我妈，我在小小年纪已经认识到出身无法改变的无奈。

　　童年的记忆使我恐惧，我在心里多次暗暗发誓，将来必须走出农村，必须努力奋斗，必须让自己有个幸福的家庭，让我的儿女拥有一个快乐美好童年。

　　每一次离家回校，我几乎都会想到这些，一年多了，我适应了离家的节奏，变得越来越矛盾，我不想离家，虽然家里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我很想离家，家里一团乱，待两天就受不了了。

　　我在父母的争吵中或者母亲的罗嗦中收拾行李，她忙着一边收拾家务，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重复了千万遍的自己的悲惨历史，诸如她命苦，没遇到一个好婆婆之类的话……她的嘴巴从睁开眼开始便发牢骚，直到晚上睡觉闭上眼才结束。她“很忙”，忙着收拾家务，她是个爱干净的人，忙着嘟囔，没时间为我做一顿饭，我总是饿着肚子一个人坐车回学校，没有一次走的是安心的。

　　我的家庭对我的影响很大，小时候，我常想，没有遇到我爱的也爱我的女人，我他妈宁愿一个人孤独终老，与其让孩子活着支离破碎般的家庭里，不如干脆绝后，以免伤及无辜的生命……

　　在我这个年纪，面对着没有希望的学业和不和睦的家庭，我又能何去何从呢？我的选择很有限。

　　我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坐在车上，回过神，甩掉负面情绪，看窗外的高楼大厦一闪而过。我伸手把车窗开到最大，风儿迎面吹来，车内闷热的空气被冲散，呼吸顺畅许多，神清气爽。

　　我眼前一亮，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看到了那个曾被邵书记拉上车的24班的女孩儿嘛？

　　我大为惊讶，定睛仔细看她，她没有丝毫变化，和之前一样，美丽动人，自信阳光，像是不曾被邵书记伤害过，与我想的完全不同。时代开放了，她想开了吧？我曾多管闲事，想做她的出庭证人，没了她的消息，大家都想到的是，此事被学校的公关力量摆平，我很极端地想过，她在世界上消失了。

　　一路上，我忐忑不安，如坐针毡，像做了亏心事的贼，生怕她突然扭头看到我。

　　我想多了，她或许根本不认识我，我认识她，她被拉上邵书记的车的一幕在我脑海里无法抹去，她的脸留在了我的记忆力。

　　我心有愧疚，偷偷地看着她，她坐在距离我四排座位之隔的位子，她心情不错，状态极佳，有说有笑地和女伴儿聊天。看到这一幕，我欣慰至极，上个月的遭遇她已经忘了吧？忘掉一些不可改变的伤痛是明智的。

　　汽车在四高停车，她与女伴儿挥手道别，背着包，蹦蹦跳跳地下了车。

　　我对着女孩儿的背影，默默地在心里地说了一句，姑娘，对不起！希望你被这个不怎么美好的世界温柔相待，我由衷地祝福你未来健康幸福。

　　汽车再次发动，行走在安静而宽阔的北海路上，我松了口气，想着女孩儿失了身，但是在外人眼里是看不出来的，除非她亲口说出来。哎，愿她将这个不能说的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吧。四高距离二高有一段较远的路程，两所学校的来往较少，希望二高的学生不要将此事传到四高。

　　女孩儿没有因为那件事断送大好前程，转学去四高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四高学生的文化课普遍不如二高，尤其是理科生，所以，他们重视文科和艺术，鼓励差生选报艺术专业参加高考，升学率不比二高低。二高太自以为是，重理轻文，又禁止差生选报艺术科目，明摆着断送学生的前程。

　　最近几年来，由校长的秘书邵书记管理学校，升学率直线下滑，堂堂大二高迟早毁在这群败类手里，教育出问题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当天晚上，我们宿舍几个人打牌打到凌晨。

　　第二天早上，我看了下手机，快九点了，赶紧把他们一个个连拉带踹的叫起来，大家洗了把脸，匆匆跑到班级。

　　班里很热闹，同学们正兴趣十足地讨论孙文的事，我问了下同桌怎么回事？

　　同桌恶毒地骂道，妈的！一波未平又一波，昨天晚上，咱们高一的老同学孙文大出血死在出租房内，不知道被哪个壮汉搞大了肚子，丧命了，贱就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