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那根名为“怜惜”的弦
关黎把佟晚的小手紧紧握在手里,强忍疼痛佯装无事地往前走,连走边偷瞄小姑娘。
挺翘的小鼻子,一看上去就带着几分倔强,哭得粉粉的巴掌小脸儿,还有粉嘟嘟撅着的小嘴儿,还挺可爱。
头发高高挽起,小女孩儿似地扭了个丸子头,最普通不过的素色纱裙,可穿在她身上,竟让人觉得那裙子也没那么普通、瞬间可爱起来。
其实小女孩儿个子并不算矮,只穿了平底鞋就几乎有自己肩膀那么高,怎么也接近一米七的样子,只是一张小脸儿太过稚嫩,怎么也看不出一点儿成熟的感觉来。
佟晚忽然发现关黎在打量她,撇撇嘴,“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眼睛都哭肿了,难看死了,不许看。”
关黎好笑地捏捏手里的小手,打趣道,“谁说的,都以泪洗面了,整张脸都快揉肿了,也没见哪儿花了、踏了、歪了,一看就是纯天然没整容过的脸,天然的,才是最好的,当然也是最好看的。”
佟晚瞪着小鹿一样的眼神看看他,半晌之后才“哼”了一声,“花言巧语!”
其实关黎的话虽这样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女孩子吸引他的,并不是她的外貌,但他似乎并不想说出来,那根名为“怜惜”的弦,他只想自己独自体会。
二人说话间,已经走进夜店最后一道门,入目便是满眼的人头攒动,动感而激烈的音乐震耳欲聋。
一楼大厅的舞台中央,一对接近全luo的男女,正在表演限制级热舞,关黎眼疾手快地捂住佟晚的双眼,忙吩咐身后为首的保镖,“赶紧让他们停了!”
保镖为难道,“少爷,那可是一个月前就为了今天开业,特意从国外特别请来的,今天好多被邀请来的人,都想看这个啊。”
关黎不悦地眉头一皱,“少废话,人是我请的,节目是我安排的,用你说!”
关黎低头看眼被自己挡住眼睛的佟晚,“这不是有未成年吗?你说咋办?”
保镖看看他,再看看被他拉着手挡着眼的小姑娘,欲言又止,终于是咽了咽吐沫,然后转身飞快地朝台前跑去。
关黎让佟晚背对着舞台的方向站好,这才把手放下来,双手握住佟晚瘦削的肩膀,叹口气,这才对她说。
“来吧小丫头,我们现在商量一下,怎么找你哥哥呢?”
“你看,首先我们这店里根本没有信号,其次,就算有信号,这么多人,他也未必能听见,所以你打电话根本没用。”
“那你看,我们是拿个大喇叭喊呢,还是在大厅的屏幕上放个寻人启示?”
关黎非常认真地调侃着,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然而这哄人的态度,跟他身宽体阔的身形严重不符,而且也没了刚才初见时的痞气,仿佛换了个人般,唯独不变的,是不管他什么神态跟表情,都是一样的酷帅。
佟晚眨巴两下眼睛,然后垂下眼帘轻轻叹口气,“我想上去唱首歌,那样哥哥就能看到我,他啊,只要看到我,就会主动过来找我,你看这样行吗?”
关黎竖起拇指佩服地一笑,“行,我看行!不过,那么多人看着,你不紧张吗?”
他严重怀疑这个,小家伙这么小,明显没见过啥世面,可别等会儿到了台上,再紧张得哭鼻子。
佟晚明显不服气,“切!我可是我们校文艺队的,经常参加表演,你放心好了,绝不砸你场子。”
看着小姑娘信心满满的样子,关黎摸摸她的头,“行吧,我相信你,不过,把那么万众期待的热舞换下去,却是你这么个小白丁儿上去,怕是交待不过去,这样,我陪你一起,就不会有人说什么了,怎么样?”
面前的小姑娘,终于露出他们认识以来的第一个笑容,那笑容好似他春天里看到的第一朵鲜花,心也不由得跟着一起明媚起来。
于是,十分钟以后,令全场哗然、难以置信的场面出现了。
A城传说中排名第一的风流俊帅贵公子关黎,竟然身背吉它,第一次出现在自家舞台上。
这还不算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他居然在这样公开的场合,毫不避讳地紧紧攥着一个女孩儿的手腕儿——他亲自领着那女孩儿走上台来。
关黎不是不知道他的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他只是没顾得上想那些,他一心只想着让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别再哭,仅此而已。
关黎拉着佟晚的手,走到漂亮华丽的舞台中央,柔美的光束始终跟随着这一对俊男靓女。
佟晚跟在关黎身边,始终微低着头,待关黎站定,她才将头稍抬,看着下面黑压压一片令她有些窒息的人群,忽然关黎俯身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别怕,尽管唱你的,我站你旁边给你伴奏,一切有我。”佟晚不由抬头对上关黎的视线。
关黎眼中似乎有一种力量,让她顷刻便不再慌张,漆黑的瞳仁闪着星光,小姑娘认真地点点头。
在佟晚开口之前,关黎并不知道她会选首什么样的歌曲。
管它呢,反正从小酷爱音乐的他,给一个小姑娘随意弹几下伴个奏,还绰绰有余。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佟晚选唱的,竟然是theweepies的《Gottahaveyou》(不能没有你)......
熟悉他的人、甚至那些狂热喊他老公的粉丝们都知道,那是首他三年来从来不听、也从来不碰的一首歌。
那首歌就是他心底最深的一道疤,因为他至今没能从那首歌背后的故事中走出来。
所以,当佟晚一拿起麦克风,清丽的嗓音发出第一个音节,关黎便失神了,心蓦然痛起来。
关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怀里抱着吉它又是为何——他彻底忘记了要给身边的女孩子伴奏,完全沉浸到歌声里。
佟晚唱的,比他曾经听到的还要哀伤、还要动情,那清丽哀伤的声音,那份眷恋情绪背后的绝望、以及绝望中的一丝期待......全部通过歌声传达到听者的心底。
哪怕听者根本不懂那些英文歌词,也能感受到歌者浓浓的悲伤,以及大致猜到,那悲伤背后,一定是有一个哀婉动人的故事。
全场异常的安静,只有佟晚清唱的声音通过麦克风,环绕在整个一楼大厅。
佟晚都快唱完半首歌了,在一个音乐转折处,就在大厅里忽然安静的那片刻,关黎这才想起他身在何处、在做什么,下意识地拨动琴弦,音乐在大厅中缓缓荡漾开来。
哀婉清丽的歌声,简单的旋律,舒缓的吉它,二人一弹一唱,配合得如多年的情侣般,天衣无缝。
关黎眼里的佟晚,此刻不仅是哀伤而美丽的,更是神秘的。
他很想知道这个小姑娘,到底在爱着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都爱他什么呢?得不到他,她竟会如此悲伤。
什么都能伪装,但是一个人眼底的悲伤无法伪装。
近在咫尺,他清楚地看到女孩儿眼中深深的绝望。
就在歌声跟音乐同时停下的那一刻,他不由自主、旁若无人的替女孩儿擦去腮边的两行清泪,然后无限温柔地把女孩儿拥入怀中,就那么百般疼惜地把女孩儿揽在怀里,久久地站在原地,一动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