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逍遥原地站定,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眼前,尽是风雨,斗大的水滴一颗一颗砸落,砸落绿萼梅那满枝桠的雪白,砸在身上生生的疼。
转眼雨水沉积,青石板路上只剩一片水光。坠落的雨滴,持续击打着水面,水中飘浮的雪白花瓣打着漩涡,一簇簇被水流送走。
“你识得打擂夺冠的男子?”一个中和温柔的男音穿过雨幕钻进她的耳中。
接着,一幻高瘦的影子愰到她面前,他执起她的手,“有些人注定要成为人生中的过客,你又何必伤怀?”
“你是谁?”她惊诧地抬头并挣开了他的手。
水浸了她满眼,不知是雨是泪,耳边滴答尽是雨声,呼呼尽是风声。
透过雨雾珠帘,她看到站在自己面前不及一尺距离的是一名白衣男子,他手中撑着一把藏绿色油纸伞的,虽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她仍旧依稀辨别出男子相貌堂堂。
他把手中的油纸伞硬塞给了她,淡淡地说到:“送伞之人。”
“为何管我?”她满怀敌意地看着他,然而男子并未回答她,只是对她叹息一声便转身消失在雨幕里。
风雨飘摇,雨幕如纱,浸染她如烟秀发,晕染她不施粉黛清丽容颜。
望着男子的背影在雨中逐渐变淡的轮廓,她一把甩掉手中的伞,伞跌落雨中,很快便被风卷到天上,不知送往了何方。
她跌跌撞撞,在雨中瑟瑟,那景,恰似一副丹青,美人如玉,却丢了魂,失了魄。
站在亭子里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的白墨羽,面容淡然,眸光深邃,他嘴角微微勾起,缓缓从唇齿间挤出两个字:“伤情?”
“殿下,这雨水骤大,咱们,还是回去吧!”
右侧小书童连忙将油纸伞撑开,替他挡住满天飞雨,自己的衣裳被雨水浸透却不甚在意。
“那人是谁?”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男子消失的方向突然问到。
“回殿下,那便是沈家大公子沈少游!”
“疾风”他收回神思,恢复以往特有的冰冷神态。
“主公,属下在!”
白墨羽对跟在他左身侧寸步不离的魁梧男子说到:“去调查一下这沈家于四大门阀中的实力!”
“是!”男子领命,转眼变做黑点,消失在雨势骤强的天地间。
雨势逐渐变小,柳逍遥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惊觉间发现自己竟走入一片林子。
柳逍遥身上毒性虽解,但内伤恢复却是需要时日,眼下当务之急是得寻一处藏身之所。放眼眼前,下过雨的山脉连绵起伏,苍茫翠野。山林虽寒,但重山复水,山肴野蔌,未必不是一个好去处。
柳逍遥虽在幽冥古墓长大,但于五岁之前,她却是生活在荒野山林之中,自她有记忆起,便是和狼群生活在一起。
她和狼一般用四肢行走,和狼一般,生吃猎回的猎物,她不会说话但会狼语和其他动物的语言。
直到五岁那年狼群遭养母射杀,她才恢复了人类的生活。
养母没有孩子,所以对她异常疼爱,但养母的本质很是暴戾恣睢。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行事作风一切随她心意。
这次她和倾本出走,养母雷霆之怒,下令倾巢而出,想必自己此翻作为无疑是抚了她的逆鳞,她最是痛恨男子,眼下她对自己定是失望至极,耐心已尽了吧!
如今,将这种地方当做藏身之所,怕是最适合不过了。叹了口气,她踩着湿滑的路面继续前行。
朝着缥缈的山林行去,愈走愈深,越过一条狭长的小径后,眼前出现一处空谷。
一眼望去,草丰水美,一片辽阔,这个地方依山旁水,着实是个好地方。
远处,徬着山,坐着一桩不大不小的木屋。
冬日日头短,暮色将至,望了一眼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裳,她决定去那木屋处看看。
终于到了屋前,她却顿住了,细细看着这木屋的景象,木屋门前左右两边,分别钉了两排手指粗细的小木桩。右边第一个桩子挂着一串类似虎齿串成的项链,左边第一个,挂着用细麻穿起的大蒜,第二个桩子挂了一串干椒。
木屋的左檐下,有个木制的脚架子,架子上有个簸箕,里面晾着芝麻粒大的黑种子,有些已被虫子食空,拂在一边作了堆。
门虚掩着,死气沉沉的景象。显然空置已久。
屋子是架在深埋地底半人高的粗桩上,柳逍遥缓步上了台阶,推门而入,一阵粉尘洒落,她赶紧避开,用手挥开飘浮在空气里的尘粒。
瞧这光景,这木屋定是无主了,显是狝狩之后猎户留下的,她决定于此住下,待到身体复原再做打算。
几日之后,她已将这处幽谷逛了个遍。
她发现这儿真是个好地方,不但野味肥美,药材也是相当丰富,好多以前她在药典里看到却无法寻到的,这里竟都有。
趁着日头放晴,她掘了一些药材,根据自己的身体病况开始研制治疗内伤的药服着。接着又熬制了些许外敷的创药,和内服的救命丹药。
她采了些生长于隐密灌丛的草乌,将它们的毒性提炼出来泡制毒针。
若是在以往她自然无忧,而今,恐怕整个幽冥宫的人,都想趁此机会将她除掉令她死无葬身之地吧!
身上的伤已逐渐复原,但心头的伤却是没法好得这般利索了。
她深知自己秉性,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而此次虽怨倾本始乱终弃,但却也狠不下心对他如何。
撇去两人之间的感情不谈,于她心底,他救过她,那便是她欠他的。不过,既然是欠,那么现下也算是还了!
将制好的毒药,放入她新制百宝囊里。做完这些,外头天色渐暗,她狠狠地伸了个懒腰,连日来,她让自己忙碌,为的就是能暂时忘却外界一些凡尘杂事。
望了一眼天边发现天气正好出猎,于是她取了弓弩便出门,然而刚出门不久,她便看到有两个黑点突然闯入她视线中。
定睛一看,竟是两个人影,她心中一阵惊诧,莫不是幽冥宫的人已经追上来了?
一想到琉璃平日里那怨毒的目光,她就心里一阵发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