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元不理会呆呆看着自己的刘一品,连饮三杯,三杯下腹,双颊泛红,犹如一朵开得正盛的三月桃花。
这是东都上好的桃花酿,酒品甘醇,酒香浓郁,二十二年才得八十坛,东都最有名的酒窖古方酒窖出品。
古方酒窖的老板是出了名的酒圣,他的性情向来乖僻,卖酒还有很多规矩。
像桃花酿这样的酒品一般只供皇宫内苑使用,按道理像藏春楼这样的小酒客是买不到的,就是不知老鸨究竟是通过何种关系买到的。
刘一品留心的压下她给自己斟好的第四杯酒,“元元,你再喝这一杯下去,恐怕就无人陪我了!”
“公子不必担心,元元酒量尚可,就算是这酒性刚烈的桃花酿,陪公子喝上半坛亦是可以的!”她眸眼微抬,纤长的睫毛在灯火烛光的映衬下,于脸上画出一道美丽的剪影。
“你有心事?”刘一品突然正襟危坐,目光炯炯的望着她。
“像我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有何资格谈论心事?”她自嘲的说到。
“元元,你若不嫌弃,有什么事均可找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看着苏元元一副自顾自怜的娇俏模样,刘一品本能的想要将她护住。
“谢公子!”她微微一笑,并不打算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虽说刘一品经常捧她的场子,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客人,他们身份不同,这点她一向谨记于心。“您还未说,今日为何之后闷酒呢!”
“唉,不提也罢!”刘一品只要一想起以往称兄道弟的人,突然摇身一变,成了皇族贵胄,日后见面还得三叩九拜,他就没的心思。
“不想说便不说吧!”苏元元善解人意的说到,她斟了一杯酒给刘一品后,提议道:“不如我给公子唱支曲吧,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
“随意吧,只要是你唱的,本公子都喜欢!”他笑着答到,苏元元看他似乎又恢复了原来吊郎当的本色,会心一笑,抱起放置一旁的琵琶,拉开架势,试了试音律,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唱。
这时,刘一品却突然摆手,满心不耐地说到:“不唱了不唱了,你还是陪本公子说说话吧,本公子心中憋闷的慌!”
苏元元听闻,只好作罢,她暗自叹了口气,将琵琶放置一边,轻柔的问到:“公子,上次与你同来的那位墨公子,怎么不见他一同前来?”
自上次一别之后,数月过去,都不见刘一品来一次藏春楼,那位墨公子也因此失去了踪迹。
她一直未有机会问他,那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他连着好几个月都不来一次藏春楼,任她无论怎么问老鸨,她都只字不说,而位墨公子又去了哪儿?
昨日,她被一有权有势的大户富家子弟羞辱,这事像一个钉子一样狠狠地插进她的心头。
她深知,只要自己一天不脱掉这艺妓的身份,便不得不面对那些手上有几个臭钱便为所欲为的公子哥们。
“他?咱们还是不要提罢了!”刘一品见苏元元提了让他心烦的人,当即神色一变。
“您,……和墨公子吵架了?”苏元元试探性的询问着。
“比吵架更让人觉得心烦,不提他不提他!”
“那好吧,那能说说您为何连着几月都不来看我一下么?”苏元元变着法的跟刘一品打听白墨羽,刘一品一听她问起他这几个月的事,顿时想起了那个阴损毒辣的女人。
他追查了好几个月,却不曾想,半点皮毛都查不到,想到女人逃脱时,那狠辣的眼神,他便觉得这个女人日后定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他捏着酒杯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苏元元从未见过这样的刘一品,心知事情绝非简单。
“公子,您怎么了?”苏元元叫了他一声,刘一品闻言,顿时回神,他嘴角一牵,笑了笑。
“没什么,其实当日也无甚其他特别的事,之所以我这段时日不来找你是因家中有事。”他随便扯了个小谎,便解释了过去,当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过棘手,以至于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说明。
“哦。”
苏元元不是个没有眼力价的人,见刘一品不愿说实情,便也只能作罢,想着再从其他方面着手去打听罢。
“元元,你不相信我?”刘一品见她神色落寞,不安的问到。
“怎么会,您说什么,元元都信!来,喝酒,这桃花酿可是好酒,这些好酒名贵,妈妈特意留下来招待……”
澜仙阁里,各怀心事的苏元元与刘一品推杯换盏。
这时,屋顶突然跃下一条黑影,显然,那黑影已在屋顶偷听多时。
黑影行动迅捷的下了屋顶,不做一秒停留,越过高墙,便直奔城郊树林的方向而去,很快隐没在夜色中。
落在一棵参天古木的树干上,琉璃咬牙的扯下蒙在自己脸上的黑面纱,一掌劈在树干上,一声剧烈的震响下,巨大的树干被她硬生生劈去了一半。
数月前,从炎京的青楼逃脱后,没多久,她便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那时她本想偷偷将腹中胎儿解决掉,哪知竟然被人发现。
手握成拳,任指甲深深的陷入肉中,而这一切,全部都要算到了柳逍遥身上!
在冥魂域噬魂天台的那一幕,她永远都不可能抹去,那蚀骨锥心的痛苦是她带给她的,她一定要把讨回来!
如今,她只要闭上眼睛,便会想起自己全身穴道被封,手脚被锁筋骨的寒铁链刺穿的的场景,双膝被鞭打至溃烂,血肉模糊。
那些卑贱的贱婢,手中扣着汤药的贱婢,狠狠将她的嘴掰开,将手中汤药往她嘴里倒,那色泽鲜艳的汤汁,红得如血,散发出来浓重软腐之味,呛进她的喉管,腥臭腐烂的味道直灌入她腹中,接着,腹部一阵撕裂般的剧烈绞痛,令她痛不欲生!
昏厥前,她看到那些以前对她卑躬屈膝的贱婢,于她面前放肆大笑,而她,以往高高在上的大师姐,顷刻成了人人唾弃的可怜虫!
如不是柳逍遥,她也不会落得这副田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