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苏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马拉不由一怔。他心里约略知道那个男子很大可能就是骆晴天的,但是他不愿相信,加上没有事实根据,他也不愿说。不过,李苏的问话逼到眼前,他得及时做出反应。
“你忘记了,我还没有看到那个男子的照片呢。”
“噢,监控视频被收到分局了,到了那里你就能看到啦。”
“嗯,我还想看一下死者。”马拉拽了下李苏的衣襟,轻轻说道。想到那个死者很可能就是潘晓萍,他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好的,我帮你申请一下。”李苏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不再说话。是啊,正当花样年华的姑娘就这样离去,谁人听了不会觉得可惜呢。
堕胎手术后,白欣欣做什么事儿都打不起精神,一直独居在家休养。她把手机关掉,也不用电脑上网,只一个人悠悠哉哉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仿佛过着陶渊明般与世隔绝的田园生活。
没承想,刚过两天“太平”日子,周媛就扯着大嗓门找上门来。
“白欣欣,你是要把我急死啊,微信不回,电话不接,整个一人间蒸发。咋的,人生经历不够丰富啊?!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作死!”
“你别急嘛,先喝两口水。”白欣欣自知理亏,没什么可争辩的,就倒了一杯白开水恭敬地端到周媛眼前。
周媛白了她一眼,想了想,自己急头白脸的一顿狂奔,也确实口渴了,就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地痛快喝了两口。
“好了,你说道说道吧。”
“我就是想一个人静一下。”
“现在还想静一下吗,怎么?出了围城,后悔了?”
“没有,我感觉现在挺自在,挺好的。你来了,我心情更好了。你瞧,窗边的那盆君子兰都开花了。”
“哎呦,嘴够甜的,是真心话吗?”周媛瞟了一眼白欣欣,阴阳怪气地问道。
“那当然了。你若不来,我还想你了呢,到时候可就是我要找上你的门了。后来一想,如此一来也多有不妥。倘是贸然登门,搅了你俩的吉时,我可罪莫大焉咯”白欣欣笑着说道。
周媛自然知道她这是在插科打诨,转移话题,可也没有办法,多年的老朋友啦,没必要继续较这个真,便莞尔一笑,嗔怪道,
“你这个鬼精的丫头,本是你的不是,说来说去却反而怪到我这里来。严肃点儿,有正事儿要跟你说了。还记得我家李有京那个同学吗。”
白欣欣一愣,扑闪着大眼睛等周媛接着向下说。
“就是博士那个。头发那样的。”白欣欣还在愣神,周媛着急地用手在头部比量着。
“噢,我想起来了,你是说那个读博士读到有些谢顶的那个吧,挺好的人,一味地读书,终于觉得可惜啦。”
“前两天,李有京又碰到他了,博士已经毕业,而且留在了学校,重要的,现在还是单身。你对他印象怎么样?”
周媛问到这,白欣欣自然知道了她的想法,于是,眼眉一挑,说道。
“哎,我说,我的好姐姐,什么时候做起了说媒拉线的勾当。”
“这话怎么说的,说媒拉线从来都是成人之美的好事儿,只是让媒婆抹了黑。况且,我只是为了你好,换一个人,我万不愿做这费力不讨好的蠢事。”说这话时,周媛面带愠色。
“那人面目倒是清秀,只是腼腆老实、不善言辞,似是不近人情,或者不食人间烟火,依我看,压根儿跟我不是一路人。”
赵平原从深陷的椅子中站起来,把侯三儿拉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沙发前是一大片落地窗,窗外就是静静流淌的秀水河,现在正是丰水期,河水荡漾、波光粼粼,偶尔可见有人在河上泛舟,河边则杨柳依依,不时有行人驻足小憩。但两人各怀心事,都无心欣赏这番景致。
赵平原点燃了一支烟,倚在沙发靠背上,悠然地吐了个烟圈。抬眼一看,侯三儿尴尬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好,蓦然想起他也是大烟枪一个,于是赶忙从中抽出一颗烟递了过去。
“你觉得曾文静怎么样?”赵平原弹了下烟灰,装作无意地向侯三儿问起。
“您说的是隔壁那位,您的秘书?”
看到赵平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侯三儿也弄不明白这主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能含混地说道,“人家是文化人,我是一粗人,两相不搭噶,见面也就是点点头,谈不上了解。怎么着,头儿,有什么事儿?”
赵平原没急着回话,倒兀自哈哈大笑起来。搞得侯三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看那姑娘不错,就是太闲,像粘在我身后的眼睛,大而空洞,有时候看得我浑身发毛。不过,可能委屈兄弟了,她嘛,一个柴火妞,要胸没胸,要屁没屁,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没准她就是发育得晚,眼巴巴只等着你的雨露滋润呢。”说完,他们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懂了,头儿,您就瞧好儿吧。”
下了车,李苏他们的心情更加沉重,双腿也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开步子。
分局的会议室大开着门,烟雾缭绕的地方几个警察正在讨论案情。看到李苏他们来了,叼着烟的高个子警察忙招呼他们进屋坐下。几个人简单地互相介绍之后,高个子警察吐了个烟圈,缓缓说道,
“法医的鉴定报告出来了,下边由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案情的最新进展。”
眼前的高个子警察滔滔不绝的说着,马拉的脑子却像裹着一团雾气,嗡嗡的,什么也没有听进去。直到身旁的李苏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他。
“问你呢,介绍一下事发当天的情况。”
马拉啊的一声,长出一口气,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紧接着如复读机一般,把当天发生的事儿给复述了一遍。
“照你这么说,那个在KTV和死者在一起的男子很有可能就是你的朋友骆晴天了。”
马拉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高个子警察朝旁边的胖警察使了个颜色,胖警察急匆匆地出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警察局,有一种本能的直觉,离潘晓萍越来越近了,她的气息环绕在周围,释放出的莫名的悲伤和无助混着凄凉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压迫着胸,挤压着脖颈,劈头盖脸,马拉头一次这么失魂落魄、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