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月华朝着云谧的面颊伸出了手。
“你属狗吗?”月华面无表情。
而他的手指,已经被某人狠狠地叼在了嘴里。
“快带着你的狗腿子回去,本小姐明天还有事。”
云谧松了牙齿,干脆地翻了个身不再看他。
“明天早上看完本王留的字条后,记得烧了。走了。”
衣袂翻飞,云谧再回首时,男子已带着角落里满脸伤痕的女子离去了。
不得不说,月华做事还是十分迅速周全的。
次日一早,云谧正撑着倦意在正屋陪老夫人用茶时,沈嬷嬷进了屋子在老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得到老夫人应允之后,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夫妻相伴而来,说是给翠浓赎身来的。
“翠浓呢?”老夫人朝云谧问道。
“啊,收拾东西去了吧。”
“这丫头。”老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好歹在我跟前伺候这么些年,说要走就走了,都不来跟我告个别。”
厅下站着的尖脸妇人微笑道:“翠浓那丫头重感情,怕是见着老太太死活就不愿意跟我们回去了。”
“留在府上多好,我还能为她挑个好人家。”
老夫人叹了口气,眉尖微微蹙起。好歹是相伴几年的婢子,平日里她的大方敏捷都是看在眼里的,实在是有几分不舍。
尖脸妇人笑道:“只可惜翠浓这丫头没这福分,小时候定了娃娃亲,也到了成亲的时候了。”
老夫人顿时讶异地扬起了笑:“翠浓回去竟是要办喜事么?来,快把我那只白玉玲珑长簪拿来。”
沈嬷嬷登时喜笑颜开地进了里屋,捧着一只小红盒子走了出来。
老夫人笑眯眯地掀开盒盖,朝尖脸妇人招了招手。妇人应言走上前,千恩万谢地接了簪子。
一番寒暄之后,这对夫妻终于离去了。
总算是又解了一处暗哨。
云谧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老夫人却十分关切地问道:“阿谧,要不要再给你挑个婢子?”
云谧连忙拒绝:“嫡母大人不多日就要举办生日晚宴了,到时京中贵族都来拜访实在大意不得。祖母还是把多余的人力放在晚宴筹办上吧。毕竟,这可是我们宰相府的面子,怠慢不得。”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阿谧果真是懂事了。要是下人不够,一定要与祖母说,不要委屈自己,知道了吗?”
云谧乖巧地点了点头。
摄政王府内。
燕青方才处理了翠浓的事,负责传信的小奴便匆匆地朝他递过一道信封。
熟悉的字体。
年轻的侍卫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信自然是云宝珠寄来的,至于信上内容,他不打开都能猜到。
今天本该他值休,犹豫片刻,燕青还是强迫着自己改了方向,朝着月华的寝屋走去。
“主子。”
“进来。”
月华从一沓奏折中微微扬起了头,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燕青思考着如何让自己的请求听起来不那么突兀,犹豫片刻,他试探道:“昨夜您说还要去试探一番那云家大小姐......”
“嗯,怎么?”月华又埋下了头,翻开了手边的几叠章子。
户部奏请为皇帝选秀。
不知道那丫头看了字条没......
礼部奏报今年科举事宜。
本王留下的,她敢不看?
吏部官吏考核通报。
她那性子,或许真没看.....
“主子,您怎么了......”
燕青酝酿半天,刚准备开口,就看着自家主子忽地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朝着某处空气危险地眯了眯眼。
屋内温度仿佛陡然凉了几分,燕青一口咽下了哽在喉间的话。
“相府今日有什么情况么?”
月华语气沉沉,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大事。
“呃......”燕青挠了挠头,磕磕绊绊道,“翠浓不是被殿下您遣回来了么......需要联系相府里的其他细作吗?”
“不了。”月华忽地愉悦起来,“本王亲自跑一趟就好。”
燕青一愣:“殿下一夜未眠,不休息一会吗?”
“下人办事,实在是不放心。走了。”
殿下......这是怎么了......
年轻懵懂的侍卫呆呆伫立片刻,依旧没能猜透。
宰相府。
云谧好不容易才从老夫人屋里溜了出来,这几日她夜夜与月华针锋相对,晚上不眠,白日精神自然就差了许多。要是再不休息,怕是面色差到老夫人都能看出来了。
然而一脚踏进自己那屋子,云谧便瞧见了床上挂下的一抹衣角。
“我睡个回笼觉,你们去忙吧。”云谧飞快地将三名婢女关在门外,红梅与其余两名婢女面面相觑,终是依了主子所言,各自散了。
那躺在床上的罪魁祸首,睡得可真香。
云谧无语地抖了抖嘴角。
一瞥那人眼下的乌青,怕是几天都没合眼。云谧叹了口气,踱到屋子东侧捧着本书册,坐到床边安静地研读。
不过片刻,又觉得那张精致的脸蛋似乎看着极为讨厌,云谧从袖间抽出一张帕子,干脆蒙在了那人脸上。
转眼,便到了午时。
安睡的男子终于幽幽地睁开了眸子,轻手拨开面上的帕子,便见那撑着面颊昏昏欲睡的少女正守在床前。
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铺上一层阴翳,细碎的微光透过窗牗,为沉睡的少女勾勒出干净的轮廓。一张素净的笑脸未施粉黛,却让人看的十分欢喜。
一缕细发飞散到少女的鼻尖,情不自禁地,月华伸出了手。
触手可及的一瞬,门外忽地响起一阵步伐,月华这才后知后觉地收回了手,又钻进了被窝里。
红梅叩了叩门:“小姐,该去老夫人那用餐了。”
云谧迷蒙地睁了眼,床上那人还在酣睡,帕子都蹭掉了。或是因为方才苏醒,不觉身上便有了几丝凉意。云谧走至门前打开一条缝,吩咐道:“我还想再睡会,午餐就不去了,下午你去厨房给我拿些糕点备着吧。”
“是。”红梅恭恭敬敬地走了,未曾发现屋内的异常。
云谧稍稍松了口气,合上屋门再回首时,床上那人已撑着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