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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5章:出乎意料的“见面礼”
作者:冷叶 时间:2018-10-12 18:29 字数:3357 字

  当我才一踏进院子里的那条小石板路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啊!是外婆!

  外婆来了!

  当她也远远地就看清是我时,她立马就从木楼的栏杆旁站了起来,朝我快乐地喊道:

  “小雨!小雨哦!啷个快到下午了,你才回来哟?”

  我抬起头来,看见外婆转身忙不迭下了楼,而我也加快几步,进到屋里,不久,我们便汇合了。

  “小雨,小雨哦!不是说早班车的吗?啷个这个时候儿才到啊?你婆婆对你好不好?经不经常给你弄肉吃?肯定对你不好,他对华子好是不是?她不是你亲婆婆嘛!”

  外婆搂着我,抚摸着我的头发,在我的额头上不时地亲一下,仿佛刹那间,我又回到了与她一起在老家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

  外婆的眉毛淡淡的,温顺不已的样子,有着一双慈祥的眼睛,看着那双眼睛,我时常想像着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好看的女人,但是在那小巧的鼻翼旁长着一颗小小的痦子,我觉得那也并没影响外婆在我心中美好的形象,除了夏天,其他几个季节我时常看见她在头上裹一个白色的布帕子,抑或是黑色的绸纱,长长的,一圈圈的裹着,盘成一个帽子的样式。

  我们相牵着走进厨房,外婆立马拴上围腰,把一坨肉从碗柜里拿到菜板上,呼啦啦地剁起来。

  我站在那儿,看着她,外婆却慈爱地道:

  “出去耍小雨,我给你弄饺子吃,你、妈说今天中午吃饺子。”

  于是,我退了出来,走到外面的大屋里,才发现林孝昆坐在椅子上看电视,杨莹珍低头摆弄着什么,原来,他俩一直都在,我轻轻地走过去,坐到凳子上,等候着他俩对我的嘘寒问暖,因为,我毕竟是个出远门,过了大半年才回来的人啊!我愉快地消磨着那点儿等候的时光,突然,杨莹珍从她面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双袜子扔到我怀里:

  “去!把你哥哥的袜子洗了,下个星期要穿。”

  刹那间,我几乎要哭了,凝视着杨莹珍那远去的背影,我感到是那样的熟悉而又陌生,从我记事起,我从未在她的脸颊上亲吻过,但我却时常看见林志枫那家伙在她的脖子上蹭来蹭去,抑或是掉在她身上,朝她撒着娇要她买这买那,我吐了吐气,让那颗沉重的心灵稍稍变得缓和些,拿起那双臭烘烘的袜子,低着头,噙着泪走进了厨房。外婆飞快地剁着肉,朝我不时地慈爱地看一眼儿,我拿出盆子,接上水,把袜子浸进去,眼泪大颗大颗地以外婆发现不了的姿势掉进盆子里。

  “放到那儿,小雨,一会儿我来洗,出去耍嘛。”

  外婆慈爱地道,噼里啪啦地飞快地剁着饺子馅。

  我并未等来杨莹珍他们久违了的关怀备至的话语,相反,我的回来,他们曾经的苛刻与冷漠,似乎变本加厉,就像我从来就没离开过一样。

  坐在昏暗的旮旯里,我默默地垂着头,家里的那些家伙什淹没了小阁楼。我爬上、床,把蚊帐放下来,我想睡一会儿,想一个人静一会儿,不想吃饭,也没心情吃饭了。

  “龟儿婆娘下来端饭!”

  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杨莹珍在下面的厨房里,像狮子般发作了,我忙不迭穿鞋下楼,虽然打算不吃饭了,但是,被杨莹珍一吼,我也不得不起来去应差了。

  屋子里的气氛凝滞着,没有丝毫的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相反,我又成了他们的出气筒了,林志枫不知跑哪儿去了,但我这个陪衬人也免不了挨打的命运。

  我小心翼翼地摆放着碗筷,虽然吃的是饺子,但是,我情愿喝的是稀饭,看杨莹珍那副骂骂咧咧的样子,我就知道,我的回来又破费了她上好的一餐了。

  “喊你慢点儿慢点儿!你是猪耳朵还是牛耳朵?啊?!”

  饭桌上,不小心,我的手肘带翻了蘸碟,见势,林孝昆立马捏起一根筷子,够起身就朝我的脑袋狠狠地一敲,那当儿,我看见他瞪大的枯黄眼睛里射出一道凶光来。

  我痛苦地咬着唇,揉着被筷子猛敲过的脑袋,似乎那块肉皮成了弹簧似的,还在发着余颤,疼痛不已。

  “哎呀!细娃儿嘛,打啥子打嘛,看你们以后老了,哪个来服侍你们。”

  外婆调解着,起身快步走进厨房拿来帕子擦拭干净,将一个新的蘸碟重新放到了我的面前。

  “哼!你以为这龟儿婆娘以后都像我一样养你吗?”

  杨莹珍瞪着眼睛,皱起鼻子,气急败坏地大口出着气,她每当冒火的时候,总是那样子,似乎她被气得个半死了。

  我低着头,那当儿我可真想还她一句:

  我养外婆,也不得养你!

  外婆端着碗,站起来,带着一种酸楚的样子转身走进了厨房,都是我,都是我,若不是我,外婆也不会招来杨莹珍的数落的,我侧过头去,朝厨房的方向望了望,我想喊一声:外婆出来吃饭啊。可是,杨莹珍那时死盯着我,那眼神似乎在告诫我:不吃就跟老子滚起走!

  饺子是外婆做的,可是,那个午后我却分明看见杨莹珍与林孝昆他们顾自地吃着,却始终没喊外婆一声。我没想到这次的回家会看见外婆,也更出乎我意料的是,第一次看见外婆在杨莹珍面前懦弱得就像个小孩子似的,一句嘴也不敢回。

  想想曾经与外婆一起在老家乡间度过的那些快乐时光,真是我一生中度过的最为快乐的一段生命历程了,后来,当我长大后,当我一次次回忆起时,我常常觉得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与外婆一起在乡间度过,宁愿当一个快乐的农妇,与自己的至亲至爱在一起。

  吃罢饭,等我起身知趣地拾掇碗筷走进厨房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外婆不见踪影,不知去哪儿了,那时,我真想立马撂下那些劳什子,就去找外婆,去找我那好外婆。可是,我不能立即离开,抽不开身,杨莹珍在大屋和厨房里不时地进进出出着,沉起个脸,似乎她又倒了什么大霉似的,每当她走近我的当儿,就朝我剜上一眼儿,我便只好不再看她,默默地拿着洗碗巾在锅里来回地擦拭着。在哪儿都一样,我也免不了洗碗的命运。

  外婆突然从阁楼上下来了,只见她背对着我,双手抓着梯子,一步步地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下,我想外婆这么大年龄了,应该在楼下给她腾出一间屋来让她住,而不是让她这样子成天在那把铁梯子上艰难地爬上爬下的,外婆老了,经不起折腾了,可是,杨莹珍一点儿也不看在眼里,一切便利都让自己捡了,她永远地都住在她那间大屋紧邻着的舒适的卧室里。

  “外婆!”

  看见她下来了,我便关切地喊了她一声,看见我还在洗碗,她便一边朝我走来一边撩着袖子:

  “搁到那儿小雨,我来洗,你去耍嘛。”

  外婆的手瘦骨嶙峋得就像鸡爪似的,手背上的肉皮松松垮垮的,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褐色的老年斑。我不忍心看见那样一双可怜的双手浸泡到油污里,便脱口道:

  “都洗完了,外婆,不信,你看嘛。”

  说罢,我把洗碗巾拧干,端起锅,把里面最后的那点儿涮锅水倒进水沟里,便一切都停当了。

  外婆站在那儿,看了看我,转身颤巍巍地走出了厨房,我连忙追了上去:

  “去哪儿外婆?”

  “去肖二娃那儿打针。”

  在以后的那些岁月里,每逢外婆与杨莹珍闹了别扭,外婆总会去路边的那家私人诊所,我知道外婆确实是没什么地方可去,所以,那家小诊所便是她暂时避开杨莹珍的最佳去处了。

  在那黯淡的黄昏里,我搀扶着我那老外婆,一步步地行进在漫天灰尘里,身旁的自行车叮铃铃地响着渐渐远去,大卡车在公路上疾驰着,不时地传来一声声刺耳的哐啷之声,在那嘈杂的市声里,我与外婆慢慢地走着。

  “外婆,妈妈对你一点儿都不好!”

  我终于忍不住道,我也并未挑拨离间。

  “哎!算了!你、妈妈是那个个性。”

  外婆极力地为杨莹珍开脱着,我便只好不再言语。

  那家私人诊所座落在公路边的一个坝子后,两层楼,楼上住人,楼下便是诊所了,小楼并没刷墙,裸露着灰色的砖石,在那路边已经屹立了很多个年头了,坝子里长年累月的码着几张水泥板,似乎它们一直都呆在那儿,从未挪动过。只见外婆步上门前的两级阶梯,进到诊所,一下便在那凉板上坐了下来,显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肖二娃是我们那儿远近闻名的赤脚医生,他家的诊所,似乎从我回到城里的时候起,就已经在那儿开了很久了似的。外婆的到来,才让我第一次算是认真地打量起这个所在来。

  打完针,外婆拿着肖二娃开的两副西药走出了诊所,我轻轻地搀扶着她,踏上了回家的路,虽然,外婆走起路来显得并不利索,有点儿慢,但是,我却感到甚为惬意,与外婆走在一起,我永远都感到是那样的舒服。

  晚上,我与外婆睡在了一起,在那小阁楼上,我偎依着外婆,就像儿时在老家那样,我又与外婆呆在一起了,虽然,白天,她像我一样被杨莹珍数落了一番,但是,外婆在我心里的美好形象却从未改变过。即便她也和我一样成为了这个家里不受待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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