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的时候,顾媃忽然开始发起了高烧,身上温度烫得惊人!
顾蕴并不懂医理,只能在一旁看着习微竹忙前忙后地为顾媃降温。没有足够的水和冰块,便拿了散热的草药给他吃下,又在周围的叶子上摇下露珠,浸湿了帕子给他擦拭脸和双手。
她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异常认真。那份认真映入顾蕴的眼底,让他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要是在那里躺着的人换做是他,她会不会也这么全心全意地照顾呢?
“殿下,夜已经很深了,你先休息吧,我来照顾就行。”
习微竹的声音赫然打断了顾蕴的胡思乱想,也使得他猛然惊醒过来,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明明如今他与顾媃在朝中的位置不相上下,但当日挑选陪读的时候,她却毅然接受了顾媃的邀请。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顾蕴心头实在烦躁极了,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他随口敷衍道:“不用了,我睡不着,便一起守夜吧。”
习微竹疑惑地歪头看了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顾蕴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但别人不说,她也没那个打算去问。那深宫里的人一个个心思深沉,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她自然懂得,她可不愿去做那只猫。
一夜无语,第二日清晨,顾媃便醒了过来。
只是由于被找到的时候蛇毒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习微竹寻来的那些草药虽然解了毒,到底还是不够齐全,仍旧有一小部分毒素留他的身体里边儿。
又加上后半夜的时候顾媃发了烧,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纵然现在已经是清醒过来,却使不上来半点力气。
顾媃躺在那堆干草上,偏过头静静看着神色淡然、正仔细用石块为自己研磨草药的习微竹,忽然隐约明白了一直盘旋在自己心头的那份情感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种名叫“喜欢”的感觉。
这样一来,之前自己那些反常的行为也就可以解释得清楚了。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忍不住地想要关心她;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担心她被顾言花言巧语骗走;因为喜欢,所以在看到她与顾蕴有说有笑的时候才会感到不爽。
那么,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记忆好像也有些恍惚了。
啊,想起来了,应该是挑选陪读那日吧?
各位公子小姐都精心准备着,跃跃欲试地想要被皇子公主挑中。只有她,一个人站在一处角落里,拿了一杯茶水安静地抿着,就连她的丫鬟看着都有些急了,却愣是没有丝毫的动作。
只一眼,他便对她起了兴趣,之后走过去夺了她的杯子,本来只是想要逗逗她,却不知怎的就要了她做自己的陪读。而后者,居然也是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之后啊,在书斋,她认认真真听着夫子授课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安静了。与那些装模作样的女子不同,她是真的将全部心思都扑了上去。
明明当时除了他以外,顾蕴也一同向她发出了邀请。他本以为,他们势力相当,只是依着顾蕴那副皮囊,习微竹大概是要选择后者的。却没有想到,她却是径直走到了自己的身旁。
自此,她的眉眼、她的淡然、她逗弄自己时眼中那闪烁着的点点笑意,竟是不知何时刻在了他的心底,再也无法抹去。
顾媃并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但他毕竟不像顾言那般,终日流连在万花丛中。更何况,习微竹在他的眼中实在太过优秀,即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的心中还是忍不住地犹豫。
然而此时的习微竹却并不知道顾媃心中所想,只是将那些草药磨好之后,敷在了他裸露在外的伤口上。
“你别乱动,小心把药给蹭下来了。”
习微竹一边往顾媃额头上的一处口子抹草药,一边嘱咐他道。
顾媃看着她忽然放大的精致脸庞,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响,只感觉自己耳朵尖儿似乎滚烫滚烫的。
“一会儿把这个叶子摘来吃掉。如今没有熬药的罐子,你也只能这样生食了。”
几棵长相奇异的花草被递到顾媃的面前,习微竹又嘱咐了一声:“记住了,顶端的红色花瓣不能吃。”
顾媃楞楞地接过草药,正好出去探路的顾蕴回来了。
“洪水又退了很大一截,若是不出意外,再有两日大概就能达到可以撑船渡河的程度。”
顾蕴将今日探查的结果告知了两人,接着道:“虽然暂时还不能下山,但应该也足够来营救我们的人乘船上山来了。”
对于三人来说,这可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习微竹点点头,见他不再说话,便开口道:“这样就很好了。二皇子体内的毒素还没有清除干净,只靠着这山上寥寥无几的药材也只能勉强抑制住不再恶化。若是想要彻底好起来,还是得尽快回到京城。”
她说的是实话,更是以一个医者的身份说出来的,然而落到两人的耳中,却都成了她全心全意地在为顾媃着想。
顾蕴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随口敷衍了几句,便以自己再去探查探查洪水的情况为借口快步离开了。
与之相反的,顾媃的眼中却仿佛是瞬间被点亮,心中那一点惊喜被一点点放大,即便是习微竹已经离去为他采药,目光也久久不曾收回。
方才还很是纠结的心情,因为习微竹方才这一番话一下子就解开了,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似乎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
待到习微竹回来的时候,顾媃的目光便再也不曾离开,一直急切切地粘在她的身上,带着满目的踌躇与激动。
他在心中不断地为自己壮胆,怕什么,皇子身边的陪读,史上有哪几个最后不是嫁给了皇子?
眼看着习微竹已经忙完了手中的事情,顾媃终于是开了口:“微竹……我喜欢你。你可愿意做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