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醉儿,你确定是这里吗?”墨卿看了一眼眼前这水泄不通的客栈,这里的确够热闹的,但是……<br/>若醉抬头瞧了一眼匾额上客栈的名字,但又像是并不在意一般转过了头。深邃的眸子里露出淡淡的忧伤,无比平淡的话语漫出嘴角:“不知道。”<br/>“你说什么?不知道!”墨卿鬼哭狼嚎似的喊了一句,引来众人纷纷侧目。<br/>并不是说他有多想引人注目,而是,这情况实在非比寻常。他们可是连着几天快马加鞭才到了这里,就只因她的一句“可能知道璃儿在哪儿了,想去看看。”他真不知道现在是该哭还是笑了,那小狐狸,可没给他少惹麻烦。这几个月他忙前忙后,就只为了寻到她,把他忙的够累。要是让他找到,定要好好教育她一番。罢了,都是他,好惹不惹偏偏惹上身边这妖女,诶……<br/>“不知道。”若醉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脸色却有了微妙的变化,淡淡道,“走吧,进去看看。”<br/>她就是这么心血来潮,只是因为一丝熟悉的气息才追到这里。这件事情还要源于那银镯。其实,在她有记忆的那一刻开始,那银镯就开始跟随她了,那一直都戴在她的左腕上。那个时候,她经常疑惑,为什么自己总在修炼的时候感到身上没有气力。后来偶然的一次机会中,银镯被打落,她突然发现自己身体里有一股巨大的潜能在向外喷出。也是那一刻她才明白过来,这银镯怕是有锁魂的效果的。至此,她再也没有戴过那镯子,但为了保险起见,也没有丢掉。想来是这魂魄的前生在临终前故意戴上的,就是为了锁住这魂。<br/>她看到若璃的时候,那种熟悉感不言而喻,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冷淡的自己会对她格外特别。就如同她甚至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些什么,只是为了寻那个狐狸吗?她想弄明白,自己和若璃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联系,如是而已。至于那镯子,给若璃戴的原因也极其简单,为了锁住她身上的妖气,以免她被别人攻击。可是,如今看来,那丫头倒是因为这镯子而不能御敌,这也是她要极力寻找到她的原因之一,她担心,那孩子会出什么事。毕竟,是她错了,剥夺了她反抗的权利……<br/>踏进客栈的门,若醉无视那些熟悉又令人厌恶的目光,独自上楼去。墨卿在身后跟着,与掌柜交涉,将银两交齐。<br/>侧身躲过走廊上看痴的人,若醉有意无意地按住脸上不断飘起的白纱,行走的步子在一间客房外突然停住了。随后赶来的墨卿见状,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br/>若醉抬眸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侧首问身边的小厮道:“这里,谁住的?”<br/>小厮盯着她许久,这才后知后觉期期艾艾地回答:“两个……男子……带……带着一个……女孩……住……住饼……”<br/>女孩?若醉的眼中起了些波澜,她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不是别人,正是若璃。转过身,她的身体像受了控制一样,不自主地将右手放到了门上,然后,往里推去。向阳的房间显得格外明亮,整洁的房间也预示着屋内并无他人。环顾四周,那味道……<br/>她从第一次看见银镯的时候就察觉了那细微的熟悉,只是她想不起来便不再想罢了。后来她也想过,那镯子应该是其他人送的,至于是谁,她没有思绪。前几日,她突然感觉到这个方向有一点和银镯上相似的气息,这才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br/>“她在这里待过,可我……”若醉轻轻说着,嘴角的苦笑越来越大的绽开。她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真不知道怎么和那孩子相处了。她还在怪自己么?当初的不该……<br/>突然感觉有人靠近,若醉抬头望去,不知墨卿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面前。他的手覆上她冰凉的柔荑,看向她眼底的深处,敛去了平日里不正经的笑容,认真地说道:“醉儿,别想了,她没事,知道这样不就好了吗?总能找到的。”<br/>听见他的安慰,若醉的心里好受不少,但她还是有些不自在地将手从他的掌中抽出,微微侧过身子,一句轻声:“知道了。”<br/>她不是没有察觉他的心思,只是这样真的好吗?她只是一缕魂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散去的魂魄,她不适合把真心交给别人,那东西,只能由她自己攥在手中呵。<br/>墨卿看着她的侧脸,讪讪地收回手。醉儿,你何时才能懂?<br/>-<br/>-<br/>官道上,一辆看似华丽的马车缓缓行驶着。<br/>“雾优姐姐,你看,大雁耶。”若璃掀开帘子,指着天空上飞过的行军者,兴致勃勃地说着。<br/>“璃儿,不许闹腾了哦。”涟雾优轻声说着,伸手将跪在座位上喋喋不休的若璃拦腰抱过,放在自己的腿上,随后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唇边是一抹动人的笑。<br/>若璃看着她的笑容,暖暖的,顿时有些愣住了。看着她这副模样,涟雾优反而笑得更欢了,只是,再怎样笑都是淡的。比透明还要透明。她本就不是什么喜欢笑的人,在那场属于她的情劫过后她更讨厌笑容了,只是,这两日笑得格外多了。或许是因为若璃身上,有那人的影子吧……她叫笙梦姒?对,似乎是这个名字。太久了,久的让她觉得那么不真实。也许她是该抽个时间好好问问这丫头那银镯的事情了。<br/>莫沧蓝是洞庭湖龙王,这次出来的时间久了些,龙宫发生了些事情这才匆匆赶回去。涟雾优又因担心若璃,急忙做完了手头的事情过来,正碰上莫沧蓝想将她带回龙宫。想到若璃可能是人,也可能是被银镯锁魂的妖,涟雾优也不愿让她去过多接触仙界的事情,便想将她带走。而莫含涟暂时不回龙宫,所以一行三人便这样确定了下来。<br/>“莫哥哥,雾优姐姐,我们这是去哪里?”若璃晃了晃脑袋,忍不住问道。<br/>还未等到回答,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涟雾优抱着若璃没有反应过来,身子直直地向前倾去。一旁的莫含涟见状,身体比思维先一步作出反应,向前扶住了她。<br/>“没事吧?”他皱着眉,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br/>“啊?”涟雾优一脸迷茫地侧首,见他担忧的样子,心底一阵异样,直起身回答着,“没事,不用担心。”<br/>莫含涟应了一声,随后向着马车外问道:“怎么回事?”<br/>“少爷,有一个女子在前面晕倒了。”车夫扯着嗓子答道。<br/>闻言,莫含涟思量起来,如今三人已经够多了,而且,以他的能力来说,也不能时时刻刻待在这二人身旁照应着,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倒真要后悔莫及了。况且,他不是什么善人,没必要什么事情都掺和进去。他的身份也不容许他事事插手。<br/>一旁的涟雾优也未打算帮忙,毕竟她只是淡淡的一个人,现在身旁多了两个同伴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只是,她刚想完这些,隐隐约约一种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这是……<br/>她的手猛然掀起帘子,路中央的女子背对着自己看不清容貌,但那身上的气息,绝对不会错的。叹了口气,她放下手,转首道:“救她吧,我的同类,总不能袖手旁观吧。”<br/>若璃有些不明所以,但莫含涟听懂了。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声,将那女子抱上了马车。<br/>她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一张清丽脱俗脸庞给人一种唯美纯净之感。但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却多得吓人。涟雾优和莫含涟对视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各有各的造化,他们能管的,有限。<br/>-<br/>-<br/>幽幽转醒,云绯觉得背部抵着坚硬的东西,下意识地撑起身子,一阵阵地咳嗽,左手不禁抓起了胸前的衣裳。环顾四周,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br/>“你醒了?”涟雾优冷眼看着似是清醒的女子,伸手递去一碗黑漆漆的中药。<br/>“谢谢。”瞥了一眼那绝美的容颜,云绯心中动容,接过她手上的药一口气喝了下去。<br/>“你不怕药有问题?”涟雾优上了马车,坐在她旁边,伸出手替她把脉,片刻后说道,“外伤好的差不多了,内伤就靠你自己了。”<br/>云绯抬起手,用袖子抹净了嘴角黑色的液体,笑道:“若真有问题,你也不必救我。”<br/>涟雾优抬眸,看着她问道:“伤,是你自己弄的吧?”<br/>云绯一愣,急急抬头看她,那眼中的冰冷她不是没有看懂。她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好心人,或是有些本事的医师,未想她能看的那么明白。没有回答,她咬着唇将脸撇向一旁。那些往事,就算说了又怎么样呢?能改变什么吗?不能……<br/>“别给狐丢脸,你还丢不起。”冷冷的话从涟雾优口中说起,与她容貌不相般配的残忍。<br/>云绯眼睛里隐约有泪水,她不是不明白自己有多傻,可是越是清楚自己在那人心中的地位,她就越气愤。她是人与狐妖的女儿,幼时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与其他人不同,她也不敢说。直到那次,她被硬生生地抛弃,她才懂得了反抗。在反抗中,她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人。的确,她是因为看见了那男子,所以才伤害了自己。呵,她也不想,只是每一次在说过要恨他以后,她都忍不住去想,想那些美好的时光。试问,爱又怎会那么容易被抛弃?想着,云绯心中的委屈排山倒海而来,所有的屈辱层层叠加了起来,竟然开始抽抽噎噎,她太懦弱了,因为爱而变得懦弱……<br/>云绯凄凉的哽咽声一次次敲打在涟雾优的心间,那声音,畸形的美艳。她似乎看见了曾经那个徘徊迷茫的自己。低下头,她的侧面在黄昏下看起来朦胧绝美,却又像一朵挺立的黑色罂粟花,盛大的绽放,美的妖艳,美的痛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