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二<br/>4<br/>办完入厂手续,我在上海的工作就正式开始了。和在泊头工作没有多大区别,设备都是FANUC系统,G代码和一些常用指令基本相同,加工的产品也都是汽车模具。所以象我这样有着几年工作经验的老师傅,适应这里的工作简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第一天工作很顺利,因为在试用期,所以什么也不用干,熟悉一下环境,见见几位领导,和其他工友打个招呼,就算功德圆满了。中午的时候,我到公司外面的小店里买了张当地的手机卡,一开通就给所有的朋友发了短信,告诉他们我换了新号码。<br/>部长是个瘦高个儿,湖北人,公司出高价从十堰请来的高级工程师。他留着一撮小胡子,有点儿象美国电影大师卓别林。有人告诉我他姓殷,这个姓氏与称呼搭配起来真让人绞尽脑汁。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我们西学西用,创造了许多洋词,对国人的称呼也中西合璧。一般在工厂按姓氏加职称来称呼一个人,比如:赵总、钱部、孙头、李公等等。我们这位部长,应该在姓氏后面加个“部”,可是他姓殷,这就不好搭配了,让人不自觉地想到人体的某处。于是,最后只得沿用最传统最中国的称呼,在这个殷姓后加上师傅;这样虽然有点俗气,但无伤大雅,说者顺口,听者悦耳,皆大欢喜。这一天的工作轻松得着实让我感动。我一边东走走,西瞧瞧,一边琢磨着一件事,不知不觉一天就白驹过隙般过去了。<br/>在下班铃敲响的时候,我进了苗总的办公室。他推辞了我的宴请,说了些鼓励和赞赏的话,还表示对我报有很大的希望。他大概只知道我在泊头好的一面,而没听说我差的一面。要不要请卢梦仙呢?单独请她吃饭合适吗?她会不会去呢?我心里不自觉地冒出这些想法。应该找几个人陪衬,毕竟我和卢梦仙还不太熟。<br/>一拨姜鹏的号码,他在电话那头说:“操,你请客也不提前预约,王海涛在上班,我今儿个(今天)换成了后半夜,现在还在周浦上网呢。别人你不太熟,请人家也不好意思去。你刚来,请什么客?咱都是哥们儿,用不着这个。要不,你来周浦吧。玩儿到十二点,我们直接去上班。”<br/>我从办公楼上失望地走下来,在大厅里正巧遇见卢梦仙。<br/>“你好,我正找你呢!”我客客气气地迎上去。<br/>“找我有什么事?”她还那张俏脸,一脸阳光。<br/>“能不能给我一次与你共进晚餐的机会?”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为了掩盖我的唐突,我故意把自己变成一名绅士,连腔调都是十足的英吉利味儿。似乎这样即使遭到拒绝,也不会那么尴尬。她笑弯了腰,像一枝风中的百合。如果能够捧着她的纤纤细手,在上面饶有风度地轻吻一下,我便无疑是个绅士了。<br/>“可以啊!”她简单明了的三个字,把我心底所有的担忧和顾虑全部驱逐殆尽。约会竟出奇的顺利,让我有些猝不及防。<br/>“干嘛搞得这么洋味儿,我们都是中国人。”<br/>我说:“我这不打算请你吃洋餐嘛!”<br/>“洋餐有什么好吃的,我们还是在附近的小陛吃点算了。”我当然得听她的,表面上是尊重女性,实际我是为了省钱。<br/>那天,她穿了一件职业装,一条牛仔裤,简单的高跟凉鞋套在小巧玲珑的脚上。隔了那层薄如蝉翼的丝袜,隐约可见脚趾上的指甲油。她领角露出凝脂一样的肌肤,吹弹可破。平心而论,她算得上漂亮女孩,但决不是倾国倾城的那种,倒是有那么一种内在的气质与众不同,具体不同在哪里,恐怕我再长出三根舌头也说不清楚。<br/>就近找了家干净的餐馆,我们坐在一个相对安静的包间里。通过短短的门帘可以看到走廊里进进出出各式各样的鞋子。我们面对面坐着,每人拿一张菜单,相面一样对着发呆,谁也不肯首先开口。这种情形,在以前是常常发生的,只是主角是我和林青,地址是泊头。<br/>我和林青在一起的时候,她点的菜是我最爱吃的,而我点的菜是她最爱吃的,这有点儿象天堂的感觉。有人说,天堂里吃饭的时候,许多人围着一只大锅,因为锅太大,所以筷子必然很长,筷子一长,把东西送到自己嘴巴里就不太容易,于是天堂里的人们就彼此喂食。听完这个故事,着实让我和林青感动了一把。从此,天堂就在我们中间安家落户。后来经历了情变,林青和我分道扬镳,我就痛苦地想,原来天堂里也有朝三暮四和移情别恋。痛定思痛后,我终于明白故事毕竟是故事。我敢断言,这个故事一定是咱们中国人编的,因为大部分外国人不会用筷子。<br/>“你点吧!”她终于打破了这种刻意的沉默。<br/>“还是你来吧,Ladyfirst!”我把菜单往桌子上一放,身体里所有和绅士相关的细胞又都调集起来,堆在脸上蓄势待发。<br/>“我不会点。”她面露难色地说。<br/>女服务员似乎等得有些不烦了,把目光在我们俩身上移来移去,终于移累了,听外面有人叫茶水就扔下我们跑出去了。<br/>“看见了没有,都把咱俩晾咸鱼了,再不点菜,等会儿厨师就拎着菜刀进来撵了。”她被我的这番话逗得咯咯笑了好一阵。<br/>“我初来乍到,没吃过上海菜,不知道什么菜好吃。你今天也算是东道主了,认为什么好就点什么,全当招待远方来的客人。”<br/>“你这人真逗,油嘴滑舌的,我可没拿你当客人,我才是你请来的客人呢!”说着她又一阵笑,笑的满脸神采飞扬。<br/>“好吧,咱们一人一个的点,”我看了她一眼,对着外面大喊:“服务员,点菜!”那个服务员就一溜小跑儿地撞进来。<br/>我随便指了一个菜,看服务员写在一张很小的纸片上。卢梦仙把目光集中在菜单上的时候,我偷偷打量了她几眼。她眼睛不大,却乌黑明亮,淡淡的眉毛有修剪的痕迹,瓜子脸干净得仿佛一只没有雕花的瓷器,脖颈白玉般晶莹剔透,沟壑分明的锁骨透出强烈的骨感之美,这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女孩。<br/>我在心里将她和林青暗暗做着对比,得出的结论是:如果凭长相,十个男人有九个会喜欢林青,因为林青的皮肤白里透红,身材是骨感和肉感完美结合的。如果哪个男人不为之神魂真倒,猜想十有八九是生理出了问题。我的生理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因为我就是这十分之九,直到现在,我仍对林青心存幻想。<br/>她在菜单上指了指,让服务员写下来。我建议再点几个。<br/>她说:“就我们两个,点那么又吃不了,干嘛要铺张浪费?”<br/>我没再坚持己见,我不喜欢和女人因为一些鸡毛蒜皮争来争去。<br/>不久,就有两个炒菜两碗米饭端上来。我又要了一听果汁,倒了两杯。<br/>“你不喝酒?”她看了一眼我面前的杯子。<br/>“不喝。”我摆出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像我这么斯斯文文的人,怎么会喝酒呢?”昨天夜里,喝得我生不如死,一回想,胃里就痉挛。<br/>“一直不喝?”她一脸狐疑。<br/>“从来不喝,我跟酒有仇。我要是当了国家主席,第一件事就是把酒厂全关了,逮着喝酒的判刑入狱。”这话我可是用灵魂的右手捂着良心说的。我承认自己嗜酒如命,以前把酒倒进肚子里的行为根本就不叫喝,那叫灌。灌这个字是我读了《孔乙已》之后领悟出来的,我觉得比喝更形象。<br/>我端了果汁敬她。她纤纤玉手把那只精巧的杯子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下。<br/>“我有一个问题……又不好意思开口。”见她放下杯子,我犹豫不决地说。<br/>“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她笑魇如花。“你是不是想问昨天那些东西花了多少钱?”<br/>天啊!我捂着良心的右手迅速在我的脑袋里画了一大串感叹号。心想:这小丫头真精,一眼就把我看穿了。我夸张地大笑了一阵,说:“女人天生就是心理学家!”<br/>她说:“昨天没顾上告诉你,其实都是苗总吩咐我做的,那钱他已经给我报了。”<br/>我竟然有些莫名的失落,仿佛一颗冰雨滴悄无声息地落在心里。<br/>“也没花多少钱,不必还给苗总,去了反倒不好。”她平淡似水的脸上隐藏着一种我难以读懂的神情。我知道,她比我更了解苗总。<br/>“对了,你来时的车票还有没有?”<br/>我这人做事丢三落四。明明天黑脱的袜子,清晨就象个消失的UFO无踪无影,直到半月二十天之后,才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用我们泊头话说,我是拉拉蛋的鸡。<br/>伸手在口袋里一摸,连零钱带车票,扔在桌子上摊了一堆。卢梦仙说:“你把车票给我,我帮你报了。”我推辞不用。她说:“公司有规定,每个员工每年允许报两趟车票。你不报,也没有人领情。”我把车票交到她手里。心中暖暖的。<br/>“你是哪里人?”我一边往她的杯子里加果汁一边问。<br/>“苏州,你来的时候正好经过我们那里。”她看着我娴熟地将两只杯子斟满。<br/>“呕?我经过苏州了吗?”我有些惊奇,努力回想一路上经过的大大小小的车站。她把我的惊奇放大了十倍反馈回来,用期待的神情看着我。<br/>“对了!”我就差拍案而起了。“好像是有个叫什么州的……”<br/>她对我莞尔一笑,“我就说嘛,从你们那里来的火车,必须要经过苏州的。”<br/>“噢,我记想来了!”我一拍脑门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德州,衮州,徐州,是徐州,我记得是徐州。”我看见她脸上即将绽放的喜悦骤然消失,像一朵被雨点打落的牵牛花。<br/>“徐州怎么能和苏州相比?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嘛!”<br/>“苏杭,苏杭,”我重复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现在人们说什么都喜欢夸大其辞,用我们老家话叫吹牛×,”最后一个字因为不雅,刚一露头就被我用一口菜压了下去。“你看那些广告,那些炒作,那些做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老百姓都被骗怕了……”<br/>我看见她正用一种到动物园才有的眼神看着我,急忙住了口。灵魂的右手就在自己的嘴上响亮地抽了一巴掌。<br/>见我没了下文,她惘然若失的脸上浮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接着感慨,你这人说话挺好玩的。”<br/>“抱歉,抱歉,我孤陋寡闻了,苏州是个好地方,全国最优秀的城市,那里的园林世界著名。”我自知理亏,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干掉了杯中的果汁。她释怀地笑了,有一种贵妃醉酒的风韵。<br/>“苗总早就提过你,说你在老家还当过班长呢,技术一流的棒。”她灵动的眼睛分外明亮。<br/>“一般而已,都是吹牛的,苗总也喜欢夸大其词。”我终于把刚才用得不恰当的词,反过来用在自己身上,心里却有些飘飘然。心想:要是这杯里盛的是酒就好了,有人夸赞怎么能没有酒助兴呢?我是典型的人来风,只要有人夸我那么一两句,我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就算人家把我当个什么什么给卖了,我还得屁颠屁颠地帮人家数钱,最后还感恩戴德地说一声“谢谢啊!”<br/>手机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震荡起来。一按接听,姜鹏就在电话里嚷嚷上了,“你来了没有,我们换了包厢,机子都给你定下了。”<br/>靠,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就向卢梦仙一笑,起身来到门外。“我不认识路呀,不去了,我在附近走走,熟悉一下环境。”<br/>“你在哪儿呢?身边乱哄哄的。”姜鹏问。<br/>“在公司附近吃饭呢,你们过来一起吃点儿。”<br/>“算了,我们吃点盖浇饭就行了,挂啦,挂啦!”<br/>我说:“挂吧,你们玩儿你们的。”<br/>姜鹏就说:“你挂个球啊,我给你打电话打的让人给挂了!”我一听就知道这小子又玩网游呢。<br/>苗增兵抢过手机说:“姜鹏把咱们泊头人的脸丢到上海来了,一百二十多级让九十级的给挂了。”我说:“你俩群殴,再不行就撒丫子逃跑,我吃完了在这边走走,好容易出来旅游一趟。”<br/>回到包间,卢梦仙已经放了筷子,淑女一样等在椅子上。我说:“快吃吧,都凉了。”<br/>她点的是一道油菜,绿油油的,酸酸甜甜的,很合我的胃口。菜一入口,想法就又探头探脑地冒出来:这怎么有点象我和林青在一起的情形呢?抬头,看见她合身的职业上衣和没有化妆的脸,心里就一热。她昨天接我的时候是穿了件碎花长裙的,而且还为我特意打扮了一番呢,一定花了不少功夫。我心里那个美啊,仿佛掉进了蜜罐里。<br/>“工作顺利!”她举杯。这是我在上海得到的第一个祝福。<br/>5<br/>出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一片晚霞在天地相接的地方向四面八方扩散,宛如一朵怒放的玫瑰。<br/>她一边等车,一边喃喃自语:“不知现在还有没有车。”<br/>我说:“太阳刚落山应该有的。”心里却暗暗祈求:上帝啊,不要来车,千万不要来车!人要是心诚的时候,还真会有奇迹出现。不是有句话叫心诚则灵嘛,看来是有一定道理的。那天,果然没有一辆公共汽车出现,连出租都拦不到。最后,她终于无奈地看了一眼暗淡的西方,垂头丧气地对我说:“只能走回去了。”见她失落的样子,我心里充满内疚。要是当时我不那样祈求,结果会不会就相反呢?我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心中却暗暗窃喜。<br/>“其实不远,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她似乎在宽慰我,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听了她的话,我不禁扭头看车来了没有。一辆公共汽车刚好停在我们等车的地方。我说:“有车了,有车了,那辆车是不是?”她头也不回地说:“算了,我已经决定走回去了。”<br/>我们并肩走在黄昏里。夕阳已经沉到了山的那边,路边的灌木丛传来蟋蟀响亮的歌声。攀过一座高高的立交桥,进入一片幽静的树林,稀疏的树影在黄昏的灯光里隐隐绰绰。树林深处是茂密的竹林,光线就暗得如同黑夜。她下意识地向我靠近了一些,我感觉她的衣角有节奏地碰触着我的长衫,仿佛一种东西一下一下地扣响我的心扉,直到把我的男子汉情怀淋漓尽致地敲击出来。我象个护花使者一样守护着她。她的体香如同荷花的芬芳。林子里,成熟的青草沁人肺腑。我有些沉醉。当时我痴痴地想:在这种浪漫的黄昏里,应该发生点浪漫的事,比如爱情。一轮新月冉冉升起,挂在树梢,我想起一首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br/>“收到我信息了吗?这是我的新号,原号停机作废。”我打破了黑暗里的沉静。她说:“收到了,你的信息编得真逗,看了就搞笑。”我说:“一般般吧,马马虎虎一编,也没什么。”<br/>她掏出手机按了一下。借着手机莹光屏微弱的亮光,我看到她平静的脸,在夜色里越发恬淡和美丽。我想到林青,她在哪里呢?她会不会在这样的夜晚和另一个男人去丛林幽深的地方散步呢?<br/>“你几岁?”她问我。<br/>这心里一阵激动。当一个女人主动问你一些私人问题的时候,说明她已经对你产生了好感。我毫不自诩地认为,我是很有女人缘的,从小到大都这样。不只是因为我模样长得还算俊美,更重要的是,我在看女人的时候,眼神中总会不经意地流露出某些类似柔情的东西,这是任何女人都受用的。我想,这应该就叫做魅力吧。<br/>我把我特有的柔情调集到声带上,“虚岁还是周岁?”她笑了笑说:“随便你啦。”我说:“我虚岁二十四,周岁二十。”我偷偷瞒了一岁。我不喜欢五这个数字,因为四舍五入我就三十了。她的笑声就响彻丛林,“你怎么才周四岁?人家都周二十岁的!”见她和我开起玩笑,我就放开了。我说:“我可不敢多周,周多了就穿开裆裤了。”<br/>我没有问她的年龄以及任何私人问题,这是不礼貌的。女人最忌讳被问到年龄,而男人最怕别人问他挣多少钱。<br/>在一片临街的旧楼前停下。她说:“我到家了,你就住在前面不远,路上小心!”和她挥手告别,我有些意犹未尽。<br/>把她送回家,我却迷了路,在黑暗里摸索了半天,居然找不到自己的住所。本来就不熟悉,倘若在白天,或许还可以瞎猫碰死耗子地撞回去,晚上可是什么也看不清楚。“总不能露宿街头吧!”我这样自嘲着,电话就响了。<br/>“到家了吗?”电话里传来卢梦仙的声音。<br/>我说:“刚到。”<br/>“那就好了,我怕你不熟悉环境走丢了。”<br/>我的个乖乖!她居然连这个都了如指掌!我差点儿惊叫出来。<br/>“哈哈哈……”我用笑掩饰了心虚,她却看不到我脸上的尴尬。电话一挂,我臭美地想:她这么担心我,怕是对我一见倾心了吧!想想如今火车提速,发展提速,科研提速,生活节奏提速,人类的爱情也在不断提速。一夜情不就是爱情提速后的产物吗!突然脑袋里就多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一夜情算爱情吗?对了,还有一种新生事物叫什么闪婚的。我和林青都他妈三年了,怎么说闪就闪得无影无踪了呢?想到这里心就揪得慌。<br/>手机又响了,我自言自语地说:“看来,她是睡不着了,要向我表达点什么。”电话却是姜鹏打来的,“你哪里去了?怎么还没回去?”我用一阵苦笑做答。他说:“走丢了?”听我还在笑,他急眉火眼地说:“你,让我怎么说你,到老镇了吗?”<br/>我向四周看一眼,说:“不知道。”<br/>“你……,操,我真服了你!”<br/>“你附近有什么重要标志或者建筑,我让老马出去找你。”<br/>我看见前面亮着一个灯箱广告,便告诉他我在新浦超市门口。姜鹏说:“你就在那里站着,别乱跑啊,一会儿老马出去接你。”<br/>不到五分钟,一个穿大千工作服的男人出现在面前,就是昨晚把我灌醉的那个家伙。他见了我就说:“怎么着兄弟,昨天喝那么一点,到现在还没醒酒呢?连家都找不到了。”这小子说话真损,但我又不能得罪。我说:“可不是,你老哥昨天把我灌得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还得麻烦你出来接我。”他哈哈一笑,递给我一支烟。<br/>我跟着他,一拐弯就找到了寓所。其实我已经走到门口了,因为房屋几乎一模一样,不知道哪一座才是。我突然想:我和林青的爱情是不是也在这个时候迷失的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