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十四<br/>33<br/>我还在做梦就被人推醒了,一睁眼是苗增兵。<br/>他说:“你怎么还睡啊,也不怕把脑袋睡扁了!”我打个哈欠,揉一揉眼,问几点了。他说:“你别问几点了,快给梦姐回个电话,她找不到你,都要急疯了。”<br/>我一开机就给梦仙打电话,对方占线。刚一挂,她的电话就来了。<br/>“你手机关了一夜,也没回宿舍,你知道我多担心吗?”<br/>我真后悔昨晚应该给她打那个电话,梦仙是真心爱我,没有我的电话,她怎么能睡得着呢?<br/>我自责地说:“对不起,我……”苗增兵冲我吐吐舌头。我说:“未成年别听,少儿不宜!”<br/>梦仙问:“少儿不宜?”<br/>我说:“不是说你,我说苗增兵呢。”<br/>苗增兵对我做了个鬼脸,转身走了。<br/>我说:“昨天晚上,我……”<br/>梦仙截了我的话。她说:“你什么也不用说,我怕听到你的解释会更难受。”说完竟抽泣起来。<br/>梦仙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她懂得避重就轻,明明知道有伤口,她是绝对不会往那里撒盐的。可是这回,她一定是误会了。解释清楚对三个人都有好处。<br/>“你没上班吗?”我问。<br/>她说:“我在家。”<br/>“我去找你。”<br/>她没有回答。对我来说,这是默许。<br/>我一口气跑到梦仙的住所。一进门,她正坐在床上发呆,眼睛红的象只小白兔。看到我,她的泪又下来了。我走过去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她一头扑到我怀里失声痛哭起来。我轻轻拍着她的肩。此刻,她是如此的弱小与无力,她单薄的身子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抖得我心里都发颤。我脱下棉袄为她披上。<br/>“其实,昨天,我……”。<br/>她用手捂住我的嘴,“答应我,不要说,好吗?”<br/>梦仙的眼里流露出祈求的神色。我能不说吗?我要是不说清楚,就真有那回事了。我沈中秋是沾花惹草勾三搭四的人吗?我说:“昨天我手机没电了……”<br/>梦仙说:“我没怪你,我就是担心,以后有什么事都要给我打个电话,好吗?”<br/>我点点头,没再试图解释什么。从她的话里我可以听出,就算我和小鱼儿已经怎么着了,她也不会追究,她的大度让我感动得鼻子发酸。<br/>她笑了一下责怪道:“你不冷啊,这样你会着凉的。”说着,在床头柜里拿出一件毛衣,套在我头上。“这是昨天为你买的,想晚上送给你……”她没有说下去。<br/>我一把搂过她,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br/>“她说:“我们去看海吧。”<br/>我说:“天这么冷……”<br/>她说:“有你在,多冷也不怕。”<br/>我说:“咱们中午再去吧,你眼睛还肿着呢!”<br/>梦仙在床头柜里翻出小镜子,照了照,她说:“你还得上夜班呢!”我说:“都是程序活儿,去了也是睡觉。”梦仙便爽快地答应了。<br/>“给我做点儿吃的好吗?”梦仙看着我说。<br/>“想吃什么?你要是想吃肉,我就割一块给你炖了,清蒸也行。”<br/>梦仙笑了,笑得很灿烂。她说:“你别逗了,笑得我肚子疼,就煮点面吧,咱俩吃。”<br/>我煮了两碗面条,里面还荷包了四个鸡蛋,全都盛在梦仙的碗里。<br/>她看着那一大碗说:“这么多,想把我撑死啊!”说着,夹一个鸡蛋送到我嘴边。“你也吃。”我吃着香喷喷的鸡蛋,却怎么也没胃口。<br/>梦仙倒吃得很香,一大碗连汤都喝光了。昨夜,她大概什么也没吃。我突然问:“你请假了吗?”她擦了一把鼻尖的汗珠,看着我笑了好半天,才说:“你看都几点了?”我一看表,都十点多了。“早就请了,我刚才还发誓呢,你要不来,我就不吃不喝一直坐下去,直到变成僵尸,变成白骨!”<br/>我说:“你变不成僵尸,也变不成白骨,你只会变成蝴蝶!”<br/>梦仙困了,躺在我怀里开始打盹儿。<br/>我说:“你躺下睡吧,到时候我叫你。”<br/>她说着不想睡,还是钻进了被窝。<br/>“你进来抱着我行吗?我冷!”<br/>我当然是求之不得。我一躺下抱住她,想法就来了,毛手毛脚地动起来。<br/>梦仙是困坏了,一挨枕头就睡着了。我收了收心,轻轻抽出胳膊。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更怕影响她休息。看着梦仙甜甜地睡熟了,我心头有一种幸福的滋味。<br/>我突然想起旅行包里还有些东西,悄悄回宿舍去取,顺便在菜市场买了点菜。梦仙还没醒。我在客厅用小刀剔去枣核,连同花生放在一个盘子里。<br/>中午,她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还做了一个汤,汤里放了去核的大枣。<br/>梦仙激动得在我脸上亲了又亲,她指着那只盘子说:“这是花生,那是什么?”<br/>我说:“是大枣,去寒的,可以防感冒。”<br/>梦仙伸出小手捏了一个,吃完了,她说:“真甜!”<br/>我说:“你再吃一粒花生就更有味儿了。”<br/>梦仙照做了。“味道真是好极了。”<br/>我笑嘻嘻地说:“在我们老家,新婚都离不开这两样东西。”<br/>她一脸不解地说:“你怎么一说点儿事就往结婚上扯啊?”<br/>我说:“我这是为咱俩结婚渲染气氛!”停了一下,我接着说:“在新人的被窝里,都得放上几颗红枣还有几粒花生。半夜里,新郎摸出来喂新娘吃,这叫早生。结婚不就是为了生孩子嘛!”<br/>梦仙说:“干嘛非得为了生孩子才结婚?人又不是猪!”<br/>我说:“人要是猪就不用结婚了,直接同居得了!”<br/>梦仙说:“你这嘴真损,骂人不带主语。”<br/>我突然想起醉酒后和梦仙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我沈中秋一世英明,这回是弄巧成拙,把自己也骂了。<br/>梦仙爱吃汤里煮熟的大枣。我全捞给她,她却用小汤勺不停要往我嘴里送。<br/>我说:“等你跟我结了婚,我天天给你做大枣吃。”<br/>梦仙说:“恋爱的时候,男人都会花言巧语,等把女人骗过来,就把所有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开始对女人发号施令,甚至家庭暴力了。”<br/>我这人是个和平主义者,最反对战争和暴力,最最瞧不起的就是男人对女人实施家庭暴力。爱打女人的男人,他不是男人!不过,女人打男人,不算家庭暴力,属于维和运动。<br/>我说:“我对天发誓,我沈中秋要是你说的那种人,天就打个雷把我给劈了。”<br/>梦仙说:“发这么毒的誓干什么?我又不是不了解你。”<br/>出门的时候,我担心她晕车。“有没有晕车药?”<br/>梦仙说:“今天不会有事。”<br/>我说:“你还是吃一片吧,有备无患。”<br/>梦仙说:“你怎么婆婆妈妈起来,我说没事就一定没事。”<br/>果然,她一路上有说有笑的。<br/>还是那片海,这一次没碰上潮水。<br/>海面浊浪排空。海水撞击着岸边的岩石,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几艘在海面上划行,仿佛山水画中的一叶扁舟。海风很大,吹得人呼吸困难。我们背着风,扣上帽子,手缩在袖子里不敢出来。<br/>梦仙冻得鼻尖发紫。我伸手去捂,她深情地看着我。她说:“中秋,有时候觉得你是个坏蛋,总背着我干些坏事,有时候你体贴入微,让我感动得要掉眼泪。”说着,眼泪就掉下来。<br/>“别哭,咱回家再哭,这里风大,小心皴了脸。”我一边说一边给她抹眼泪。“我跟你说,东北知道吧,中国的最北边,快到俄罗斯那旮瘩,那地儿真叫冷。那里的人冬天是不敢哭的,因为一哭,眼泪就冻成冰条子。”<br/>这话我是听老刘说的,他当时是这么说的。他说,“俺们那旮儿,冬天不敢在外边儿小便,尿到一半儿就冻了,完事儿一抖,那啥就掉下来了。”<br/>结果,那句话被我偷梁换柱巧夺天工,用到这里。梦仙小拳头捶在我胸口。她说:“你就会胡诌,那么冷,人家不躲在屋里哭,干嘛跑外面哭啊?”<br/>“傻呗,不傻她哭啊!”<br/>梦仙又是一顿小拳头,“你又拿我寻开心!”<br/>我拥着梦仙顺着沿海大堤一直向前。她把头贴在我胸口,指了不远的海面说:“你看!”<br/>我看见两只海鸟追逐着飞向远方,越飞越远,逐渐变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在海天相交的地方。<br/>我望着波涛滚滚的海面说:“幸福就是象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地飞翔。”<br/>梦仙说:“你只说对了一半,幸福是两只鸟儿比翼双fei。”<br/>梦仙是才女,有时候我都自叹不如。我幸福地想:我们不就是那对比翼双fei的鸟儿吗!<br/>34<br/>白班的一天,老马交给我一个信封,我问他里面是什么。<br/>他说:“情书,小鱼儿给你的。”<br/>我看着鼓鼓囊囊的一大包,心想:如果真是情书,至少是部中篇小说。打开,却是现金。一数,正好是我去派出所为她垫付的那个数。信封上还有一个手机号码。我打过去,就听到小鱼儿的声音。<br/>“这是我的新号,原来那个作废,我现在在周浦一家服装厂上班,等学会了缝纫就自己开店。”<br/>我听了从心里替她高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表达出来,看见车间外明媚的阳光,我说:“今天天气不错!”<br/>“是啊,有阳光的日子真好!”小鱼儿的话一语双关,她是茂密树林里的草坪,但她得到了阳光的抚慰。<br/>“对了,我的真名叫于仁杰,以后就不要叫我小鱼儿了。”<br/>我说:“还是叫你砍死鱼吧,听起来象大明星。”<br/>老马在一边说:“聊得那么亲热,跟情人似的。”<br/>我把电话拿开,说:“别人打电话你能不能不搅和呀?”<br/>老马说:“我哪搅和了?明摆着的事儿嘛!”<br/>小鱼儿前面说了句什么没听清。她说:“随便你啦,名字只是个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br/>挂了电话,我把小鱼儿的新号码替换了旧号码。突然想起点事,就问老马,“那天给我打电话那女的是谁啊?”<br/>老马说:“那么多女的天天给你打电话,我知道哪个女的?”<br/>我说:“别装蒜,不说拉倒!”<br/>老马一拍脑门儿说:“我想起来了,是夜来香的老妈子。这糟老娘儿们心狠手辣,只要有人从她那里走了,千方百计想着报复。小鱼儿一走她就翻脸不认人了,十有八九是她向派出所通风报信的。”<br/>“她为什么告诉我,让我救小鱼儿呢?”我迷惑不解。<br/>老马说:“小鱼儿先给她打的电话求救,她哪有那慈悲心肠?随便找个人推诿。哼!你偏偏是那个冤大头,就把这事儿全推给你了。”<br/>我说:“后来那女的呢?”<br/>老马说:“后来那个是苏菲,虽然刚来时间不长,但小鱼儿她俩关系走得最近。”<br/>我如梦方醒。所有的事竟歪打正着,简直是个喜剧。<br/>高方红凑过来,给我和老马分了两支烟。<br/>这小子这段时间是轰动人物,全厂都知道他的大名。高兄某大专院校毕业,在数控部,他的学历和我并驾齐驱。他中等身材,一脸胡子,模样老气横秋的,快三十了还是光棍儿一条。说起话来倒慢条斯理,斯斯文文的,有点书生腔。因为长得老相,年龄相对也大,大家都叫他老高。老高追求女孩子算是有一套,称得上专家。“妹妹,可不可以给我一次初恋?”这是他的经典台词,也是高公淫猎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时,使用频率最高,最能一击致命的杀手锏。那个南京网友就是被高兄一箭穿心,然后鬼迷心窍地从南京乘火车,到上海来了。我不得不感叹人世间感情的千奇百怪和扑朔迷离。两个从虚幻世界走入现实生活的人竟一见钟情,第一夜就在小旅馆同居了。老高在他们同居的第二天就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房子,过起了滋润的夫妻生活。林青和她那个网友见第一面的时候,是不是也发展到如此程度?我不得而知。按照林青的羞怯和保守推断,这是不可能的。但女人是善变的,任何人在强大的诱惑面前,都有卖掉自己的可能。或许有一天,我一不小心也会把自己卖掉,谁也不敢保证他这一辈子就弄不湿鞋子。不想那么多,得过且过吧!<br/>老高在同居之后,饭量骤然见长。平时早晨只吃一颗鸡蛋,一碗稀饭。如今,每天至少要两颗鸡蛋一根油条,外加两碗稀饭。于是早晨打饭的时候,老高一排上号,后面就有人喊,“胡师傅,两蛋一枪,外加两碗米汤。”厨师老胡拎了大马勺嚷嚷,“怎么天天补呢?有那么累吗?跟出夫的一样。”老高不懂出夫是什么意思,反正知道大家拿他开涮。他对此不气不恼,低着头,不声不响地吃饭。等下班铃一响,就回家爽歪歪去了。<br/>老高看着我手里的钞票说:“我正愁没地方借钱呢,你这都给我准备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br/>我说这钱不是我的,我是借别人的。<br/>老高嘴一咧,给老马和自己点上烟,却没给我点。他说:“马哥给我凑两千,发了工资就还。”<br/>老马说:“没看见我现在连烟都买不起了吗?不发工资,我哪有钱?早就弹尽粮绝了。”<br/>老高白白浪费了两根烟,垂头丧气地到别处试运气去了。<br/>见他走远,老马说:“这小子现在到处借钱,跟个叫花子似的。数控这伙儿人都借遍了,一屁眼子债,有钱也不敢借给他。”<br/>我说:“该开支了吧!”<br/>老马帮我把烟对着火,他说:“开个蛋,厂里没钱,都快借高利贷了。”<br/>我说:“没钱怎么还买新车?”<br/>老马张嘴就骂上了,“姓黄的那软蛋就是穷摆!他妈的,下边都快吃不上饭了,他倒开了宝马逍遥自在。”<br/>我问什么是软蛋。<br/>老马说:“你念了那么多年的书,连软蛋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软蛋就是吃软饭的混蛋。”<br/>说句公道话,不怪老马说话难听,公司的确不道义。工资已经压到两个多月了,始终没有要开的意思。有人到楼上财务室问原因,回复是:近期各项开支较大,资金周转困难,过几天客户打款过来,两个月的工资一起发放。<br/>有人就骂,“也他妈换个借口,老子都听腻了,几个中层干部花十多万洗肺有钱,上海本市职工上五险有钱,老板买宝马有钱,工人吃饭就没钱!”。<br/>在这家公司,象我们这种基层工人,除了人身意外保险,是没有任何保障的。当然,上海本市职工除外。户口的不同,直接导致了身份和待遇的不公。对此,我感到无可奈何。<br/>据说在大千,工资的发放毫无规律,仿佛一个月经不调的女人;说发,一个月可以发上三回,说不发,三个月都有可能不发一回。国家的法制法规,管理者当然心知肚明,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br/>买宝马的是董事长的女婿,职务是业务部经理,此人姓黄,全厂尊称黄经理。黄经理三十五六岁,长得一表人才,属于女人看了爱慕,男人看了嫉妒的那种。老天爷是不公平的,他就凭一张脸,金钱、地位、名誉、事业全拥有了;老天爷又是公平的,因为他老人家总算没赐给这个幸运儿完美的爱情。黄经理的老婆,也就是董事长的千金,是个丑胖子,长得呆头呆脑,傻里傻气的。黄经理这道菜也够他一辈子欣赏的了!黄经理的名气比董事长还大,不是因为长相,而是因为脾气。他发起脾气来,董事长都让他三分。因为这破脾气,黄经理在公司没少得罪人。但是,谁也不敢跟他顶牛,大家一个个都是怂包。殷部就是其中之一。<br/>一方面财务开不了支,另一方面黄经理居然在大家温饱问题还没解决的情况下换车,工人的仇富情结一下子尖锐起来。矛头都针锋相对地指向黄经理。请假的、旷工的、溜号的、偷懒的,大家运用一切可以运用的手段,表达内心的不满。<br/>不知道谁偷偷在男厕所的墙壁上画了一幅漫画。那幅漫画我亲眼见过,是这样的:一群人弓着腰,吃力地抬起一个巨大的铜钱;一根粗大的yang具从铜钱的方孔穿过;阳ju上睁了一只眼,那只眼轻蔑地看着下面的人群。画的底下还附有几个字“俺就是个吊”,猜想应该是漫画的名字。我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br/>老马拍拍我的肩说:“中秋,你看这漫画,咱厂真有人才!”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你文化也不低啊,怎么这都看不出来?动动脑子琢磨琢磨。”我又琢磨了半天,还是不明白。最后他说:“你这脑子,真让猪拱了,这不明摆着骂姓黄的吗!”“哪个姓黄的?”我是真不明白。老马摇着头说:“我算服了你!老板的女婿,开宝马的那个软蛋。”我终于恍然大悟,对着漫画欣赏起来。那画虽然画得有些粗俗,寓意却很经典。老马又说:“这个黄经理飞扬跋扈、狗仗人势,这画在公司一传开,也够他狗日的喝一壶的了!”<br/>漫画在一个星期后被清洁工老冯擦掉了。但一个星期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举厂上下早已是有目共睹。老冯可以擦掉画在墙上的画,却永远也擦不掉刻在大家心里的那幅画。很长一段时间,它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br/>很快,老冯就不明不白地辞职了,新来了一个和老冯年纪差不多的老头儿接替了他的工作。这老爷子比老冯勤快,最喜欢擦墙壁,尤其对厕所情有独钟,墙上有个苍蝇屎也小心翼翼地擦掉。<br/>公司在车间里和车间外的广场上都安装了摄像头,红外线的,听说晚上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不用问也知道是黄经理的英明决策。<br/>人类社会从原始社会之后,就被无情地划分成两个阶级,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大部分人属于后者,而黄经理是前者。他有一双神通广大的手,可以用来呼风唤雨,让天赐甘霖,也可以攥住劳动者的命脉,榨干工人的血液。关键看他的心是什么长的,是石头还是血肉。<br/>摄像头一工作,车间里的气氛就紧张起来。三天两头有工人因违反了公司纪律而被罚款。不过,工资还是没有要发的意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