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以南约百里地的剑南地区,此时正飘着素白细雪,将一座朱漆青瓦的阁楼掩藏于纯白之中。
阁楼二层,有人大开窗门迎着风雪烹茶,待香茗煮沸,倒上半杯随手递给隔着火炉盘膝而坐的年轻男子。
舟不渡接过茶,不喝,只在掌心把玩。
“干什么这是?放你去给那强盗看病,怎么还带一身不高兴回来?以后他再派人来找你,我可不敢再让你接他的活计了。”一身单薄青衫、披头散发的中年人半卧着,落拓笑声令人神清气爽。
舟不渡斜他一眼,脸色更冷:“放屁,那日是谁劝我去的?一听与她有关,你比谁都猴急。”
中年人挨了句骂,挠头干笑:“哎呀呀,是我忘了,怪我怪我。不过你也是想去的对吧?不然以你性格和暴脾气,我哪能劝得动你?说到底你不也是想弄清楚为什么会有人知道那句话,所以才答应出面的吗?”
冷哼一声,舟不渡淡淡饮茶。
“话说回来,你居然没有问清结果就跑了回来,实在让我意外。”中年人笑容退去几分,枕着手臂望向窗外纷飞素雪,“她执意指定某人接替她成为鬼帝,之后便从人世间消失。这么多年来音信全无,我本以为你会抓住这条线索追问下去,直到找到她为止。”
舟不渡眉目微垂:“遭遇那些不幸,难怪她会心死。我去之前也是信誓旦旦非问出个结果不可,然而见了那女子后,之前那些心事便都忘记了。”
“哦?听你这么一说,帝都里似是出现了不得的女人了?”中年人眼睛一亮,咕噜爬起,神神秘秘凑到舟不渡身边,“来来来,给我说说,那女人长得漂亮吗?”
舟不渡嫌弃地躲到一旁,冷冷瞥过去:“堂堂九幽宗主,一提起女人就面犯桃花直流口水,你裴少卿生来就是为抹黑九幽脸面的?滚,离我远点儿。”
裴少卿受了委屈似的缩成一团:“君子知好色而慕少艾,喜欢漂亮姑娘是人之常情。怎么,允许你喜欢女人,就不允许我看漂亮姑娘了?再说了,那强盗就算真的动情也不可能明说,更不会娶那女人。你让我看她几眼,万一真是我喜欢的品类,就当给我寻门亲事不是也挺好吗?”
“呵,这种话你去对鬼帝说,看他会不会在你身上戳一万个洞出来。”
连抨击带讽刺把身为九幽宗主的裴少卿打击到墙角后,舟不渡凝眉沉思许久,再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犹疑不定。
“那女子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是说在哪里见过,而是很像一个人,一个蒹葭经常说起的人。只是那人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毕竟她已经死去足有二十年了。”
裴少卿正忧伤地蹲墙角画蘑菇,听到舟不渡的话,讶然抬头;“哎?你说的是那个叫凤隐的女人?”
“嗯。”舟不渡点头,却又摇头,“我不知道,也说不清楚。只是这种感觉很强烈,所以才会影响到我,就连追问的事情都放到一旁了。”
裴少卿倒吸口气,若有所思。
“这样……那可不太妙呢,喜欢上仇人这种事,那强盗知道的话一定会逼死自己吧?啊,算了算了,不考虑这些,反正不管那女人什么来头,总不会是二十年前那个叱咤风云的奇女子凤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