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寒烟整张脸都黑了下来,身体也微微僵直。薛琤却看得津津有味,面上浮着淡淡的笑。而秋霜半低下头,已经不敢看下去,明知这冷工资在调戏自家小姐,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能做。
一曲罢,冷聿琰给两人行了礼,意犹未尽地说道:“两位小姐,不如小鱼再……”
猜到冷聿琰要说什么,薛寒烟面上一抽,急急地打断他:“小鱼小姐,你的表演我们也看了,你也该回去了。”说着,她吩咐秋霜,“秋霜,快把这位小鱼小姐带走了吧。”
冷聿琰露出失望的表情,眼珠一转道:“那 小姐,我可以否再跟你说几句话?”
见状,薛琤立刻借故告辞,这里很快又只剩下薛寒烟主仆二人和冷聿琰。
“冷世子,这第一美人你看也看了,是不是该走了?”薛寒烟耐着性子道。
闻言,冷聿琰却是满脸委屈,“小丫头,刚刚为了配合你,本世子可是牺牲色相拼命表演啊,要知道,本世子可从来不是个委曲求全的人,方才本世子那般委屈自己,你竟然还不领情?”
薛寒烟不由满脸黑线,心想:刚刚是谁听到要表演就一脸兴奋来着?又是谁表演完了还一脸意犹未尽来着?现在居然说委曲求全?!
薛寒烟真想一脚踹死这个“画风清奇”的冷聿琰。
“你还想怎么样?”薛寒烟没好气道。
冷聿琰却是一撇嘴,“我就是想跟你说,刚刚你帮了我,所以李家药铺的事算一笔勾销。所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以及招老鼠的法子。”顿了顿,他似乎有些不放,“臭丫头,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你可别想赖账哦!”
“我不会赖账的。”薛寒烟咬牙切齿地说着,飞快地报了一连串的药名,“这便是招老鼠的方子,我现在还欠你一个人情,有机会一定好好奉还!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好吧。”冷聿琰冲她挥了挥手,“那下次再见了。”他轻松地往上一跃,在墙面上踩了一下,借力使力地蹿到了墙头,跟着就没影了。
希望不要再见!薛寒烟揉了揉额角,默默地在心里说。
“终于走了。”秋霜也总算松了一口气,扭捏地纠结了一会,忍不住道,“ 小姐……”
“怎么了?”薛寒烟漫不经心地问。
“请恕奴婢多嘴,下次千万不要再做这种事了……”秋霜纠结着说出这句话,她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多管主子的闲事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闻言,薛寒烟不由朝她看去,若有所触,“秋霜,我会有分寸的,谢谢你。”她知道秋霜是关心她,她也知道这样做很有风险,可是秋霜不知道她不能得罪冷聿琰,或者是未来的冷聿琰……
突然,一道嬉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臭丫头,幸好你还没走。”
薛寒烟身体一僵,抬眼看去,只见冷聿琰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墙头,蹲在那里,俯身看着自己。
薛寒烟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接上,“冷聿琰,你怎么又来了?!”
冷聿琰却耸耸肩,道:“这回真不怪我,是希文兄不相信我见到了京城第一美人,我就带他来找你求证呗。”希文是陈渠英的字。
他说得漫不经心,薛寒烟却听得咬牙切齿,他还有完没完啊,该死的冷聿琰!
话语间,陈渠英有些吃力地爬上了墙头,模样看着有些狼狈,不仅头发乱了,连原本薛如雪的衣袍都弄脏了。
虽然隔着有些距离,但陈渠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薛寒烟,“小姐,原来是你啊。你跟阿琰还是真是有缘。”他玩味地看着眼前似小冤家的两人,面上带笑。
若说是缘,那也是孽缘!薛寒烟在心中没好气地想,却只能道:“行行行,我给你作证还不行吗?你确实亲眼见到了京城第一美人。”
冷聿琰这才又笑了起来,“希文,听到没有,这次我赢了。现在是151胜,150负,148平。”
陈渠英抱歉地在墙头对薛寒烟作了个揖,便对冷聿琰说:“你赢了。现在快带我下去吧。”
冷聿琰一把揽住陈渠英,游刃有余地跳下了墙。
送走了两个麻烦的祖宗,薛寒烟唤来秋霜一同回到了戏楼,坐回原位。
此时,又一出戏已接近尾声,薛寒烟看向了主座位,却见苏卿萍被拓跋氏拉到了一位夫人面前,只见那位夫人四十来岁,穿了件宝蓝色云纹团花褙子,梳了个圆髻,只在发间并插了 枚镶南珠的金钗……
薛寒烟不由挑眉,心想:莫非拓跋氏想要给苏卿萍说亲?
薛寒烟猜得没错,拓跋氏的确正在为苏卿萍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好让自己在婆婆苏氏面前有个交待。
“王夫人,”拓跋氏笑盈盈地把苏卿萍拉到了王夫人跟前,“这便是我跟你提过的,我们府的表小姐,萍姐儿。”
“卿萍见过王夫人。”苏卿萍低眉顺眼,曲膝行了一礼。
苏卿萍知道拓跋氏拉自己到这位王夫人面前的用意,是想让王夫人相看自己,因此越发显得谦和恭顺,希望能让王夫人留下好印象,顺利促成亲事。
要知道这次薛府大摆宴会,邀的都是京城内权贵大臣的家眷,不管自己嫁入其中哪一家,这今后的荣华富贵都是少不了的。
那王夫人细细打量起苏卿萍来。简单的一身暗花绣珠雪纱裙,素雅大方,看起来也颇是贤淑知礼,容貌秀丽,身姿窈窕,倒也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虽然这位苏小姐的父亲只是一名小小知县,但好在和薛家的苏老夫人有亲,若是自己的儿子娶了这位表小姐,自然和薛府成了姻亲,对儿子将来的前途大大有利。
想到这,那王夫人对苏卿萍更是满意了几分。
苏卿萍见王夫人对自己笑容亲切,心中也是欢喜的。虽然心中好奇王夫人的家世,不过想着能来薛府参加寿宴的怎么说也是非富即贵,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因此对着那位王夫人更是殷勤了几分。
一个有心,一个有意,王夫人和苏卿萍也算得上是相谈甚欢。
“苏小姐秀外慧中,将来也不知道哪家有福气娶回家去。”王夫人笑语盈盈。
“夫人谬赞,卿萍愧不敢当。”苏卿萍连忙谦虚地道。
“小姐不必过于自歉。”王夫人笑着拉过苏卿萍的手,突然把一个手镯戴在了苏卿萍的手腕上,“今日与小姐一见如故,这是我给小姐的见面礼,希望小姐不要推辞才好。”
苏卿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金丝手镯,光泽暗淡,分量极轻,心中不免起疑:这位王夫人不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吗?怎么就送了这样一只手镯给自己?
薛寒烟不知道那位王夫人和苏卿萍究竟说了些什么,不过看苏卿萍后来急匆匆离去的样子,心中不免冷笑了两声。看来拓跋氏的好意,苏卿萍并不领情呢!
此时,戏台上锣响鼓呜地又一出新戏开场了。
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盯着戏台。而薛寒烟却注意到大姑母薛雲和表妹薛霓霏悄悄地走到苏氏身边,对着苏氏说了几句话后就告辞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让薛雲和薛霓霏就这样匆忙地中途离场!
薛寒烟心中有些好奇,却没有马上派人去打听。刚刚她注意到苏氏在听了薛雲的话之后,脸色都变了。能让苏氏为之动容的,想来不是小事。早晚她都会知道。
一直到戏散场,送走了各府的夫人小姐,回到墨竹院后,薛寒烟也终于听到了消息。
原来是大姑父出事了。
“听说是大姑爷提早离开了寿宴,却在路上被人打破了头,据说还流了好多血!”鹊儿在一旁禀告,而秋霜则小心地帮着薛寒烟卸妆。
薛寒烟倒不担心大姑父的郑危,按照她的记忆,前世大姑父确实早逝,却要在两个月后,听说是突然得了急病去了……而那之后不久,大姑母带着表妹薛霓霏大归……
这时,苏卿萍也听到六容打听来的消息,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拓跋氏实在欺人太甚!
居然敢介绍这么一户破落户给自己!
明明姑母说了让拓跋氏给自己相看一门好亲,拓跋氏却阳奉阴违!实在是可气可恼!
六容也为自家小姐报不平:“大夫人怎么能这样,竟介绍这样一户人家给小姐!”
半夏在屋外悄悄地听着,只觉得好笑。这苏表小姐在薛府待了两天就真以为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了?配得起权贵子弟了!正真是好笑!
这时,门外有婆子来报说是大夫人来了。
“萍表妹。”拓跋氏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
苏卿萍看着觉得分外的刺眼,可是想到自己如今暂时寄身薛府,又不得不压下心中的火气,堆着一张笑脸迎了上去。“大表嫂,怎么来了?”
“我这是来给表妹道喜的!”拓跋氏笑眯眯地拉着苏卿萍,一起坐在了罗榻上。
“大表嫂,可不要开玩笑了。”苏卿萍一脸正色,“今天最应该道喜的人是大姑母才对。”
“表妹说得在理,不过表妹的喜事,也是时时让老夫人牵挂在心啊……”
既然知道老夫人重视,你怎么就敢介绍这么一门亲给我!苏卿萍心中愤恨不已。
“今日王夫人一直向我打听表妹的事,看来对表妹是满意的很……”
她满意,可我不满意!苏卿萍把手中的帕子绞成了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