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有些羡慕千琴。
画矜静静的看了千琴片刻,而后缓缓的收回手,继续挑灯夜烛的排写经文。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射入,千琴被眼皮的刺亮感弄醒,她不耐烦的微微睁眼,浑身酸痛的厉害,遂睡眼惺忪的伸了个懒腰。
可这胳膊刚撑到一半,“唰”的一下,一件粉色的外衫从她身前滑落,她定神一瞧,这不是那仙婢的衣服么?
她这厢还在纳闷,画矜便推门而入。
“殿下睡好了?”
千琴提起那件外衫,疑惑的问:“这衣服是你给我披的?”
“不然呢?”
千琴眼神有几分古怪,“你给我披衣服干嘛?”
“当然是怕你着凉啊。”
千琴来回打量着她,费解的道:“你不是很讨厌我?我病了你岂不是更开心?”
画矜娥眉轻挑,“我何时说过讨厌你?”复顿了顿,“况且,就算你病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我为何要开心?”
“你不讨厌我?”千琴十分不信。
画矜有一丝无奈的看着她,“一直都是殿下你在讨厌我吧?”
千琴莫名有些不自在,别扭的嘀咕,“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啦。”
这是……害羞么?
画矜忽地觉得她还挺可爱,到底还是小女娃心性,不禁笑道:“奴婢知道了。那殿下快去收拾下吧,然后练练这剑谱,看看能不能适应。”她从袖口掏出一张纸笺放到桌上。
千琴一喜,打开看了几眼,发现上面的经文段落分明,且解释细致到位,不由叹服道:“这是你连夜写的?”
画矜点下头,“嗯。”
千琴又惊异的问:“那你一夜没睡?”
“自然睡了。”
“你睡哪里了?”
画矜妩媚的笑了笑。“卧房。”
“……”千琴气冲冲的叫嚷:“你睡卧房,我睡这儿?”
画矜一脸无辜,“我叫你了,没叫醒。”
“我……”千琴干瞪眼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画矜格外柔情的莞尔一笑,“那殿下您快点,我在外面等您。”说完她一扭脸转身就走。
千琴愤恨的嘀咕一句,“果然还是很讨厌。”
……
后院酩酊树前,千琴按剑诀一招一式的慢慢挥剑,画矜则在一旁提点。
“‘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便是这一招。”画矜道。
千琴剑停了下,迟疑道:“剑诀我是会背了,意思我也看了,可带入招式怎么理解?”
画矜拿了根树枝比划起来,“你看,你向上挥剑,带起树上花瓣下落,地面却一片清净,反之向下挥剑则地面繁花簇拥如浊水,而你停剑时,无风起花,便是静。这就是动静之于道法的含义,与你此招剑气一样。”
千琴瞬间心领神会,欣喜的道:“我懂了,指天剑气冲上,指地剑气冲下,总有一方清一方浊,一方静一方动!”
画矜故作欣慰的笑笑,“孺子可教也。”
千琴头一回好心气的没与她计较,又看了下剑诀,继续练习。
这时,树上睡觉的蓝凫终于受不了了,它本来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千琴的剑气搅的树杈直晃悠,它实在是忍无可忍,便飞到画矜的肩膀上,不满的轻鸣一声。
画矜摸了摸它的头以示安慰,感同身受的道:“我理解。”
蓝凫满眼哀怨的瞪了千琴一眼,拿脑袋奋力的拱了拱画矜的脸颊。
画矜大抵明白它的意思,“只有这里适合练剑,她应是一时半会走不了,你可以换个地儿睡。”
蓝凫无奈的重新飞回了树上,只是去了另外一侧的树尖上。
画矜打了个哈欠,懒散的靠着树干,她昨夜睡得晚,也很困。
过了一会,千琴又停下看向她,“这个‘天人合发,万变定基。’我没看懂你写的用哪招。”
她慵懒的开口,“人是你,天是剑,你想杀个高手,就得人剑合一,一鼓作气定生死,花招为辅助,杀招定胜负,如此堪比圣人用心竭力定基业,你说用哪招?”
千琴笑容满面的激动道:“我知道啦!”继而她脚下迈步,手上虚虚实实挽出几个剑花,最后猛地朝地面一击,飞花煞时满天弥漫。
她欣喜若狂,“前面虚实变化,最后杀伐一击,就是这招!”
画矜认可的道:“就是如此,其他的也按照我给你的标注自己领悟,这样你才能印象更深。”
千琴有些兴奋过头,“我头一次觉得经文这般有趣,甚至不用师傅这套剑招,我都能以经文再创出个新剑法!”
画矜现在有些乏,恹恹的应付道:“嗯,殿下果真厉害,那你继续。”
如此这般,千琴便继续兴致勃勃的练着,而画矜终于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她是靠坐在树下,而千琴居然还在练剑!
眼看她整整练了一个上午,额上的汗水都在泛着荧荧亮光,画矜惊诧的唤了声:“千琴殿下?”
千琴身影一顿,莫名其妙的看向她,“怎地了?”
画矜甚是疑惑的道:“这都晌午了,你不累么?”
千琴好像方注意到时辰,也方感觉疲乏,她提着剑走到树下,毫无顾忌的一屁股坐到画矜旁边,将手里的剑如释重负般丢到了地上。
“累死我了……”
画矜额上一汗,这是后知后觉么?但她觉得千琴这毅力有点出奇的高,“你以前练剑也这么拼命?”
千琴喘了几口气,有气无力的道:“才不会,我一遍就会,练那么久干嘛!”
“那你今个这是?”
“怕记不住,多练几遍啊,况且你写那么多,我得一招一句的去研究。”
画矜不由深看了她一眼,“为了这个验试,你还真是挺下功夫。”
千琴目光多了几分坚定,“因为我一定要留下来。”
画矜有些纳闷,“你这个性格,应该不服管,为什么偏偏要留在天枢院?就为了不给族里丢脸?”她觉得千琴不像荣誉感这般强的人。
果然,千琴突然有些沉默,她垂着眼眸低声呢喃,“因为他在……”
“谁在?”画矜没听大清楚。
千琴好似回过神,突如其来的脸一红,别扭的叫嚷道:“关你什么事!”
画矜略感无语,这丫头翻脸比翻书快多了,但估计天枢院是有千琴舍不得的人。她故意语重心长的道:“唉,孩子大了总会有心事。”
千琴莫名脸上一燥,支支吾吾的道:“你……你胡说什么呢!”
画矜心底会意,也没再戏弄她,只是一副了然的笑了笑。
“你别笑了!”
“我没笑啊!”
“你明明在笑。”
“那是你心里喜悦,才会觉得我在笑。”
“……”
(注:此章引用道教《清静经》、《阴符经》,只为故事效果,不作历史参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