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矜真想也一巴掌把他打飞，无奈还是拽着他的胳膊抢夺酒盅，“别喝了！赶紧给我说完！”
“不……不行，你让我喝。”司泽死握着酒盅。
画矜拦了几下，但一瞧那酒盅里也没剩多少酒，便放开他，“好了！你边喝边说！”
司泽仰着头将酒倒入口中，直到酒盅里最后再落出几滴酒，他才不甘心的将酒盅扔到桌上，迷迷糊糊的开口，“咯~~我……说到哪了？”
画矜揉了揉额上的青筋，“你在酒肆见到了姬月婵！”
司泽竖起一根手指晃了几下，“哦……对，月婵啊，她真的是个傻姑娘，她……竟然跑到夜海来寻我……呵呵……多傻……”
画矜心里有了几分猜测，试探着问道：“你那日也喝醉了？”
司泽讷讷的点了点头，复嗤笑了下，“呵呵……是……是啊，我那日，醉……了，从没有那么醉过……”话还没说完，他便一头栽倒在了桌上。
看来，司泽应是酒后乱了分寸，与姬月婵在一起了。画矜这次总算明白了，遂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这时，一道苦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呵……原来，是我促成了他们。”
画矜手指颤了下，有些愕然的回过头，“禾……禾曦上君？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刚才心思全在司泽那，再加上水底时有游鱼，所以一时没注意到其他。
禾曦走到司泽旁边坐下，眼角有几分酸涩，“从他说到对不起我的时候。”她有些伤神的喃喃：“他从沧泽回来后经常心不在焉，我就时常因此与他发脾气，十年前他负气离开，那晚暴雨倾盆，我在夜海岸边苦等了一夜，可第二日，他回来却说要与我分开一段时间……”一滴眼泪自她眼角滑落，可她唇边却浮出一抹自嘲的浅笑，“鲛人怀子十年方验，算起来…正是那一夜他与姬月婵在一起的吧。”
画矜一时有些语塞，踌躇了好一会，方道：“他到底还是心里有你，否则便直接跟姬月婵在一起了，哪里还会自己躲起来。”
禾曦苦涩的笑了下，“他是觉得没法面对我，所以干脆避而不见，可他不知道，这几年我过得有多煎熬，我之所以会来沂河，只是想离他近一些，纵使他不见我，沂河之水却也可以汇入夜海，便能让他感受到我的存在。” 她的眼泪顺脸颊落下，一滴泪珠恰好落在了司泽的手上，纵使司泽已醉入梦中，手指却仍莫名的轻颤了下。
画矜有一丝同情，只是她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着实不知该如何劝慰她，犹犹豫豫的开口，“你莫要……”
“我没事，让你见笑了，我先带他回去了。”禾曦还未等画矜说完便截了话，她小心的搀扶起司泽，略显牵强的莞尔一笑，“早点休息。”
“嗯……”画矜轻应了声，静静看着那两个背影，心里有些不知所谓。
情爱之事，究是何物？既然如此痛苦，为何还要奋不顾身？她……不懂，只是突然之间，脑中莫名其妙的闪过一个人——玄衍。
她怔了怔，猛晃几下头，嘟囔一句，“什么鬼！”
然，竟然有一个声音回应了她。
“人都走光了，你还要自言自语？”
她错愕的看着从珊瑚礁后面走出来的玄衍，“你……帝神！你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玄衍淡然自若的道：“司泽刚坐下。”
画矜瞪着眼睛，惊诧的指着那片珊瑚礁，“这么说，你方才一直躲在这后面？”
玄衍思忖了下，道：“是在那休憩。”
“……”幸亏她与司泽没说什么别的。
玄衍淡淡的看着她，“走吧。”
画矜懵懂的道：“去哪？”
“睡觉。”
“什么？”
玄衍耐着性子道：“你不是说累了？还不回去睡觉？”
画矜恍然大悟他是这个意思，她还以为……
“咳，对对……睡觉。”她脸上有几分尴尬。
玄衍转过身，向前抬起了步子。
她亦跟了上去，路过那环绕成圈的珊瑚礁时，刻意朝里面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她瞬间愣住。
那珊瑚礁里侧的礁壁上，附着着大大小小的各种海胆，海胆上的黑刺根根挺立，尖若细针。
画矜怔怔的看着玄衍的背脊，略有惆怅的腹诽一句：他躲的，不，休憩的地……有点渗人啊！
玄衍见她还没跟上，便微微侧首，有一丝不耐的道：“还不过来？”
“……来了。”她咽了口唾沫，又看了眼那些海胆，不禁背脊一凉，快步走到他旁边。
一边走，画矜一边犹豫的开口，“帝神……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
“没有。”
“那……有没有疼的地？”
“没有。”
“呃……你确定吗？”
“……嗯。”
“当真没有吗？”
“……当真。”
……
翌日，刚刚醒来的司泽揉着头走进正殿，看着画矜、玄衍与禾曦皆在，不由怔了下，遂讪笑道：“呵呵……早啊。”
殿内瞬间陷入了寂静……
瞧着司泽属实有些尴尬，画矜便不痛不痒的应了声，“不早了，辰时都过了。”
“呵呵……那个……不好意思，我昨个有点醉，起来晚了。”司泽有些难为情的坐下，只是，他入座的不是上座禾曦的身旁，而且画矜左侧的空位。可他的眼神却有意无意的飘向禾曦。
禾曦静默而坐，眼眸里却显出几分暗淡。良久，她缓缓启齿，“你可想好该怎么办了？”
司泽一怔，憋了一会，小声道：“没有。”
“我想好了。”禾曦抬起眼眸。
司泽懵懂的看着她，画矜亦有些疑惑，唯有玄衍仍然淡然的喝着茶。
禾曦目光笃定的注视着司泽，“我陪你去一趟沉影水湾。”
司泽当即愣住，半天方惊愕的开口，“你说什么？”
画矜也有些错愕，难道禾曦是要带司泽去送死？
兀地，禾曦仿若无力的笑了笑，“你与姬月婵既然缘由我起，那不管你做何选择，我都应该做个见证。”她顿了顿，嘴角有几分苦涩，“更何况，你还是我心爱之人，我当然要与你一同面对。”
见司泽怔怔的说不出话，画矜当他是害怕，便劝说道：“禾曦上君，你也知道沉影水湾不是善地，你们要就这么一起去了，只怕……”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此行我不会表明身份，只需说我是他的随从就好。”
禾曦脸上虽然微笑着，可那抹笑容看起来却有几分凄凉。她那样骄傲霸道的一个人，竟能做到这个份上，司泽心里不由来的一疼。
这次，他没有再唯唯诺诺半分，而是语气坚决的道：“不行，你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