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矜踏进录元宫的门槛,随着仙侍一路走到后庭,这厢她刚见到一方花团锦簇之地,就听到了轻灵般的笑声,她打眼一瞧,玄衍、长寻、还有个粉裳女子正坐在席桌前,显然那笑声便是那女子发出的。
她狐疑的打量了番,这女子的虽侧着头看不清面容,但总觉得有些眼熟。正巧那女子回过了脸,画矜倏地一怔,怎地是绝颜?
这三人说说笑笑,气氛甚是和谐美好,好似旁边的花草都显得有些多余。
画矜眼底有些不悦,长寻约玄衍来,其实她不怎地意外,可绝颜为何也在这里?她缓缓随着仙侍走了过去,正好她这位置是玄衍的背后,所以首先瞧见她的是长寻,他笑着唤了声,“呀,快看看这是谁来了!”
玄衍将视线挪过来,绝颜亦闻声看向她,嘴角的笑意反而深了几分。
画矜颔首作礼,“帝神,长寻上神。”她稍顿一分,“绝颜神女。”
“无须多礼,又没有外人,快坐吧。”长寻亲切的笑道。
没有外人……这话让画矜听着颇为不舒坦,这么说,那绝颜也是自己人咯?
画矜虽有些不乐意,还是不露声色的坐了下来,但她的到来,好像让气氛多了些尴尬,方才的谈笑也都止住,一时间无人说话。
良久,长寻笑道:“小初也到了,我们就开动吧。”他朝玄衍抛了个眼神,对着画矜道:“你可不知道,这你不来啊,他都不动筷子!”
画矜淡淡一笑,偷瞟了眼玄衍。
玄衍拾起筷子,夹了块肉放到画矜碗里,“多吃些。”
画矜盯着碗里的这块肉,心里升起腾腾的暖意,她刚拿起筷子,绝颜便朝玄衍碗里夹菜。
“我还记得,以前你就爱吃竹笋。”绝颜温柔娇媚的笑笑。
画矜在心里白了她一眼,一赌气反而给玄衍夹了个荤菜,笑道:“总吃太清淡的不好,还是要吃些荤食。”
玄衍若有似无的瞥了她一眼,眼角隐约渗出些许笑意。
绝颜轻轻一皱眉,“小初你有所不知,帝神不喜荤腻,还是吃些素食吧。”她又给玄衍夹了块豆腐。
“素食不宜吃得过多,还是要进些荤腥。”画矜不甘示弱的再次给玄衍夹了块鸡肉。
“帝神口味清淡,荤腥吃不惯的。”
“多吃两口自然就习惯了。”
这般一来二去,玄衍的碗里已然堆积如山,而他二人还在拼死拼活的往他碗里添菜,见画矜如此模样,玄衍心底一扫这几日的阴霾,便没有出声制止,却也没有动筷子。
到底长寻还是看不下去了,他赶忙打了个圆场,“那个……来,我们喝一杯吧!”
画矜与绝颜这次双双收回手,俩人虽都抿唇含笑,却诚然都笑不及眼。
长寻手刚碰到“梦魂醉”的坛子,画矜便十分有眼力价的先一步握住了酒坛,“我来吧。”
她起身为玄衍斟酒,衣袖轻落在玄衍的胳膊上,他凝眸在她好看的侧颜上,目光不自觉地放柔。画矜回眸正好对上他的双眼,猝不及防心口又是一陷,怔了一瞬,眼神慌忙的闪躲。
绝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心有不甘的微微咬了咬唇。
画矜又为长寻的杯子倒上酒,而后该是绝颜,但绝颜与她对桌而坐,画矜想了想,微笑道:“劳烦神女将杯子递过来。”有了之前倒茶的教训,她还是小心些为妙。
绝颜倒是很干脆,直接将杯子递了过来,画矜斟满酒杯,绝颜本来伸手要接,但画矜没有递到她手中,反而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绝颜先是一怔,尴尬的收回了手,眼底明显划过一道不悦。
“放桌上比较稳。”画矜饶有意味的道。
绝颜嘴角稍稍牵动,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
待画矜为自己斟满酒,重新入座后,长寻举杯笑道:“今日月色甚好,来,我们一起喝一杯。”
玄衍与画矜举起杯子,绝颜亦同样。
一杯酒下咽后,画矜暗暗思忖,轻笑道:“不愧是梦魂醉,味道当真醇厚,难怪听说天君对这酒都爱不释手。”
“他啊……喜爱这酒可不单单是因为味道。”长寻随意的笑笑。
画矜好奇的问:“哦?都说天君素爱此酒,若不是喜爱味道,那还能是喜爱什么?”
长寻晃着折扇,桃花眼又染上了些风流之气,“这梦魂醉虽然味道极佳,但却还有个特殊之处。”
“嗯?什么特殊之处?”画矜问道。
长寻看了眼酒坛,意味深长的一勾唇,“梦魂醉后劲颇大,待酒劲上头,便会让人倒头酣睡坠入梦中,而在这梦里,可见到自己心念之人。半梦半醒,魂归所依,这便是‘梦魂醉’名字的由来。”
“原来还有这个名堂。”画矜点了点头,又不解的道:“这么说,天君喜爱此酒,是为了坠入梦中,见到心念之人?”
绝颜手指微微一颤,垂着的眼眸不由凝住。
长寻笑道:“就是如此。”
“天君心念的不应该是天后么?他整日与天后相见,为何还要坠入梦中?”画矜仿若不懂的问。
“啪”的一声轻响,惊得画矜微微一怔,她定神一瞧,只见绝颜手中的杯子翻倒在桌上,杯中残酒倾洒而出。
“抱歉……酒杯有些滑,我不小心失了手。”绝颜眼底有一丝慌乱,脸上颇为不自然。
长寻垂眸片刻,又看向玄衍,玄衍虽然目光淡然,却还是用余光扫了他一眼,长寻含笑的递给绝颜一块帕子,“没事,擦擦吧。”
绝颜接过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污渍,站起来淡笑道:“我去整理下。”
长寻点了点头,目送绝颜的背影,直到绝颜走远,他才略感无奈的道:“她毕竟是天君的女儿,是我一时疏忽,不该提及此事。”
“你这叔叔倒是称职。”玄衍淡然的道。
长寻颇有感慨,“唉……她自幼不在九霄云,且从未叫过我一声“叔叔”,我也就忽略了这层关系。”
画矜方才还纳闷,怎么绝颜好端端会手滑,眼下她方明白过味,绝颜到底是天君的女儿,听到自己老爹身边不是自己的娘,多少会有些不舒坦。
“莫非……天君日日念的是绝颜的娘亲?”画矜猜测着突然开口。
长寻微微一怔,失笑道:“若当真如此,那小子早就娶了沥絮了,又怎会让绝颜如今这般难堪。”
“诶?那天君心心念念的是谁?”画矜懵懂。
一直对这些不大感兴趣的玄衍倏地开口,“你怎么忽然关心起了天君?”
他眼眸颇显深意,画矜心底一紧,装作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就是好奇嘛,最近在合尘宫呆久了,被熏染的也喜欢八卦闲谈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