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矜与扶昱沿着池边走了一会儿，他们一路向东岸而行，沿岸依旧没有多余的水灯，而岸边的人越来越少，池面水灯渐渐稀疏，直到周围彻底无人，扶昱方停下步子。
这些仙神也忒夸张了些，为了那莫名其妙的许愿，竟然一个水灯也不放过。
画矜暗暗感慨，又看了眼相对静谧的四周，“怎么一路都没见到杜若呢？”
扶昱微笑着道：“可能她走得远了些，我们就在此处，一边赏景，一边等她吧。”
“嗯，也好。”画矜点头，望着破光粼粼的池水。
白玉月盘高悬在水面上，泛着一层微波粼粼的银辉，水灯燃着烛芯缓缓荡漾，为这漫无天际的夜色添上一抹淡彩。
“很美吧？”微风携着扶昱的声音而来。
画矜眼底多了分柔和，“嗯，很美。”
“此处虽然偏僻，却多了些宁静安逸。”扶昱负手而立，站在画矜身侧。
画矜心中明镜，遂浅浅一笑，“还要感谢扶昱，特意带我过来。”
扶昱不置可否的笑笑，算是默认。
良久，扶昱亮若星辰的眼眸泛起微光，他柔声道：“阿画，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呃？什么礼物？”
“你先闭上眼睛。”
画矜想了想，合上了眼皮。
半响，扶昱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好了。”
画矜抬眼的瞬间，耳畔听到几许响声，空中霎时漫起烟花，一朵朵亮光之花在头顶绽放。
画矜怔了下，“好美……”
“你喜欢就好。”扶昱微微一笑。
据她所知，水灯会应该并无烟花，想来该是扶昱特意为之，画矜会意笑道：“谢谢你，扶昱。”
扶昱淡笑，没有做声。半响，他余光轻轻一瞥，只见两道身影徐徐而来，正是玄衍与绝颜。而画矜正抿唇望着空中，自然没有看到。
“阿画。”扶昱盯着她的侧颜。
“嗯？”画矜看向他的瞬间，他兀地将她揽住，同时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画矜愣住，还没回过神时，扶昱却已经松开了她。
“你……”画矜刚欲说什么，身后忽地传出一道熟悉的女音。
“小初？”
画矜转身一看，恰是略显惊诧的绝颜，而她身旁那素衣如雪之人，自是玄衍。
绝颜眉心轻皱，“你们……”她忧虑的看了眼玄衍。
玄衍静默的注视着画矜，眼底隐约散出冰人寒意。
画矜一怔，知道方才那一幕应是被他瞧见了，她心底莫名发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就这般与玄衍四目相对。
直到烟花渐渐消逝，扶昱先开了口，他对玄衍似笑非笑的道：“想不到帝神也会陪佳人来赏灯。”
这句话也让画矜醒悟，一向不喜热闹的玄衍，竟然陪着绝颜来赏灯，可见绝颜在他心里确实重要，画矜心里泛起酸楚，眼眸不自觉的垂下。
玄衍冷漠的扫了扶昱一眼，一步一步朝画矜走近，他驻足在画矜眼前，低沉的道：“跟我回去。”
画矜对上他微寒的眼眸心口猛地一阵，半响，她挤出个生涩的笑容，“帝神，奴婢不懂您的意思。”
“我不想说第二遍。”
画矜微微一咬牙，无畏般直视着他，“奴婢现在合尘宫当差，若就此与帝神回去，怕不大合适。”她一字一字的重音道：“还望帝神，自重。”
玄衍深深凝眸，一张俊脸阴沉的渗人。
扶昱见状迈出一步，“帝神，既然小初不愿意与你走，你又何苦强人所难？”
“是啊，帝神，小初……可能有什么不舍的吧，你就莫要为难她了。”绝颜应景的来了这么一句。
玄衍冰冷的视线挪到扶昱身上，“这就是你要离开的理由？”他虽然看着扶昱，可这话明显是在对画矜说。
明知他是在误会，可画矜不想解释，也许，这样反而是离开他的方法。画矜稳住慌乱的心绪，笃定而决绝的吐出一个字，“是。”
玄衍目光纹丝不动的凝在她眼眸中，就这样看了她良久，他道：“原来如此。”
他的声音似羽毛般轻薄，飘飘而出，却又似落石般沉重，击入湖水。而那张俊逸不凡的面容上，好似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直到玄衍转过了身，画矜仍没从那句“原来如此”中醒来，她忽觉喘不上气，胸口仿佛被堵住一般，明明有空气渗入，但还是无法呼吸。
盯着那抹掠过衣袖的水云色，画矜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她很想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可终究这个念头被压了下去，唯有无声无息的紧握成拳。
玄衍从绝颜身侧走过，没有多看她一眼，亦没有回眸看向画矜。
绝颜目光先是挪向扶昱，而后落在画矜身上，她嘴角若有似无的轻勾，隐约露出得意之色，回身跟随着玄衍离去……
这一次，他离她应该越来越远了吧，就如此刻一样，留给她的唯有这抹背影。
画矜眼眶突然有些胀酸，可还是露出个自嘲的轻笑。
“还好么？”扶昱担忧的皱眉。
画矜仿若不明所以的笑笑，“嗯？怎么了？”
“不用勉强，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眼见他与绝颜幽会，你当然会难受。”扶昱无力的扯动唇角。
这事儿她确实难受，但更让她难受的，是她只能将玄衍推远……
画矜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牵出一个嘲弄自己的弧度。
扶昱忽地握住她的肩头，忧心忡忡的道：“阿画，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帝神那样清冷的个性，却可以陪着绝颜赏灯，这就说明，在他心里，绝颜从始至终都有位置。”
画矜神色微微恍惚，心口仿佛被扎入一根刺，隐隐作痛。
“也许他是喜欢你，可这并不妨碍他对绝颜好。他这般如此，真的值得你爱么？”扶昱眉心紧皱，“不要再犯傻了好么，他……”
“够了！”画矜厉声打断他。
扶昱微微一怔，溢出一抹苦笑……
与此同时，杜若正欢喜的朝这边走来，她捧着两个水灯，正欲开口唤画矜，仔细一看扶昱也在，还握着画矜的肩膀，她目光迟疑，不自觉放轻脚步，掩身于草丛之后……
这一边，画矜觉得自己有些失态，遂歉疚的道：“抱歉，我……算了，不要说这些了。”
“好。”扶昱兀地拉过画矜的手，目光坚定的道：“那说说我们。”
“我们？”
扶昱那双温润如云的眼眸氤氲着浓浓的情意，“阿画，我喜欢你，忘了他，离开这里，与我在一起好么？”
草丛里的杜若倏然一惊，手中的水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同时也暴露了她的位置。
画矜与扶昱同时望了过去，只见杜若呆愣在原地，讷讷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