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玉低头接了药方，悄悄地朝床上瞥了一眼。惊讶地发现夏琴脸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遮住了一只眼睛。头发也短了不少。

是左铭宸干的？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郭婉柔厉声说道。

窃玉一声不答，连忙行了礼，匆匆忙忙跑了出去。郭婉柔看着窃玉的背影，心道现在的宫女们越来越没规矩了，转念又一想，好像不对，怎么好像没有在椒淑殿见过这个丫头？

算了算了，还是夏琴的伤要紧。胡太医说，她的伤口反反复复不见愈合是因为心有怨结，得解了心病才能治好身上的病。

郭婉柔知道夏琴的心结是左铭宸和玉羊宫里的那位贤妃，当然了她自己也十分想把贤妃除掉。但是左铭宸对那个女人似乎十分重视，所以绝对不能硬碰硬。

要让父亲给左铭宸施压吗？不行，父亲说，左铭宸现在手里还握着兵权，不能跟他发生正面冲突。那就借刀杀人？郭婉柔回忆起宫里住着的几个妃子，嗯，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办法。

正想着，夏琴忽然咳了两声，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她低唤了一声“娘娘。”

郭婉柔惊喜地看向夏琴，高兴地握着夏琴的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体除了伤口还有哪里不舒服？眼睛呢？眼睛还难不难受？”

夏琴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一半的视线是黑暗的，那天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里，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天的疼痛没有丝毫减少。只是她虽然痛苦，但是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只能紧咬着嘴唇，为自己感到悲叹。不知不觉，嘴里的苦涩变成厚重的血腥味。

郭婉柔心疼地抚摸夏琴的脸，“你不要难过，这笔账我一定会讨回来。你看到那个贤妃长什么样子没有？”

从一开始郭婉柔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直到刚才她才意识到，玉羊宫，贤妃没有被安排在别处而是在玉羊宫。那不是以前赵晗月住的地方吗？

当初她也想要入住玉羊宫结果被左铭宸一口回绝，其他妃子也是同样，那个地方闲置了五年。直到贤妃进宫，难道......

“丹凤眼，柳叶眉，眉心有颗胭脂痣......”夏琴回忆道。

什么？郭婉柔手里的碗掉在地上，她没死？她没死？明明都已经跳崖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她不相信。

“你可看清楚了？”郭婉柔声音颤抖。

“看清楚了，她......她还扇了奴婢三个巴掌，把奴婢骂了一顿，娘娘一定要替奴婢做主啊！”夏琴声音悲切。

不对，不可能。她向来胆小。当初在玉羊宫，她和一众家奴欺负她，她连个“不”字都不敢说，怎么可能会出手打人？

可是能住进玉羊宫就已经说明她和赵晗月一定存在某种关系......郭婉柔虽然不接触朝政，但是毕竟她从小跟在郭进身边，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多少还是懂得一点的。

原本左铭宸突然谋反郭进就心有疑虑，幸好赵明煦和赵晗月都死了，郭婉柔又进了后宫当了皇后，他才放心。如果左铭宸把赵晗月接回来了，又严加保护，那只怕当初的谋反只是个笑话。

要告诉父亲吗？如果父亲知道了，必然会对左铭宸下手。不告诉父亲？万一最后真的危及到郭家怎么办......

郭婉柔陷入纠结。

夏琴又咳了两声，郭婉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招呼人问道：“药呢？方才不是让人去小厨房煎药了吗？怎么还没煎好？”

那窃玉原本想直接把药方塞给别人，自己偷溜出去。可是又一想，这椒淑殿宫女太监众多，多自己一个好像也没有人发现，于是她把药方交给了小厨房之后就又溜了回来，刚好听到夏琴和郭婉柔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她看着郭婉柔的表情变了又变，心想难道她和顾姐姐是旧识？看样子她们是打算再去为难顾姐姐的，要不要回去告诉顾姐姐呢？

又想到左铭宸平时和顾菟儿你侬我侬。有左铭宸护着，顾姐姐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不用再去拿这种事惹她烦心。想罢她就出了椒淑殿。

出来时刚好撞见一位穿着淡粉色长裙的女子，那女子见窃玉神情慌乱，四处张望个不停，心中不禁产生怀疑。于是把她叫住，“你是什么人？怎么没在椒淑殿见过你？”

窃玉一愣，大脑飞快地运转，乖巧地低身回答道：“奴婢是合欢殿的，奉娘娘之命特地来探视夏琴姑娘。”

那女子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便让窃玉走了。才走了没几步，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合欢殿向来与椒淑殿不合，怎么可能派人来探视？

可是等她回过头向再仔细询问时，窃玉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她心道不对，连忙加快脚步去见郭婉柔。

进了偏殿，看到郭婉柔之后，她这才放下心来，连忙跪在地上朝郭婉柔行礼。

郭婉柔连忙把她扶起来，“秋笛你可算是来了。”

“听说夏琴病了。”秋笛担心地朝床上看去，被夏琴的样子吓得忍不住睁大眼睛，捂紧嘴巴。

“怎么会这样......”

郭婉柔摇了摇头，拉着秋笛坐下，“说来话长，家里一切都还好吗？”

原来这夏琴秋笛本是一对姐妹，郭婉柔进宫之后，两个人也都跟着进了皇宫，但是这两个月家事太多，郭夫人一人忙不过来，所以又把秋笛叫了回去。如今夏琴出了事，郭婉柔身边再难寻到一个合心意的奴婢，只能把秋笛再招回来。

秋笛点了点头，“家里一切尚好。”

“她......夫人身体怎么样？”郭婉柔忽然问道。

夫人？秋笛心中疑惑，小姐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和夫人的关系向来不好，怎么会忽然问到夫人了？

“夫人最近感染了风寒，已经请太医为她诊治了，这几天还在吃药。”

“哦。”郭婉柔应了一声，似乎听到母亲生病她也没有多大反应和关心。秋笛摇了摇头，实在是搞不懂这对母女。

“方才是合欢殿的丫头来探视了吗？我看她怪机灵，不如哪天去把她讨来，我仔细调教她一番。一定又是娘娘的一个得力助手。”秋笛装作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合欢殿？并没有合欢殿的人来，你是看错了吧。椒淑殿出了事，合欢殿指不定怎么庆祝呢，怎么可能还会派人来探视？”郭婉柔嘲讽似的说道。

“说的也是呢。”秋笛低头应了一声，起身朝外走去，“我去看看夏琴的药煎好了没。”

郭婉柔没有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出了偏殿，秋笛四下打听，确实没有合欢殿的人来，心里不禁感到有些不安。又到了小厨房，才到门口，就听见嬷嬷在抱怨“现在的小丫头都太没规矩了！把药方丢下就不管了，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定给她灌下一整碗的黄连去！”

秋笛听罢连忙上前问道：“那小丫头长什么样？”

嬷嬷一看是秋笛来了，连忙赔着笑说道：“哎，她就来了这么一趟，我哪还记得住长什么样，只记得穿了一件乳白色的缎子，年纪好像也不大。”

秋笛一惊，是她！

有心让人去追那个丫头回来，但是一想，过去这么久，必然是追不上了。

不过没有关系，虽然嬷嬷不记得她的长相，但是她还记得，下次再见了那丫头，她一定要把她抓住仔细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