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邱雨荷要留在别墅过夜,付家诺不相让,既然邱雨荷要留在这里,他也要留下来。
“二哥,我睡哪都行,你就留我一晚呗。”
陆辰铭瞟了他一眼:“随你。”
在二哥面前,付家诺对嫂子的态度就淡淡的,看不出一点端倪,所以从未引得二哥不满。
江羽遇事横冲直撞,不考虑后果,但他不会,他会顺着二哥来,再寻找机会帮嫂子。
别墅这么多人,最高兴的还是陆珈,大人间的波涛暗涌他不懂,他只知道家里热闹起来了。
“漂亮阿姨,这个我吃不完了,你帮我吃。”
晚餐很丰盛,陆珈又兴奋不已,就不停往自己碗里夹菜,没一会儿,堆了一个小山包。
可他小小的肚子装不下许多,吃不完的,他又想让沈琪帮他吃。
“好,去玩吧。”沈琪给陆珈拉开凳子,他顺着溜下去,就蹬蹬往玩具房跑了。
这一幕,烙进了很多人心里,付家诺和方婧婧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有了笑意,管家则把身体弯得更低,邱雨荷自然不甘心,她看沈琪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分恶意。
当着许多人,陆辰铭目光淡淡,似乎不在意孩子亲近沈琪。
等夜深人静,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对沈琪的态度就全然变了,变得很冷酷无情。
在窗边枯坐几小时,沈琪也没听到他说一句话,这次,彻底僵下来了。
她不明白哪里做错了,慢慢理也没头绪,他前后态度变化很大,冷冽得冻死人。
睡觉前,他给她说:“沈琪,你去客房。”
世界陷入死寂般沉默,沈琪咬了咬发颤的粉唇:“我不去客房,我睡沙发。”她瘫软的倚靠在背垫上,不知是该庆幸,还是痛苦。
后来,陆辰铭没有再理沈琪,关了灯后,一个人平躺在大床上,闭上眼睡觉。
沈琪眼神微黯,又像回到第一晚,和他隔得这么近又觉得彼此的距离是那样远。
她已经把自己放得这么低,就是为了让他开心。
可她心里的苦谁又能明白呢?
外面秋意很浓,到了晚上,身体也感觉到凉意,等他睡下了,她才找了衣服去浴室泡澡。
浸泡在热水里,疲累和冰冷消散了很多,她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轻轻叹了一口气。
“算了,和他赌什么气,他什么都不明白。”
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和他计较,但心碎的感觉那样强烈,她骗谁也骗不了自己的心,她真的很在乎,很在乎他的话,很在乎他的态度……
手臂无力的搭在浴缸边上,两行泪水滚落下来。
“辰铭,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呢,我把心掏出来,你才肯放过我吗?”她痛得无法自抑,“你说我没有心,可是这里,为什么会这样痛?”
她捂着心口,每呼吸一下,心脏也被牵痛。
在浴室呆了很久,她才拖着绵软无力的身体往外走,在门口,撞到一个黑影,她的鼻子被撞得生疼,眼泪花也撞了出来。
“肯出来了!”
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可通过他的语气也知道,他的表情一定很差。
沈琪抑制住脆弱的神经,淡声说:“嗯,我泡了一会儿澡,你不是睡了吗?”
橄榄清新香味飘散在四周,在他男性躯体的包裹下,她鼻子发酸,眼睛干涩,但还是强忍住了那些情感。
她要爬上沙发的时候,他冷冷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去床上。”
“你……”那双深沉墨黑的眸子,她读不懂,这一天相处下来,就像走钢丝,危险如影随形,她越来越摸不透他的心了。
最后,她还是顺从的躺到了床上。
被褥间全是他的气息,遥想起过去那些年,沈琪掐紧手心,胸口又密密麻麻的疼起来。
如果他们是简单平常的夫妻,那该多好……
等他回到床上,她主动靠了过去,凉凉的小手贴着他的大手,脑袋也轻轻搁在了他胸膛上。
陆辰铭身体明显僵硬的排斥了一下,他正要推开沈琪,沈琪握住了他的手,低低的说:“就让我趴一会儿,一会儿可以吗?”
她感觉他的排斥感没有刚刚那么强了,虽然不搭话,但他也没推开自己。
“辰铭,我想给你说,你不要再怀疑我了,我不会打小珈的主意,我可以给你发誓的,我如果利用孩子一分一毫,就让我客死异国……”
后面的话被他吞没进了唇齿间,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个铺天盖地的吻,淡淡的烟草味儿,这个味道不难闻,还让人觉得迷恋,如梦似幻的,比那些春花秋草还要好闻。
沈琪呼吸一滞,他竟然吸烟了。
以前他不会吸烟的,她从没见过,可唇齿间的烟草味明确的告诉她,他真的吸烟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还是不相信我,可我从没想过利用你们。”她哭得发颤,“你何必伤害自己的身体,我答应你就是了,永远不和孩子相认……”
一天下来,她真的筋疲力尽,方董要个交待,周云鼎的事是个谜团,孩子被邱雨荷教唆着和自己作对,那幅画的事又把付家诺牵扯进来。
偏偏他还冷着一张脸,对自己十二分的不满。
她多想大声的问他,还要怎么做,才合他的心意。
可她没有,而是放低姿态恳求他:“辰铭,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你就说出来,我会好好听。”
进了一派后,她活得不算好,也不差,心如止水一样;回国后,再次遇见他,心境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似平静的背后,其实隐忍着巨大的伤痛。
自从三年前那场变故,一切美好不复存在,彼此形同陌路,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她睫毛垂落,遮住了眼底的哀伤:“我说得越多你对我越不满,我听你的,我去客房睡。”
从他身上起来并没有费力,因为是枕在他身上,她动作又轻灵,话音刚落,她就撑着大床坐了起来。
沿着床边,悉悉索索在地上找鞋,等脚踩到毛绒绒的一团,她便要起身。
这时,一双手攥紧了她的衣袖,一个往后的力道,她跌回了床上。
“辰铭……”她仰头对上他的墨色凤眸,皱眉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陆辰铭粗声道:“沈琪你闭嘴,我告诉你不许那样叫我。”
他的头又开始痛了,就像细针往里面刺,痛在最里面,尖利钻裂的痛,几乎难以忍受。
看眼前的人有重影,他聚焦不到她脸上,指着不知什么地方咆哮:“沈琪,你自己去看看,你有多虚伪。”
沈琪彻底僵在他身下,他说什么,虚伪,第一次听到他心里的话,原来是觉得自己虚伪。
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真心,只有他觉得虚伪,大概不爱的人,怎么看都怎么厌烦,所以就加上这些罪名,毫不留情的诋毁。
面对这些,沈琪只有苦笑。
大手渐渐握成拳状,重重砸在床上,隔得这么近,沈琪不觉抖了一下,重新抬眼去看他,那双墨黑的眸子渐渐血红,他精神也变得恍惚。
沈琪觉得很不对,他不像故意发怒的,倒像上一次,在灼华楼下扶他的时候,他就这样恍惚。
她手背抵在他额头上,没有发烫,但他神色里有痛苦,不是发烧,就是其他的。
焦急不安的问道:“哪里不舒服?你总要和我说一声。”
她从他身下移了出来,抬着他的左边手臂,让他平躺在床上。
见他一言不发,还闭上眼睛不理她,她就气得脸色发白,明明担忧得心都揪起来了,他还以为自己在演戏。
僵持很久,谁也不理谁,最后,陆辰铭可能痛得没办法了,才举手按住了头部。
沈琪终于知道他是头痛,她现在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担心,头痛的原因很有可能是血气上行造成,长此下去,大脑会损伤。
“好了,把手放下来,我帮你按一下。”她把他的手拉进了被褥下,又说,“先忍着点,待会儿就不痛了。”
手指轻轻给他按压着太阳穴,这样多按几下,会好一点。
他额角的肌肉渐渐放松,头痛真的稍微缓解了一点。
没想到她一双轻软的手,没用什么力,就让他头不那么痛了。
他眯着眼打量沈琪,黑暗里很模糊,却能感受到她柔和的目光,还有指尖的认真动作。
“好点了吗?”沈琪发现他睁开眼后,轻声问了一句。
他只嗯了一声,没有其他的话。
等她慢慢的按着,他眼皮也变重了,一开始还保持着清醒,后来痛缓了,他就闭上眼睡觉。
这一夜,沈琪几乎没怎么睡,她一放开手,他的英眉就蹙起来,还有转醒的迹象,她只好又帮他继续按。
到了凌晨五点,他拧着她的腰说:“我把方绪绑了。”
他不知道是醒的,还是说梦话,但语气很嚣张霸道,就像在说我绑了你能怎样。
沈琪脑袋里嗡嗡的响,一夜没睡的她已经陷入一个临界点了,她的手又酸又痛,但还在机械的动着。
至于他那句话,她当时没来得及想,抱着被子一角,昏昏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