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晋源本来是想调侃几句，立刻被她一句拉回现实。面前这个人是检察官，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朋友。

  “对，我知错，一时口误，太得意忘形，请您见谅。”

  “虚伪。”李星妍不急不慢地啐了句。

  季晋源立马反感，不爱听这两个字：“你怎么说话的？谁虚伪？李星妍，立刻马上向我道歉，否则你就知道惨了。”

  “做作。”

  “你必须向我道歉！”

  李星妍不理，置若罔闻地继续吃菜。

  季晋源伸手要了瓶啤酒，几杯喝完后，趁着酒意跟她叫嚣：“咱俩去外面好好辩论辩论虚伪做作四个字的用法。”

  李星妍买单往外走。

  季晋源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把她拖到饭店门外边较少人的地方。他把她推抵到墙壁，双手撑在她头的两侧，仗着身高的优势逼视她：“首先，虚伪的意思，不真实，作做，虚假。请问鄙人哪一点符合？如果我不符合，你要不要跟我道歉？随便攻击人的品行，这点好吗？”

  “你先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再是肆意挑衅，活腻了？”

  “任何人跟你相处超过半个小时都会翻脸吵架，你不用反思反思自己？”

  “十秒内滚开。”

  “你道歉我就放过你，我要听到你说对不起三个字，否则的话……”他语气带着威胁。

  李星妍不是吓大的，挑眉问：“否则怎么样？”

  “李星妍，你为什么一直无视我鄙视我外加作贱我？我就这么好欺负？”他将唇凑到她侧脸，作势要吻她，她却纹丝不动。

  他看着近在咫尺，却份外冷静的她，实在亲不下去。

  她是师太，是尼姑，讯问1米8的大男人，那气场都能吓得人抖几抖。他实在没有勇气亲下去。

  他失控笑出声，忍了半天，再次鼓足勇气想亲下去。

  结果她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头一偏，手使足了力往前一拉，让他的额头跟墙壁完美结合。

  “咚”地一声，季晋源捂住受伤的额头，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她的手肘已经朝他的胸膛顶过来。

  他吃痛地惨叫一声，略弯腰捂住胸口蹲下。

  她蹲在他面前，冷冷地问：“还需要解释吗？”

  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跟你多说三句话，并不代表你就可以非礼我。我叫你吃宵夜，是感觉欠的债越早结清越好，并不是对你有什么特别意思。”

  他不答，只是拼命点头，事到如今，师太说的都对，师太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怕了她。

  李星妍瞪着他：“怎么不说话？”

  他揉着胸膛：“我准备在法庭上教训你。”

  “拭目以待。”

  “李星妍，你下手会不会太狠了一点？”

  “对付人品不端的人，不用手下留情。”她起身，懒得搭理他，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季晋源也跟着起身，拦了辆计程车回家。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后座，接到李飞鸣的来电。

  李飞鸣问：“这个案子审完，你就给我的女儿介绍个相亲对象？”

  季晋源要死不活地摇头：“没戏。”

  “反悔？”

  “对，我不能坑朋友，那是我唯一的好朋友。”

  “你怎么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不是说好的，你介绍个人，成了，我给你一万。”

  “您的宝贝女儿啊，真的，只能配和尚，和尚才能收拾得了她。请问，和尚您同意吗？同意的话我立马给她找一个。不，我真怕和尚也胆怯。”季晋源想起刚才那一幕，头疼地劝李飞鸣，“叔，您女儿这辈子注定是嫁不出去了，别再挣扎。”

  “一万都不要？”李飞鸣试着引诱他。

  “不要，友谊是无价的，我不能坑朋友。”

  “一万五怎么样？谈恋爱立马转账给你。”

  “这次意志力非常坚定，我已经被她摧残得了无生趣！”

  “二万。”

  “你这个人，真是……真是……好吧，成交。”季晋源听到二万，头也不疼了，立马生龙活虎地坐起来，“叔，庭审后，我立刻把我的朋友介绍给她，成不成得看天意。如果我的朋友变态成那样都不要她，那她真是无药可救。”

  “你不是说对方是法医，房子两套，车一辆，月薪一万五？无不良嗜好。怎么说是变态？”

  “就是太完美，所以才称呼为变态，条件这么好找不到对象，不是变态是什么？”

  “行吧，我介绍的相亲她都不肯去，小季，全靠你了。”李飞鸣叹了口气。

  “放心，我一定会搓合他们。”

  季晋源真心觉得谢天宇跟李星妍是绝配，这两个人如果不成为一对，不谈恋爱，那真是没天理。

  李星妍开车时感觉自己心跳有点加速。他刚才把自己固在手臂间，微俯身把嘴唇凑到她侧脸那一幕，让她感觉脸越来越烫。

  他喝了酒，鼻息嘴里都是酒味，那味道钻入她的鼻孔，会让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感。

  手机突然响起。

  她接听，是程颖打过来的。

  程颖说：“李检，蔡海峰的资料我传给你了。”

  “有什么发现？”

  “蔡海峰的确长年寄居蔡勇军家，是蔡勇军一手把他养大。但郑大伯说，事发前几个月，蔡海峰跟蔡勇军夫妇经常吵架。”

  “吵架的理由是什么？”

  “郑大伯听到蔡海峰骂蔡勇军夫妇骗了他18万元，还听到蔡勇军夫妇骂蔡海峰忘恩负义，禽兽不如。早知道就不养他，让他饿死什么的。蔡海峰也回击，说蔡勇军夫妇把他供到初中，就让他打工赚钱养他们全家之类的。”

  “18万？”李星妍皱眉，“蔡海峰是初中毕业就去打工？”

  “对。”

  “他打工十年？”

  “差不多，十一、二年。”

  “那存18万，很理所当然。”

  “对。”

  “如果真如郑大伯所言，蔡海峰也有杀人动机，但却没有实质证据。也就是说，蔡文星的新房首付是60万，其中20万是老房子向银行抵押借的，剩下的40万中，有18万是蔡海峰的？”李星妍吩咐她，“去银行要一份关于蔡勇军夫妇银行账户的流水帐，明天开庭前必须给我。”

  “好，我明天一早就去。”

  “另外，还要蔡海峰的，让警方协助你。”

  “明白。还有吗？”程颖很有耐心地问。

  李星妍想了想：“郑大伯明天必须出庭，如果他拒绝，强制出庭。”

  “好。”

  这么乖的程颖，反倒让李星妍不好意思：“程颖，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跟着我到处跑，到处找证人搜集资料，等一审结束，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分工合作，李检你讯问犯人，上法庭辩论，比我更累。”

  “那你先睡，明天还有一场庭审。”

  “OK。”

  挂断电话后，李星妍正好到家，手表指针已经接近23点。她打开家门，蹑手蹑脚回到房间，洗澡睡觉。

  她刚洗好澡躺到床上，翻了会微信，发现有新的朋友加她。

  她翻开一看：头像是季晋源，微信名却叫‘晋哥哥’的人加她微信。她点通过验证，结果微信开始响个不停。

  晋哥哥：师太，你加我了？

  晋哥哥：是不是真的？我在做梦？铁面无私的师太竟然加我了，来来，我得录个视频跟群众道个喜，顺便拜拜菩萨，我加了师太好几个月，师太终于加我微信了。谢天谢地。

  晋哥哥：喂喂，灭绝，你怎么不说话？难道刚才，你对我那么高度的侮辱，还不够解气？难道你还想加深对我的侮辱？肉体可以侮辱，灵魂不允许。

  晋哥哥：师太，作为一个好不容易通过你好友的凡人，明天我一定得进庙里去拜拜。

  李星妍想都没想，直接把絮聒的他加入黑名单。

  晋哥哥？这是什么微信名？自己的微信名就叫李星妍，这样多干脆。

  晋哥哥？李星妍笑了笑，刚想把手机放在床头柜睡觉，无名号码打进。

  季晋源愤怒地问：“李星妍，你几个意思啊？加了我又拉黑我？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被人拉黑！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是对我精神层面的高度侮辱。你对我个人的摧残侮辱再次升级了啊。”

  “啰嗦。”

  “什么啰嗦？李星妍，你太不尊重人。”

  “麻烦！”

  “什么？”季晋源气得吐血，“你觉得拉黑微信是个小事？”

  “不是吗？虚拟世界而已。”

  “而已？李星妍，我真应该肩负起拯救你三观的责任！我说，你能不能——”

  他还没有说完，她已经挂断，并且关机。

  明天还要庭审，她需要早点睡觉，养足精神来对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