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妍带程颖回检察院仔细翻看宇航案所有的卷宗，不知不觉中天色已黑。她在晚上20点整接到来电。

  季晋源问：“你在哪呢？”

  “检察院。”

  “不是吧，都什么时间点了？姐姐，下班了！这样吧，我去检察院接你。”

  “接我？”她挑眉。

  “对，你吃饭了没有？没有我请你。”

  “吃了，为什么要来接我？”

  “我认真想了想，你今天对我的态度实在诡异。这样吧，为免咱俩的误会加深，我先把相亲对象介绍给你认识。”

  “可以。”她没有拒绝，收拾好资料走到检察院大门口。

  等了十几分钟后，季晋源开车赶到。

  她上车，一路沉默着。

  季晋源嘻皮笑脸地问：“我的新车如何，坐着舒服吗？”

  “说说妮小燕，一个原本和宇航出轨的女人，最后却翻证，证实是他老婆收买她嫁祸。法庭上她主动翻证？理由？”李星妍对他开什么样的车没有兴趣，只对案子有兴趣。

  “对，证据很充分，她和宇航被记者拍到的前三天，银行有段美琳转入的二百万。”

  “段美琳怎么回答？”

  “说是借款，但她拿不出任何证据。而妮小燕又拿出一份录音，录音内容为：段美琳叫妮小燕跟宇航睡觉，并愿意支付她巨款。录音内容经过鉴定，是段美琳的声音，没有任何造假处理。”

  “段美琳什么反应？”

  “她说录音是开玩笑，她当然只能这么说。”

  “现在段美琳死亡，他们一前一后进入，并互相指证对方为凶手。”

  “对，这就是全案。”季晋源试探地问，“你对宇航讯问完，感觉如何？妮小燕准备什么时候讯问？我得声明，她的辩护律师不是我，是我师兄陈世佳。上回庭审宣判，一位是老板康辰，另一位替蔡海峰辩护的就是陈师兄了。”

  “哦。”她淡淡回了句，对那个人有印象。

  对手是谁，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好心提醒：“我师兄可不比我差。”

  她不在乎：“你也没强到哪儿去。”

  “你——”季晋源很想争辩几句，但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一肚子话全咽回去。他太了解她了，懒得跟她逞口舌之快。

  车很快开到目的地。

  这是一家小型的电影院。季晋源找老板说了两句，老板立刻安排他们进去看电影。

  观众厅里只坐着一个人。

  季晋源小跑过去打招呼：“天宇，这么快。”

  谢天宇？李星妍早已经料到他会介绍什么人给自己。

  她一言不发地坐到谢天宇身边。

  季晋源跟着坐到她身边，把她夹在自己跟谢天宇的中间，热情地介绍：“天宇，这是李星妍，你认识的啊。”

  岂止认识，简直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谢天宇想哀嚎，但不动声色地打招呼：“你好。”

  季晋源忙不迭地说：“大家都很熟，就不相互介绍了。我觉得你俩啊，真的可以处处看，你们绝对是灵魂最高度契合的一对。”

  两人一起瞪向他。

  季晋源感觉头皮发麻，立刻起身说：“我去找李叔拿些喝的吃的。”他一溜烟不见人影。

  银幕上的电影开始上演，是一部解剖片。

  李星妍在考检察院前，就自我训练，看了海量的解剖及鬼片，来锻炼自己的胆量，所以这类小儿科的东西吓不到她。

  她淡定地看着屏幕上那些恶心的场景。

  谢天宇小心翼翼地打量她，见她面无表情，像座冰山一样盯着屏幕，松了口气。如果知道来的是她，借他十个胆也不敢看解剖片。

  季晋源过了十几分钟才拿进来一堆零食可乐，他热情地将东西递给正在观影的两个人。

  两人没接，都沉迷于电影，集体无视他。

  季晋源被电影恶心到了，侧着身体窝在坐椅上一边吃东西，一边玩手机。

  电影播放时长一个半小时，三人都集体沉默。好不容易熬完这一个半小时，季晋源看着片尾总算松口气，率先打破沉默：“天宇，你送她回去？”

  “不是吧。”谢天宇脸都快扭曲了，拼命眨眼示意他，“还是你送吧。”

  “不是，处处呗？难道你觉得这世界上，还有哪位女性能陪你看完整场解剖片。”季晋源掏心控肺，热情地推销她，“像星妍这么好的女孩，真是绝无仅有。你错过这个村，可没那个店！”他绝对不是因为李飞鸣那两万才介绍的，他是真的觉得李星妍和谢天宇是绝配！

  “不是。”谢天宇感觉很尴尬，“我怕……怕……”怕她两个字，他礼貌地没有说出口，但李星妍却听懂了。

  她冷冷瞥了眼季晋源：“你不是说只是来敷衍敷衍你的好友？为什么又要逼着我们处处看？”

  “行行，我送我送。”季晋源认命了。

  他带李星妍走出电影院，上车后，李星妍才抱怨：“你介绍的都是些什么歪瓜劣枣？有相亲带女生看解剖片的？”

  “你怎么不自我检讨？”季晋源脱口而出。

  她视线冰冷地盯着他，语气透着威胁：“我检讨什么？”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这么让人怕——”他迎向她视线的刹那，迅速打住，昧着良心说，“这么让人怕你，感觉到你优秀的存在？你为什么每次都让人感觉到你有超高的智商，非凡的气质。这点很不好……你应该适当收敛收敛自己的优点，否则，我介绍再多相亲对象给你也白搭。”

  “我也很奇怪，你为什么要介绍谢天宇？”她不打马虎，直截了当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看你，又来这套！”季晋源受不了她讯问式的问话，“拜托姐姐，你能不能把讯问式的交流改成和平式。你每次都把别人当成犯罪嫌疑人，这辈子也交不到男朋友。为什么介绍他？难道你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还有人要——”

  ‘你’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就焉了：“你这么优秀，智慧与美貌并重，气质出众，家世又好！除了谢天宇这样的解剖高材生，天材，谁敢和你交朋友？你光站那，就对所有女性形成威胁！所以我才想你们彼此祸害！”

  “祸害？”她挑眉盯着他。

  她凛洌的眼神让他心里发毛，急忙否认：“不是，口误，彼此恋爱。”

  “我不用你管。”

  “我才懒得管你。”他嘀咕着开车，想早点把她送回家。

  时间指针已经指向22点。

  李飞鸣不放心，打电话来问：“女儿，今天回家有点晚。”

  “马上到家。”

  “跟谁在一起？如果是男生，通宵也没有关系。”

  “季晋源介绍朋友跟我相亲。刚处完，他送我回家。”她老实交待，希望能缓解父亲对她人生大事的焦虑。

  “什么！我去迎迎你。”

  李飞鸣本来已经躺在床上，一骨碌爬起，迅速穿衣去地下车库。他等了十几分钟后，看到熟悉的人脸出现在面前，露出一抹“慈爱”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假笑。

  他跟车里的季晋源打招呼：“小季，买车了啊。”

  季晋源下车，笑容灿烂：“可不，叔，您知道吧。我每次去看守所，为了省那点车费，经常赖上您女儿的车。结果她经常开到半路就叫我滚，限我三秒从她眼前消失。为了争回那口气，我咬牙买了台。”

  李飞鸣莫测高深地笑了笑：“车好，买车方便。”

  李星妍懒得搭理这两个人，下车，独自上楼。

  季晋源等她消失不见，才轻声说：“叔，介绍了，处不了，人家看到您女儿就怕。”

  “没关系，一个不行，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不行，你介绍一打。我可打听了，你人际关系不错。”

  “不，叔，我想通了。就算您给我三万也没有戏，您女儿是什么人啊？看解剖片，都能眉头不皱地看完！虽然我想买房，我缺钱，但帮您女儿相亲这事儿还是算了。再说了，您可以去正规的相亲网站，何必让我给她介绍呢？对吧？”

  “五万。”李飞鸣一脸严肃。

  “什么？”

  “只要你介绍的朋友被我女儿看上，两人恋爱了。我给你五万。”

  “这这……叔……平心而论，就您女儿那性格，我真的无能为力，看好她有成为尼姑的潜质。不过——既然您这么父爱如山，我怎么艰难也会成全您。一个不行，没关系，我后面还有一百个在等着您女儿过目。”

  “对，年轻人就应该有上进心！有困难要克服，创造条件都要挣钱！这点我很欣赏你！”

  “那一言为定。”

  “加油。”李飞鸣给他打气。

  季晋源跟他告别后，开车离开。

  李飞鸣一直目送他，等小车拐弯不见，才喟叹：“贪好，贪才接地气。为了改变自己的人生，贪得光明正大，贪得理所当然。这么好的孩子，怎么星妍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