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买菠菜,新鲜的菠菜,便宜卖喽!”经凛冽的西北风切割的高亢吆喝声,有点打颤,有点沙哑。温妍在这个周末的早晨和母亲一起到集市上一起去卖菜
在十冬腊月的冬日,母女两个人就靠在破旧的大梁自行车旁站着,温妍想象的到母亲在这个集市站过一个又一个清晨。顿时感觉心疼,偶尔,疲倦地站着打盹,听见过路人的脚步声,立马睁开眼,不管人家买不买,总会赔上一脸笑容,一一道出她菜的价格,一遍一遍的重复吆喝。
冬阳渐渐睡醒,眯缝着眼睛,格外凝重,又略带寒冷的苍茫,天空亮了,弥漫的雾气薄了。她摊位后,光秃秃的树枝上堆积一层沉甸甸的雪球,一阵瑟瑟的寒风吹过,灌入破旧的衣襟,雪碎屑簌簌洒一身。一缕阳光漏过枝杈的间隙,点点暖化她发梢和眼眉的寒霜,瘦小的身影不时地左右跳动,不断捂手哈口热气搓一搓,透支少的可怜的温暖,又紫又青的嘴唇才渐渐红润。行人寥寥的街道,寒风徘徊,那干巴巴的树枝,只剩下一声声咯吱的轻叹。
顾客来买菜,她熟稔地一手拿着秤,一手护着托盘上的菜,秤杆高高翘起,笑说“瞧,肯定不能让你吃亏!”。那是一杆刻度清晰的老秤,棕红色的秤杆两端镶有薄薄的铜皮,泛着岁月的光泽。那时,没有电子秤,没读过书,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她,心算好久,就怕万一算错了,等买菜的人付钱走了,她还念叨了一两遍,才安心。
这样的母亲让温妍感到心疼,温妍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出生在一个很平凡的家庭里,她有幸福的家庭,爱她的父母,良好的修养,学习又那么优异,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外貌,修长的身材以及知己。
温妍生活的地方是江海市的一个小城镇上,这一年,她高三,励志要和梁一浩一起报考江海市的海大,海大位于市中心,梁一浩是温妍高二的时候搬到她家对门那个房子里面的,在这之前,温妍家对面的房子已经空了很多年了。
半早,集市街道渐渐熙熙攘攘,时而传来各种讨价还价声。那时,没有大棚蔬菜,白萝卜、白菜、菠菜是最易储存的冬季蔬菜,她最会种,农家人也爱买。她摊位买菜的人渐渐络绎不绝,一个人常常忙得不亦乐乎。一阵忙碌下来,饥寒交迫的她,不舍得花钱买小街摊上热腾腾的烧饼,饿了就吃些出门携带的冰冷馒头,嘴唇干裂已有血渗出,却从未买一碗热粥。偶尔,街上熟识的人送她一碗,总会笑颜谢绝,若推辞不掉,便拿最好的蔬菜作为谢礼。或许她并不渴,或许为坚守贫穷时那一缕高贵的灵魂,甘愿忍一忍。
温妍只要是空的,她每个星期都会去帮着母亲一起卖菜,每次看到的母亲这样,温妍总是会去卖早饭的地方给母亲买来热气腾腾的包子和小米粥,温妍知道,母亲最爱喝小米粥,每次煮小米粥她明明很想多喝一点,确总是挂念着丈夫和她,总是舍不得去多喝,她的温妍那么优秀,她要把自己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留给温妍,让女儿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温妍都知道。
每次温妍买粥给母亲的时候,母亲总是笑着数落温妍乱花钱,让温妍将粥和包子吃掉,温妍就笑呵呵和母亲说一起吃,因为她知道她不和母亲一起喝粥,母亲是不会和她一起吃的,母亲只会看着她吃完。
如若运气好,不过午时,两竹筐的菜便可一扫而空。如若运气不好,忍到太阳微斜了屋顶后,便收起未卖完的菜和撕下的菜叶,匆匆骑着那辆凤凰牌的自行车往回赶。瘦小的她不足一米六,车座子有她半身多高,左一下,右一下,还挺顺溜地蹬住车脚。那时,乡镇间有一条泥巴路,晴天时风吹起半层尘土,车子骑过扬起一尾尘雾,雨天时坑坑洼洼的泥泞路面,稍一不留神就溅起一身稀泥或车轮打滑摔倒,自行车是她的心爱之物,如若摔倒,心思多数会护着车子。
那一条十六公里的泥巴路,裹挟着一代人苦涩的故事,藏着多少她艰辛的足印。常常天微亮,鸟儿还在沉睡,颠簸的道路上已有弯腰骑行的身影,小心翼翼载着一百多斤的蔬菜。任无情的北风吹落她额头的汗水,脖子的围巾被呼出的热气打湿,冻结成薄冰,夜色下的影子向破晓的东方行进……
推开家里的柴门,筋疲力尽的她沾满一身泥土,眼眸里布满红血丝,停好车子席地而坐,便拿出沾满油污的钱数了又数。那时,乡村没有邮局,她总是小心翼翼把钱藏在生锈的铁盒子里,放在睡枕下,看着那一沓钱日日攒厚,憧憬的心中总是揣着无比的喜悦。那平凡的笑靥下,蕴藏她不平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