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周开山来电话,说晚上让去吃个饭,顺便谈谈合作的事。”谷子放下电话,皱眉,“你说,这人啥意思,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沈频对着镜子理头发,“不至于,他没和我们翻脸的理由。”
“这些生意人就是婆妈,成不成就一句话,还吃什么饭啊?”谷子抱怨。
赖三儿死了,他先前罩着的地盘肯定得另有人接手。作为新起之秀的沈频,自认有资格有实力接管“鸿运”这块肥肉,可“鸿运”的周老板偏偏不松口,非说要面谈。
沈频见自己形象足够光鲜亮丽了,这才插兜转身,“给他回个电话,说我们答应了,地点他定。”
周开山请客的地方在瑶光饭店,锦城最豪华的饭店之一。
若是换在以前,这种地方,沈频是路过都不敢多看一眼的,没想到啊,他现在竟然也能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了。
沈频在侍从的引领下,进了包厢。
周开山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长袍马褂的打扮,胸前缀了一只金表。他看到沈频,忙迎了上来,一把握住对方的手,狠狠摇了摇,“沈老弟,久仰大名,果然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啊!”
沈频原本也是个活泼的性子,可和热情似火的周老板一对比,就显得稍稍内向了。
他谦虚一笑,“哪里哪里,周老板谬赞了。”
周开山准备的晚餐很是丰盛,可沈频并不打算和他长谈,家里人还等着他回去开饭呢。
他开门见山地道,“周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电话里说的主意,您看怎么样,我保你场子太平,赚的钱咱俩三七开,你七我三。”
三七已经是很厚道的了,先前赖三儿看场子,可是四六开,生意好的时候还要另抽成。周开山寻思着,沈频这小子是个实在人,换做平时,他早一口就答应了,可问题是……
他为难道,“沈老弟,不是你老哥我不是抬举,可场子里要想好好运作,也不是你我说了就算的。”
沈频不解,“周老板,场子是你自己的,道上事儿我全权搞定,怎么我俩说了不算呢?”
“哎呀,这不是那什么嘛。”周开山欲言又止。
沈频凑近了些,“什么?”
周开山伸出食指,往上指了指,“上边,还得看人家上边的意思,不是吗。”
沈频皱眉,正要说话,包厢的门被人打开。
郑飞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哈哈,周老板,不好意思,警署里刚开了个会,我来晚了。”
“哈呀,郑探长,您个大忙人可算来了。我和沈老弟等你很久了。”周老板像是一只最欢快的小喜鹊儿,噗啦着翅膀又飞了上去。
沈频看到来人,猛然站起身。
“郑飞!?”
“哟,这不是那谁嘛。多日未见,有长进了啊,都能混到耀光来吃饭来了。”郑飞走近沈频,点了点他胸膛,讥讽道,“人模狗样的,这就是人家说的鸟枪换炮,是吧。”
沈频垂着眼,“周老板,你刚说的‘上边’就是他?”他的声音很冷,包厢里明明装了热水汀,可周开山愣是出了一身冷汗。
“呃,是啊……”他很心虚地道。
沈频抬起眼,死死地盯着郑飞,眼里的戾气不加掩饰,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我和谁合作都行,就不能和他合作。让我给他姓郑的上供?老子给他上坟还差不多!”
郑飞不屑,他抬手拍了拍沈频面颊,“小子,你很冲嘛!不过,你郑爷可没你这种不成器的孝子贤孙。”
话里的火药味很浓,周开山先前不知道这两人有过节,要知道,也不会把人凑在一起。他正寻思着怎么打圆场,就听见“啪嚓”一声巨响,郑飞整个人直直砸在餐桌上,碗筷碎了一地,溅了众人一身汤汁儿。
沈频动作太快,旁人都没看清他动作,他就合身扑了上去。郑飞嘴里骂骂咧咧的,起身反扑。
可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郑飞至多只能算横的,可沈频是确确实实的不要命。他红着眼,像是一头发了疯的豹子,拳拳到肉。郑飞先前还能勉强抵挡,后来挨了几下狠的,彻底软了下去。
周开山吓傻了,他搓着手站在一旁,只会“哎呀哎呀”的叫唤,上前劝架是万万不敢的,这两人都是练家子,挨一下都够他受的了。
等沈频打累,郑飞是连哼都哼不完整了。
“周老板,我话儿放这了,这生意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沈频踢了一脚地上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老弟,不至于啊……”周开山追了几步,忙又折回来,把地上鼻血横飞的人扶了起来,“哎呀,郑探长,你没事吧?”
郑飞一胳膊甩开他,气若游丝地道,“行,姓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走着瞧。”
昨晚没休息好,温慈一整天都恹恹的。
“温小姐,你是不是饿啦?”张婶见她没精打采的,道,“等谷子他们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张婶,我不饿。”温慈坐在院子前的台阶上,给小黑仔顺毛。
秀儿刚给小黑仔喂药的动作堪称粗暴,直接扳开嘴把药丸子往喉咙里捯。看得一旁的温慈心疼得不行,但又不好说什么,因为她的方法确实奏效。黑仔呕了几次都没能把药丸呕出来。
温慈见她提着食盒,蓦然坐直了身子,“张婶,你是要去送饭吗?”
张婶笑了笑,没回答。
半夜那女人的诡秘尖叫像是一根刺儿横在温慈心间,她见张婶提着食盒进了后院的门,很快又出来。
后院的女人和沈频什么关系?为什么大家从不曾主动提起过她?提起都是避而不谈?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温慈坐立难安。
吱嘎!
温慈回神,不知何时,小黑仔从她膝上跳了下去,正蹬着小短腿往门缝里钻了进去。
“黑仔!”温慈忙起身去追。
可能张婶忘了锁门,后院的门一下子被风吹开。
寒风顺着门洞里穿过,呜呜咽咽的,像是鬼魅的哭喊,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