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找来一辆普通马车,钟翊代大步过去准备上车,却又不甘心停下来回头气恼的瞪向一丈之外仍旧坐残草地上的黄莲。
“喂!你快些上车进宫,要不然就自己走回去!”口气不善,难得一见一副暴躁臭脾气模样。
“还未见到你老子就害我受伤!我凭甚回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黄莲怒目相向,同样不甘心。
黄莲猛然起身就要跑去上车,不料刚站起来便一个踉跄又栽回原地。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能被吓得腿软到如此地步,唉,真是丢脸。
钟翊代似乎看穿了她的窘迫,大声吩咐,“你们快些过去两人将她扔到马车上去,莫要误了时辰!”
黄莲注意到钟翊代几次急着催促,怕耽误进宫时辰,不禁猜想他,对他那位皇帝老子似乎很上心。
她胡思乱想的功夫,已经被两护卫架起来‘请’进了马车,虽然未被磕着碰着,但心里万分憋屈气恼,阴沉着脸开始计划,如何出这口恶气。
马车顺利赶路有些颠簸,车厢内两人灰头土脸仍旧冷战,谁都不愿看谁一眼,终是钟翊代憋不住先开了口。
“过来本王看看伤势如何,切莫因医治延误,导致发炎溃烂……”不想他的话尚未说完,一条白花花的小腿,就横在了他双腿上,钟翊代惊呆了!
他努力吞了吞口水,艰难地抬眸看她,却见黄莲满脸不屑与挑衅,正下巴高翘瞅着他。
“黄姑娘,我说你可否矜持些?可知你如此豪放,如若遇上登徒子,会被饿狼扑食尸骨无存?”钟翊代说着便忍不住笑起来。
顿时感觉胸口积压的阴霾散去,神清气爽满心愉悦,找到了往常与她相处时,那种轻松有趣的感觉。
“腿都快废了!还要矜持有个屁用!少废话!这伤是你连累的!你看着办!”黄莲怒目而视身边这身份尊贵的男子,理直气壮使唤。
“听听,你一个姑娘家出语粗俗,且脾性极差,估计日后很难寻到婆家,也只有本王够强大,才没被你吓跑,我看你趁早从了本王为好,免得日后本王也被你吓跑,你便只能出家敲木鱼去了……”钟翊代随口调侃。
同时,他动手迅速察看了一番她的腿伤,将刚从那辆马车里取过来的医药箱打开,动作娴熟地消炎包扎,惹黄莲惊讶不已。
不禁猜测他学过医?还是他身边有人经常受伤耳渲目染便学会了?对于钟翊代这般无耻胡话,黄莲向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腿伤处理好后,彼此便安分坐好,相对无言各怀心事。车厢内充斥着淡淡的药香,索绕二人鼻息间,润泽着微妙复杂的心绪。
黄莲忽然间想到,刚才那番激烈打斗中,马车严重毁坏,那拉车的白马居然无动于衷,丝毫未受惊,一直乖乖站在原地,打着响鼻冷眼旁观,觉得挺神奇。
钟翊代舆驾队赶路急行总算余路顺畅进入皇宫,居然无任何盘查便通过数道宫门浩浩荡荡直奔举行朝贺的金銮宝殿议和宫玉石长阶下方才停马下车。
见钟翊代没等马车停稳,便急忙跳下车。黄莲故意赖在车上不下,自顾自探头车窗外,仰望长阶之上雄伟的金銮宝殿。
她还没来得及感慨,身临其境的动荡情怀,就被气急的钟翊代伸手进来,粗鲁的拽了下去,她双腿仍旧虚软,险险摔个狗啃屎。
黄莲及时扶住马车狼狈站稳,瞪向罪魁祸首正欲破口大骂,就听长阶上响起,太监公公嗓音尖细的通报声,“贤王驾到……”响彻寂静空旷的宫墙大院。
真来到皇宫了?!黄莲煞时紧张起来,张口打算与钟翊代商量一下,欲临阵退缩,尚未开口就被其一把揪住衣袖,不由分说拉扯着朝玉石长阶急奔而上。
黄莲被动急步跟近的同时,四处乱瞅。又听钟翊代压低声提醒,“低头少看少说多听,莫忘你此刻的身份!”说完松开她衣袖,他带头急跑,率先冲进议和宫敞开的高门,黄莲低头紧随而入。
“父皇,儿臣半路遇刺,耽误了时辰,望父皇恕罪。”钟翊代一进来便高声吆喝,引起众人一阵骚动,顿时皇帝惊怒气急拍案而起,吓得众人鸦雀无声。
“什么?!代儿!可是伤到你了?!快过来给父皇看看!肖克!速速去查!查到所有人都给朕株连九族!格杀勿论!”皇帝显现如此暴怒之态,朝堂下静候的众人并不意外。
因其多年来,一直过分宠爱最小儿子,举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早已传遍各国。
朝贺过时未举行,便是因为皇帝不顾怠慢他国来使,固执在焦心等待,这位姗姗来迟的四儿子钟翊代。
黄莲趁机偷偷扫一眼高高在上的皇位处,总算看到一身金黄龙袍的皇帝,只见其身量魁梧,龙威十足强势慑人,相距甚远未看清相貌,她便不敢再乱瞅。
她一时有些六神无主,找不准自己位置,干脆悄无声息来到钟翊代身后,规规矩矩跪下来,等待未知变数,太过紧张手心全是冷汗。
“父皇莫急,多亏有儿臣的随从舍身相救,儿臣才未受伤。”钟翊代仍旧跪着恭敬回话。
心里盘算着,如何让黄莲在父皇面前留下好印象,以便日后……朝堂下左右两排家臣外使,安静聆听这对父子情深,心中各有计较。
“随从?是那个张八吗?朕重重有赏!代儿,快起来,快过父皇这儿来!”皇帝钟德急不可待地朝儿子伸出手不愿落座。
他仍旧担忧小儿子可有受到惊吓。若不是顾及朝堂下,有一群外使虎视眈眈看着,他便早已奔下去了。
“父皇,此番是她救了儿臣,她是儿臣新选用的随从,脾性极好,与儿臣甚是投缘。”钟翊代起身斟酌回话。
他说着转身指了指身后,低首安静跪着的黄莲。简短一语便将黄莲变成众人焦点,使她感觉锋芒在后,浑身僵硬如石雕,一动不敢动。
皇帝一听儿子如此说法,便立即读懂其间隐藏的庇护抬举之意,此刻才注意到小儿子身后跪着的清瘦少年。
“你是何人?抬起头来。”皇帝钟德坐下细细审视黄莲,虽对四皇儿百求百应,也不免怀疑其对儿子别有居心,担心儿子安危。
黄莲听见传说中的帝王,居然与自己说话,紧张得心跳如雷。
“草民黄莲叩见皇上。”尽力保持镇定,黄莲及时叩拜后,直起身鼓起勇气抬头,迎上皇帝犀利的视线。
她却不自知,所行叩拜之礼动作有错,再次引起众人注意。她只知见了皇帝该下跪磕头,具体细节一概不知,情急之下,就将曾去寺庙给佛祖上香磕头,那套动作搬来用,佛祖未曾怪罪,皇帝该是也无理由挑剔吧?
“黄连?!”突然一声拗口的男声,从肃静的朝堂下响起,打破冷凝的气氛。
众人不禁寻声看去,是南林国来使之一,国师费伽纳,但他的失态被下文掩盖了去,也有个别人耿耿于心。
钟翊代不愿黄莲被太多人注意到,及时出声。“父皇,儿臣事小搁后再议吧,若因此耽搁了朝贺时辰,儿臣实在愧不敢当。”说完有意将黄莲挡身后。
按理说,黄莲的身份不得进入议和宫才是,应该与其他外使的随从在偏殿等候。
皇帝钟德依言,不再深究黄莲之事,他看得出来四皇儿极力袒护那清瘦少年,居然将其带进议和宫来,不禁蹙眉,心生几分忧虑。
管事太监宣布朝贺开始,黄莲收到钟翊代示意,起身紧随其身后,来到东排众人最前面站定。
她规规矩矩低首不敢四下乱看,却还是看到面前,与钟翊代并肩而立的是武王钟翊秋,使她瞬时心乱如麻,紧张至极。
例行的朝贺犹如往年一样,无非就是五国之中,最大最强盛的中安国皇帝钟德,接受各国来使恭祝万寿无疆的一句空词而已。
之后便是皇帝钟德,在仁亲宫接受所有皇亲国戚贺寿。群臣外使由宫人带领,游园赏玩或座谈茶话,随意活动。
黄莲气恼被钟翊代撇下,她在皇宫里人生地不熟,关键不懂规矩,为预防惹祸上身,她干脆于就近花园旁汉白玉石阶坐下,不敢乱走动,低头欺负袖里贪睡的宝玉。
心想老皇帝忒抠门儿!她可是因他那宝贝儿子才受的伤,竟然无一星半点的表示!她缺钱财,需要够多的金银财宝,才有保障离开这里,去寻找归路。
“看来宝玉与你确实投缘,遭你如此蹂躏,竟未撒泼,仍然如此乖顺。”忽然头顶响起,男子醇厚的嗓音。
惊得黄莲抬眸,正撞上贝清远染笑的面容,犹如夏风扑面,清凉舒爽,听闻鸟语花香。琥珀色的瞳孔闪烁着精明柔和的波光,将她层层缠绕。
“正好你也在,它还给你。”黄莲并未问他为何在此,当日见他气度不凡,便知他非富即贵的外地人,只是没想到他身份尊贵到,居然是皇帝的座下宾。
一把抓出袖口里的宝玉,仰起头将它送到男子握着锦扇的手边。她可不想再因给它弄鱼来吃,被人误以为是杀人嫌疑犯,再去蹲地牢,被老鼠蟑螂欺负。
未等贝清远开口,便见宝玉抢先表态,扑腾着四爪紧抓黄莲宽大的袖口,一双绿幽幽的双眼满是祈求望着她。
发出“喵呜……”一声哀伤的叫声,它抗议,祈求,固执的要赖着她,认定了她,不管是吃香喝辣的,还是风餐露宿忍饥挨饿,它誓死跟随她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