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对于巧儿来说太熟悉不过了,巧儿摸着已经掉漆的柱子,眼泪就这样掉下来。如今叶家宅邸已经破败不堪,曾经屠杀过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许是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去。由于四年没有人踏足,院子里的杂草已经长到了半人高,窗户纸也脱落了,看着这幅荒凉的景象,巧儿擦掉眼泪,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复仇,为自己的家庭洗脱冤屈,让自己的父母亲人葬在祖坟中,最重要的是,要让做这件事的人付出代价。
巧儿知道的,杀了他们全家的人就是幸福县的县令秦明翰,这件事情在幸福县里已经不是秘密。但几年前巧儿听说这件事时,也不过当成是市井传闻,独自感慨一下罢了。如今恢复了记忆,却是刻骨铭心的痛。
但自己如何能够复仇呢?巧儿抱着双膝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思考了一个下午,直到夕阳西下。她如今是戴罪之身,当年侥幸躲过一劫,如今是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否则一定会被秦明翰杀人灭口。秦明翰原来是幸福县城的县令,据说很有背景,现在已经被调回了京城,是个大官了。所谓官官相护,凭她一个罪人的身份,如何能够告得倒他?说不定还没查清楚就被害死了。
想来想去,只有到京城去告御状了,但京城距离这里何止千里万里,她一个小乞丐,怎么到达那里呢?自己从未离开过幸福县城,又无一技之长,用沿街乞讨的方式,说不定还没走出几公里就饿死了。
巧儿越想越颓废,最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叶府,回到了城北破庙。
一到那里,就见一大帮小乞丐迎了过来,为首的文文本来十分焦急,见到巧儿的身影,连忙迎了过来。
“巧儿,你一下午跑到哪里去了?”文文又惊又喜地说道,“我们找了你好久,几乎把整个幸福山都翻遍了,就是不见你的身影,还以为你被什么山贼抓走了呢!”
巧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闲的没事,到集市里去逛了一圈。”
文文松了一口气,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下午的时候,有一个年轻书生过来找过你,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周才——”
“周才?”巧儿惊呼。
“怎么?你认识他?怎么会与书生有什么关系?”文文很是困惑,随即严肃地看着巧儿说道,“巧儿,你不会是偷了人家的东西吧?”
“怎么可能呢?”巧儿立马反驳,“我虽然是乞丐,但也是有原则的,偷盗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文文依旧很是困惑,一旁的小乞丐却满眼星星地说道:“巧儿,你居然认得周才吗?”
巧儿点点头,说起来他们还有一些恩怨呢。“是啊,有什么奇怪的?”
“那可是我们幸福县城的名人啊!”另一个小乞丐也星星眼地凑过来,“听赵大妈她们说,这个周才是我们幸福县城这么多年来出现的第一个秀才,而且真是学富五车,还很乐于助人,经常教一些小孩子们识字。赵大妈说,以他的学识,很有可能今年高中状元呢?”
状元?巧儿一愣,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换上了一副欣喜的表情,对文文说道:“三哥,你们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出去一下!”说罢便匆匆跑走了。
巧儿循着记忆找到了周才的家,刚要敲门,就见门打开了,周才一脸诧异地站在门口,又忽的将脸沉了下来。“你跑到哪里去了?”
巧儿转了转眼珠,道:“你害我撞到了石头上,头现在还疼,你要负责!”
周才好笑道:“你要我怎么负责?”他还第一次听到有男孩子说要别人负责呢。
“我想跟你到京城!”
周才一愣,“京城?你怎知我要去京城?你跟着去干什么?”
“我——”巧儿自然知道自己是要去告御状的,如果周才能够高中状元,必定能够见到皇帝,那样自己就可以让他帮忙伸冤了,但身份不能暴露,巧儿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原因,只能说道,“反正我就是想跟去!”
周才闻言一皱眉头,“看样子你是真没什么大事了,否则也没心情在这里胡搅蛮缠,亏我还担心了你一下午,此事不必再提,赶紧走吧!”说罢就哐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喂,喂!”巧儿见状连忙开始敲门,“你别这样啊!我们好说好商量,我可以当你的书童啊!喂,周秀才!”
巧儿在门外喊了半天,门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巧儿见周才是铁了心不愿意带自己去,只好暂时离开这里。
回破庙之前,她特地绕到城里去问了,这里距离京城十分遥远,若是要参加这一届的科举考试,怕是马上就要出发了。她没时间了!
巧儿咬了咬牙,看来这周秀才是吃软不吃硬,那么自己只好动之以情了。巧儿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跑到城里的说书人那里,缠着他为自己编了一个桥段,第二日一大早就跑到了周才家门口,开始大声背诵。
“我巧儿上有八十老母,她双眼已瞎,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她的孙儿能够走出县城,光宗耀祖,还望老爷能够成全小人的这个愿望,带小人去京城吧!”
话音刚落,门就打开了,巧儿还维持着跪在地上,双臂张开的模样,脸上是刚刚用洋葱薰出的眼泪。
周才冷冷地看了巧儿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我可是听你们那里的小乞丐说过,你是一个孤儿,没有任何亲人,四年前被他们捡到的,如何出现一个八十老母?”
巧儿顿时哑口无言,该死的,是哪个小乞丐告诉他自己的情况的?她绝对不放过他!
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周才忍俊不禁,“你就别白费功夫了,京城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玩,越大的地方尔虞我诈的事情就越是多,还不如这小县城来的轻松自在。”
周才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像是看透了许多一样。巧儿却仍旧不能理解,她见骗不过周才,又开始了昨日那番无赖行为。她跪着几步向前抱住周才的大腿,嚎道:“求您了!您就收了小人吧!”
许是这声音太过刺耳,周才唯恐避之不及,连忙踢开巧儿,紧紧关上了门。
巧儿被推在地上,擦了擦眼泪,冷哼一声,心想,老子总会有办法的!
第二日一早,巧儿醒得早,躺着睡不着,想着对付周才的办法,最后还是决定去死皮赖脸地磨蹭一番。谁知来到周才的家门口,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他出来。总归是要上个茅厕的吧?巧儿心中疑惑,仔细上前一看,却见周才家的门没有锁,她一推便推开了,里面的被褥衣物都已经被带走了。
巧儿心中一慌,连忙跑到县城中一打听,才知道,周才今日一大早就动身前往京城了。巧儿心中愤愤,一定是为了躲她,否则出发的日子怎么至于这么提前?
以为这样就能避开她了吗?巧儿在心中冷哼几声,看她发挥她狗皮膏药的功力。
回到破庙,告别了三哥,跟他说自己要出趟远门,叫他不要惦记。三哥不放心,但又拗不过巧儿,便给了她一些钱财。巧儿推辞不过,只得假装收下,然后又偷偷地放回三哥的衣服里。
临走前,她看了看自己住了四年的破庙,眼眶不禁湿润了。她对着这里发誓,等她沉冤得雪后,一定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