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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遗失的过往(续)
作者:决明子 时间:2019-03-01 03:48 字数:4090 字

2010.10.5  唐璌16岁唐璌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胸腔起伏不定,许久以后,她才从地上爬起来。手臂和膝盖处,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撕扯起来,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低下头看去,膝盖上擦破了两个洞,鲜血汩汩直流。再掀开衣袖,左右双臂上,有几处地方红肿起来。她忍不住将叶恒睿里里外外地骂了几遍,才觉得舒服一些。塑料袋破了几个大洞,食材从里面散落,撒了一地。她叹了一口气,认命的蹲下身将它们一一捡起,再放入塑料袋里。当然,拎着是不可能了,她只能用双手捧着,一瘸一拐的朝前。走了没多久,天空突然暗下来,她抬起头,天上的白云不知何时汇聚成了一团浓墨,乌云压顶,唐璌不禁加快脚步。没走几步,雨就淅淅沥沥落下来,她低咒一声,瘸着脚小跑起来。雨势愈演愈烈,膝盖的疼痛渐渐难以忍受,她只好停下来,放慢脚步,任大雨浇透全身。由于大路沿山而建,所以一路过去,不时地能在路旁看到坟墓,有的正对着马路,有的侧对着,大多石碑风化的有些严重,估计有些年头。唐璌忍不住裹紧了身体,那些坟墓在雨中望去愈发阴森。她垂眸,避免与它对视。雨水不停歇的泼在脸上,眼前早已模糊一片,因为双手抱着东西,她只好不断地低头,用脸去蹭衣袖。就在这时,身体被一股大力拖拽着向后,她顿时毛骨悚然。茫然间,肢体像是在漂移,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瞬间对上了一张猥琐的脸。唐璌双目凸出,她的神志有三秒钟的飞离。紧接着,恐惧像漩涡一样盘旋,盘旋,然后放大,恐惧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唤醒,那么恐怖,那么狰狞……那是什么!似乎是一张人脸。渐渐地,那张脸与眼前的人一点一点重合,就连眼神也丝毫不差。她张大嘴想要尖叫,但喉咙像是被塞子堵住了缝隙,一丝气也透不出来。耳边依稀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他俯身贴着她,浑浊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胃开始抽搐起来,她恶鬼一般咬在他肩上。“啊!”她死死的咬住,牙齿一点一点深入骨骼,鲜血蔓延,口腔里泛滥着浓浓的铁锈味,她依旧不松口。“臭婊子。”他一掌又一掌的扇在她的脸上,“松口,松口,我打死你,松口。”唐璌硬挺着,垂在两边的双手崩地紧紧的,十指成爪,凶狠的刨开指下的泥土。“去死,去死,去死去死。”他化掌为拳,不要命的砸在她身上。突然,右手指尖触到一个坚硬的物体,她的眼睛一眯,抓起石头狠狠的砸向他的脸。他闷哼一声,身体向右侧倒去,她一直不曾松口的牙齿,顿时咬下一块带血的皮肉。不知哪里涌来的气力,她支起身体,举起右手疯狂的朝他砸去,一下又一下,击打的频率就像这漫天大雨一样,越来越快,越来越疾。他痛苦的惨叫着,四肢像动物一般跪在地上,四处逃窜,血液和堆积在地的雨水一起分做几股,源源不断的散开。“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可惜她听不见,她的意识里只有一个声音: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这个动作不知持续了多久,她的脚尖不知绊倒了什么,“砰”地摔倒在地。他瞅到时机,立马蹬着脚,死命的爬出丛林。唐璌的脸深埋在乱丛里,浑身的力气霎时被抽空,就像垂暮的老人,只要摔倒了就再也站不起来。她深深的喘息着,泥土顺着呼吸深入喉间,全身都在胆战。她不知道惊心动魄是怎么样,也不知道劫后余生是怎么样,唯一的感觉就是,心脏“扑哧扑哧扑哧······”,快得几乎出现了重叠。喘息了很久很久,她才有力气从土里抬起脸,偏过头,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紧紧挨着坟墓,松了一息的神经瞬间紧绷,她惊叫着爬开。带刺的植物扎进裸露在外的肌肤里,顿时鲜血淋漓,但她感觉不到痛意,潜意识里,坟墓比强奸更可怕。她向前爬动着,直到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才松懈下来。她双手撑地,艰难的支起身体靠在墙上。此刻,坟墓正与她遥遥相对,她望着望着,终于想起来放声大哭。“伯虎。”叶恒睿闻声而来,如果不是听到哭声,肯定就错过了。他将车扔在一旁,风驰电掣的奔到她身边。眼前的人几乎半裸,嘴角十分狰狞,脸颊也高高肿起,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雨水混合着鲜血从身体各处冒出来。叶恒睿顿时心神俱乱,他一把抱住唐璌,紧紧的圈在怀里。她剧烈的挣扎起来,手指抓着他的肩膀嵌进肉里,“放开,放开,放开……”“别怕,是我,我是叶恒睿。”他不顾她的挣扎,也不管身体的疼痛,他将她抱得更紧,“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对不起,对不起······”唐璌慢慢回过神,听觉渐渐恢复过来,他的声音一点一点清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还在说,心跳的频率慢慢降下来,瞳孔的焦距也开始凝聚,她看清了他的轮廓。“秋香……”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仍在继续,“坟…坟…坟…好…好…可怕……”可是,他听不见,他仍旧在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害…害…害怕,我好怕……”两个各自倾诉着,但谁也听不懂谁的话。过了很久,唐璌的思绪慢慢平静下来,她伸出手反抱住他。她说,“我没事,你放心,我什么事也没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的理智沉入自责的深渊里,什么也听不见。“我没事了,别再说对不起。”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可他似乎比她更彷徨。唐璌忍不住在他耳边叹息,“秋香,如果你都这样,我该怎么办呢?”叶恒睿浑身一震,瞬间恢复神志。他支起身,迅速脱下外衫裹在她身上。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晦暗。她扯了扯嘴角,尽量说的轻松,“放心,我没有被强奸。你仔细看看,除了上衣被扯怀了,下面的裤子完好无损,你千万不要自责,我真的没事,只是看起来惨一点。”“别说了。”“你要是看到了袭击我的那一位,没准立马改投阵线,为他抱不平也说不定。”“不要说了。”“我把他砸的很惨,现在估计连他亲妈也认不出来了。”叶恒睿拔高声音,“不要说了。”唐璌被他吼的发怵。他握着她的肩,说道,“你应该骂我,打我,怎么对我都是理所应当。”他说着喘息起来,喉间哽咽,“你为什么,还···还反过来安慰我。”“你别这样,这只是一个意外,归根结底还是我倒霉。”他再次拥住她,“伯虎,我错了,我怎么可以丢下你。”她的胸膛一震,暖流从心底蔓延。她忽然发现其实自己柔软的要命。“以后,不要再丢下我。”她抽泣着开口。叶恒睿承诺,“以后,我会一直保护你。”说完,他屈膝背起她,感觉到她浑身的颤抖。他说,“闭上眼睛,睡一觉,我会把你安全带回家。”唐璌合上眼,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睡了不知多久,耳边断断续续响起哭泣声,咒骂声,还有叹息声。她睁开眼,唐继红正在为她处理伤口,她挣扎着起身。唐继红按住她的双肩,将她固定在床上,“别动,躺好了。”“姑姑,你别哭,我没事了。”唐继红用手背揩了揩眼泪,“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你知不知道,乍一看到你浑身是血的样子,我吓得都快昏过去了。”“血不是我的。”唐继红直瞪眼,“你还好意思说,如果真出事了,我要怎么跟你妈交代!”“别担心,我这不没事了吗!”“你说你,好好的近路不走,昏了头了绕远路······”“姑姑,我爸呢?”唐璌忍不住打断。“去找冯光算账了。”她疑惑:“冯光是谁?”唐继红霎时目露凶光,她咬牙切齿的说,“还有谁,镇里的出了名的傻子,本来脑子是好的,生了场大病就神经错乱了。后来,老婆跑了,儿子也不肯认他,这一天天的,到处蹲在各个犄角旮旯里守着路过的女人,镇子里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女人被他奸···哎,你说这警察咋也不管管······”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唐璌再次打断她,“我爸是什么时候去的?”唐继红想了想,“有一会儿了!”唐璌翻身下床,“我要去找他。”唐继红再次制住她,“你去凑什么热闹?”“姑姑,我担心我爸,我要去找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唐璌绕过她,随手拿了件衣服就朝外走去,“我总觉得我爸会出事。”“你爸那力气,别说一个、五个冯光都打不过他,能出什么事?”“我不放心,我一定要去。”唐继红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追着她出门,“等等,你知道在哪儿吗。”冯光住的地方很偏僻,房子也很简陋,就像是破房子堆里藏了一间稍微完整一点的小屋,旁边几乎没有别的住户。雨依旧在下,唐璌和唐继红各撑着一把伞。到那儿的时候,没有任何声音。唐璌探头望了望,也没有人在的痕迹。两人站在原地,不敢贸然往里闯,只能待在屋前来回踱步。周边很安静,除了雨声,风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等了一会儿,唐继红忍不住四处张望起来,“难道你爸走了,不会啊,路就这一条,我们一路过来也没碰到啊?”唐璌也急得焦躁不安,她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朝前,“我要进去。”唐继红拉住她,往后拽,“跟在我后面。”安静的空气里漂浮着一丝诡异的气息,雨滴与寒风相融,凝结成一条粗砺的鞭子,冷而硬,抽在身上瑟瑟发抖。唐璌紧缩着身体,潜意识告诉她,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唐继红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朝前。院子一侧躺着一个男人,四仰八叉,一动不动,她的心瞬间提起来。视线向下,她突然发现脚下的雨水红彤彤一片,后背冷不丁窜起一股冷气,她咬着牙,再走近一些,凑眼细看,男人的轮廓一下子清晰起来,她张大了嘴,霎时僵在原地。唐璌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有时她觉得自己像个预言师,虽然记忆一片空白,但身体的每一处都藏着未卜先知的隐秘。很多时候,她甚至感觉自己不是一个活着的人。“哥。”唐继红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她脚步踉跄,狼狈的倒在他面前,“你怎么了,说话呀,你怎么了!”唐璌站在原地,这个本该歇斯底里的时刻,心却生出一股浓重的悲凉。她一动不动地望着躺在地上的人,思绪慌乱着、无措着、哀伤着······可这种情感不是忽见亲人离世的猝不及防,而是一种无力改变命运的无可奈何。她蹲下身,眼睛对上他不能瞑目的双眼,心狠狠的抽痛着。“我···买了很多很多的菜,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饭,我们已经好久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在寒风中潇潇瑟瑟,揉在雨水里簌簌沙沙,这更像是合奏,一首藏在心底,永远低吟宛转的殇曲。“你站起来,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家。”眼泪落下来,比雨小一点,糊在脸上又比雨重一点。“我很想你,想听你的声音,想时时看见你,别离开我,爸爸。”她不停地说着,唐继红崩溃的扯着他的身体,歇斯底里地哭声汪洋一片。可她又听不见了,她怔怔的望着,双眼黯淡无光,眼泪和雨水一般,淅沥哗啦下个不停。原来忘不了,无论过多久,从来不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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