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药膏带着丝香味儿，被轻柔的擦在伤口上。
夏冬黎侧着头，半闭着眼，任由妳泷给她上药。
“小姐怎么不躲开，这么长的口子，若是留了疤该如何是好。”妳泷将药膏抹在夏冬黎脖颈间的抓痕上，皱着眉头念叨。
“我躲了一下，她划得不深，就破了点皮而已。”夏冬黎倒是不在意留不留疤，平日里有衣服遮掩着，也看不出来，再说，她有分寸，就被划了那么一下，伤口好了也留不下疤痕。
不过她可记得，夏芷晴下手是极重，若非她紧急关头躲了一下，只怕这会儿，她脸上已经落了伤，以夏芷晴当时的狠劲儿，铁定会毁了容貌。
女为悦己者容，她没想到，夏芷晴心思这般歹毒。
“好端端的，二小姐来闹什么。”妳泷收好药膏，小声嘟囔了一句。
她在夏冬黎身边这些日子，知道自家小姐是个什么性子，许是在一起待的久了，二人之间也不似普通主仆那般，比起胡搅蛮缠的夏芷晴，她们之间更似姐妹。
“这样的日子，以后还长着呢，只要我还在夏家一日，她就不会轻易罢手。”夏冬黎将衣襟拢了拢，抬眼看了看窗外。
寒冬腊月的，外头积雪已经慢慢化开，她院子里没有几棵常青树，这个时节，树叶落尽，树上只剩光秃秃的枝丫，瞧着没有半分美感。
“这个时辰，该用膳了。”夏冬黎将手放在唇边吹了吹，热意让她冰冷指尖渐渐回温。
正在收拾床榻的妳泷闻声瞧过去，见状利落的将床榻收拾整齐，走到桌前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放到夏冬黎手中。
“屋里该烧炉子了，也不知是那些人忘了还是府里没备炭炉，天气越来越冷了。”
“待会儿用完膳你去问问管家，夜间的确忒冷。”夏冬黎捧着温热的茶盏，热意自指尖蔓延，她眨了眨眼，抬头对妳泷笑道：“再要个红泥小火炉，闲暇无事我们煮茶喝。”
妳泷笑了笑：“听小姐的。”
“走，去前厅用膳。”待手上温度回暖，夏冬黎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径直起身朝外走。
“小姐等等。”妳泷取过一旁毛茸茸的斗篷，疾步上前将其披至夏冬黎肩头，又把带子系好。
“外面风寒，小姐莫要吹了凉风。”
夏冬黎站定步子，任由妳泷将斗篷给她裹严实，眼中蕴出几分笑意。
这家中，好歹还有个人真心待她。
二人行至前厅时，才发现王氏和夏芷晴已经在用膳了，桌上菜肴卖相极好，香味儿冲进夏冬黎鼻间，她不着痕迹摸了摸肚子，一大早被夏芷晴闹腾一次，她这会儿的确饿了。
也不计较并无人喊她用膳之事，寻了位置落座，让丫鬟上一副碗筷，不顾对面夏芷晴恨不得杀人的目光，悠悠哉哉的吃起来。
“谁准你进来的！”
她想安心吃个饭，有人却不让她如意。
夏芷晴看她旁若无人的吃的正香，想到早上受到的气，将筷子放桌子上一放，发出巨大的声响。
坐在她旁边的王氏皱了皱眉，看着女儿仍泛红的脸，阴沉沉的目光落到夏冬黎身上。
山雨欲来。
夏冬黎临危不惧，喝了口热腾腾的汤，这才慢吞吞抬起头，扫了柳眉倒竖的夏芷晴一眼：“这话好生有趣，我的家里还用谁允许吗?”
顿了顿，她疑惑的瞅向王氏：“不知父亲可曾说过让我待在院子里不许出来?还是说过不许我在家中走动?”
见王氏脸色越发难看，她短促的笑了一下：“我一未被禁足，二不曾犯错，为何不能来。倒是姨娘，禁足期方过，便忘了当时的疼了?”
既然你们母女不让我安生，那你们也甭想好过。
果然，这话一落，王氏猝然起身，抓起面前的碟子朝夏冬黎扔过去。
夏冬黎不闪不避，在碟子砸在眉间时，抬手挡了一下，瓷碟砸在手上，手背顿时红了一大片。
“嘶，姨娘这是想杀人吗?”瓷器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夏冬黎倒吸一口气，将手放在面前看了看：“本想等父亲回来给他泡茶，不过现在手上受了伤，只怕要让父亲失望了。”
王氏没料到她竟然不躲，刚才那一下，她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瓷碟飞过去时，她就后悔了，她知道，夏齐候不在府中，若是夏冬黎出了什么事儿，夏齐候不会轻易放过她。
“娘，这个贱人就该被乱棍打死。”夏芷晴瞪大了眼睛，看到瓷碟没能如她所愿将夏冬黎砸的头破血流，顿时有些失望，撇了撇嘴，对王氏道。
王氏并非头脑简单的妇人，她清楚的知道，有些事，不能放到明面上来。
府中下人众多，多少双眼睛看着，今天她要失手打伤夏冬黎，明天就会传出夏家主母虐待嫡女之事。
夏齐候方升职，这个时候，闹出这种丑闻，他不会轻饶惹出事端之人。
王氏坐回椅子上，冷着脸一言不发。
好好的一顿饭，又是不欢而散。
夏冬黎已经吃的差不多，也无意逗留看她们脸色平添不快，轻轻晃了晃手腕，刚才那一下砸的生疼，可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砸的狠了，在她那个爱面子的父亲面前，才更有说服力。
“妳泷，我们回去。”
不再多看饭桌上二人一眼，她起身便走，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下步子，头也不回沉声吩咐：“下次用膳若是忘了叫我，便让人备了饭菜送去我房中。夏家可没有克扣饮食的规矩。”
声音清脆，字字落入众人耳中。
夏芷晴气的咬碎了一口牙，这顿饭，怎么着也吃不下了。气恼至极，直接将桌上的饭菜打翻到地上。
待夏冬黎走了，王氏扭过头，看着自己女儿，轻叹了一口气，将眼眶微红的夏芷晴拉入怀中，压低了声音：“你放心，这个仇，娘一定给你报。”
夏芷晴埋在母亲怀中，恶狠狠道：“一定要让她死，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