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的话,也得等开春天气暖和之后,郑重向陛下告假,才能出京,否则无故不去上朝,陛下又该训我了。”想起去年帝王大怒,将一堆奏折扔到他面前。
那些折子上,全是参他的。
“哟,你还有怕的时候。”听到他话,安轩庭轻笑一声,朝景崇伸出手掌:“扇子给我。”
“若是换作你,看你会不会怕。咱们陛下那个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入朝这么多年,何时见他沉下脸过。”景崇从身后摸出安轩庭的折扇递了过去:“寒冬腊月,你整日抱着扇子做甚麽。”
竹木折扇被拢在洁白的掌心,随着景崇话音落下,安轩庭刷的展开折扇,悠悠哉哉的扇了两下。
还刻意将风面对着景崇。
景崇:是不是自己平日太惯着这人了。
眼见好友又要动手抢扇子,安轩庭连忙合拢折扇往怀里一塞:“扇面上的美人儿图你又不喜欢,总跟我抢甚麽?”
“听你说了这么些话,我似乎想起来,陛下昨日跟我说,让我寻个时间随你一同入宫,陛下有要事。”
安轩庭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冲着景崇眨了眨眼睛。
陛下当时可是心情极好。
“昨日?昨日我入宫时陛下怎么未跟我说?”
景崇下朝之后,被帝王身边内侍叫去,说是帝王寻到了好东西,要赏赐他。
他去御书房之后,帝王果真给了他一方上好的端砚。
景崇哭笑不得,谢了恩抱着端砚回了府,转头端砚就出现在景丞相书房。
那时,陛下没跟他提及有什么要事。
“许是待你走后才想起来的,你知晓的,陛下向来对你颇为宽待,若是旁人,指不定还会被陛下喊回去。”
安轩庭也是较为得帝王青睐的重臣,但比不上景崇这个宠臣。
朝野内外素有传闻,言景丞相独子乃陛下第九子,这些传闻传到当事人耳中,对方对此都不在意。
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景崇能力出众,景丞相与陛下私交甚笃,待景崇有所不同亦无什么不妥。
“说的也是。恰好我现下无事,不如随你入宫走一趟?”将桌子上的热茶端起来喝了两口之后,见好友美滋滋的喝着好酒,景崇被勾起馋虫,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拿起酒杯递了过去。
安轩庭失笑,只好端起酒壶给他倒了满杯:“刚说要入宫,又朝我要酒,届时陛下见你满身酒气,你就等着被训吧。”
“说的甚麽话,陛下若问起,我便说是你请的,好友相邀,不得不去。”被炉子煨的滚烫的酒水倒入杯中,瓷杯很快被酒水暖热,连带着指尖都被熏出几分红晕。
修长的手指在杯身上摩挲,杯中清亮的酒液倒映出男子含笑的面容,景崇手腕一晃,杯中清液泛起阵阵涟漪,待酒水稍散去热意,他才满饮下一杯。
二人在醉霄楼待了几个时辰,顺便连午膳都在酒楼里用了,才一同入宫。
待行至宫门前,景崇后知后觉发现,他今日似乎拉着安轩庭一起缺了早朝。
安轩庭也想起来,他晨间在上朝的路上被景崇直接拉来醉霄楼,听景崇提起他本就有些好奇的事儿,一时之间忘了时辰。
“这下可惨了,景王爷,可要救微臣一命。”安轩庭站在门口,一脸苦相。
景崇比他好不了多少。
自去年离京数月之后,他已经甚少缺朝,便是有事也会亲自向天子告假,今日故态复萌,陛下少不得要发怒。
他们猜的没错,上朝之时发现朝中肱骨缺了两位,帝王不用想就知道,景崇定是又跑去哪里忘了时辰。
安轩庭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不会无故不早朝,两个人一起不在,摆明了是一道儿出去鬼混了。
“安尚书此言差矣,本王可救不了安大人,咱俩有福同享,有难自该大人你来当。”
景崇负手而立,仰首瞧着朱红宫墙,叹了口气,语重心长。
安轩庭被气的失去言语,索性不再搭理他,一拂袖袍,率先踏上石阶。
待他们二人到御书房时,正巧帝王方用过午膳,许是心情不错,瞧见他们第一时间也未发怒,反倒笑意吟吟的招呼他们一起品茶。
内侍给两个重臣倒了两杯茶之后,颇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殿内只余帝王和他们两人。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二人对视一眼,撩袍跪地,异口同声朝天子请安。
帝王不甚在意摆了摆手:“起来,起来,哪这么多虚礼。”
“景崇啊,昨日又去哪儿玩了?连早朝都顾不得上?若非丞相替你求情,朕今日就该按律办事,让你吃些苦头。”待二人起身,帝王摸了摸胡子,慢条斯理开口。
景崇笑容一僵,轻咳一声讨饶:“臣知错,谢陛下宽宏大量,不与臣计较。”
帝王素来对他颇为宽容,既然能这样说,自然不会真与他计较。
“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整日没个正行,连着轩庭也跟你胡闹。”帝王端起茶杯,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
安轩庭抱拳:“陛下明鉴,臣是被景王拉下水的,臣知错。”
“安尚书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翻脸不认帐,小王做甚麽事安尚书都是之情之人。”景崇一挑眉梢,看着安轩庭故作正经的脸,觉得有些牙疼。
“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帝王失笑摇了摇头,将茶杯放到桌上,面色有些郑重:“近日朝野上下,皆在问朕立储之事。几个皇子各有千秋,朕也不好妄下论断,你二人常在宫中行走,与诸位皇子皆是相识,朕想听听你们看法。”
听到帝王说正事,安轩庭和景崇也收敛起面上笑意。
他们一个是吏部尚书,一个是外姓王爷,都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能得天子器重,自有其过人之处。
“立储之事,事关重大,臣不敢妄加论断。”景崇眉心微蹙,敛袖叠掌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帝王既有此问,心中必然已经有了答案,他跟安轩庭的看法,并不能影响最终结果,却能看出他们二人对宫中皇子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