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侧过头，瞧见妳泷脸上担忧的神色，夏冬黎笑了笑，想起前些时日在大街上瞧见风光无比的韩琨，她攥了攥手指，只觉自己癔症了，能利用枕边人的信任，为了利益杀了那么多人，手上沾了那么多血的人，怎么会后悔，怎么会畏惧。

韩琨，你且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一大早，街头小巷，家家户户都将自家赖床的孩子唤起来，换上新衣，出门买年货。

长街上十分热闹，街边树上挂着红绸，红灯笼，天色蒙蒙亮之时，那些灯笼都亮着，为早起的人照亮道路。

瞧着便十分喜庆。

夏冬黎一大早被妳泷喊醒，抱着被子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起床，任由妳泷给她裹了外衣狐裘，严严实实才肯放过她。

“一大早的，你做甚麽呢。”

被妳泷按到梳妆台前，夏冬黎看着镜子里一身红衣的人，嘴角微抽。

“今天街上可热闹的紧，小姐不如出去转转，顺便啊，买些东西，再过两日便是除夕了，听说老爷传信回来，就在这两日，便会回府。”拿起妆台上的木梳，妳泷动作轻柔的给夏冬黎梳头发。

等两人收拾好，外头恰好天光大亮。

她也想出去转转，便遂了妳泷意，这次二人并未做男儿装扮，街上女子并不少，她们没必要伪装。

走到前院，夏冬黎才发现，府里也都换上了红灯笼。

“若是谁大半夜往外跑，瞅见这情形，估摸着会吓出病来。”一脚踏出院门，夏冬黎笑着跟妳泷打趣。

大街上的确热闹无比，行人似是突然增多了好几倍，往日不算拥挤的长街，这会儿人山人海，来往之间肩摩踵接，像是看不到尽头。

“小姐这是哪里话，入了夜，街上灯笼都亮起来，可好看的紧呢，哪里会吓人。”将夏冬黎衣服上的雪花拂开，妳泷护着她小心避开人群，免得撞上。

“我说如果大半夜，有人误闯了谁家，阴森森的，头顶只有一盏红灯笼，你说吓不吓人。”似乎是想到那个场景，夏冬黎说完便先笑了。

妳泷哭笑不得，哪里想到自家小姐想法这么奇特。

“谁个大半夜的会误闯别人家啊。”

夏冬黎一脸理所当然：“盗贼。”

妳泷：“……”

说完这句话，夏冬黎发现妳泷不理她了，轻咳两声装作无事发生。

主仆二人慢吞吞在长街上闲逛，夏冬黎闻到从街上飘过来的香味儿，不着痕迹的吸了吸鼻子：“我有些饿了。”

她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用膳，本就打算在外面吃早膳，这会儿听见夏冬黎提起，妳泷在街上看了看，瞧见不远处有一家馄饨摊，锅里冒着热气，空气中隐隐都带着香味儿。

摊前坐了几桌客人，低声说着话。

夏冬黎跟妳泷走过去，找了个空桌子落座，桌子上放着一壶茶，妳泷伸手摸了摸，茶壶还是热的。

老板见又来了两个客人，热情招呼：“两位先喝些热茶暖暖身子，馄饨马上就好。”

妳泷回了句不急，便拿起茶壶，桌上有两个茶碗，她先到了碗热水，将空碗涮过一道，才倒了茶递给夏冬黎。

周遭的客人见怪不怪，京城本就繁华，况且这个日子，外出的世家小姐公子也不少，自然会有些讲究。

“今年冬天似乎比往年暖和一些，雪也下的格外晚。”

坐在桌子前捧着茶碗喝茶的男子，脸上带着笑，跟同桌的伙伴说道。

“是啊，今年收成也不错，能过个好年。”

“昨天我家婆娘买了好些猪肉，说是包肉包子吃，家里两个崽子连懒觉都不睡，一大早起来给他娘帮忙。”

另一个男子嘿嘿笑了两声，一脸满足。

除夕，的确是个好时节。

如果不是上一世，韩琨杀了她父母双亲，取了她性命，只怕这会儿，她也在父母跟前，笑着跟他们说家常。

不消片刻，老板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给那桌男子送去。

“嗳，还是这家馄饨香，皮薄馅多，汤也好喝。我可馋了好久了。”那男子将茶碗往桌子上一搁，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吹了两下便塞进嘴里，被馄饨里的热汤汁烫的呲牙咧嘴。

同桌的人看他这样子，都笑了。

笑罢，也低头吃自己的。

老板挨个将热乎乎的馄饨给他们端去，夏冬黎并未喝太多茶水，老板将馄饨端过来时，她自己伸手接了过来，不用凑近就能闻到一股子香味儿。

烫上面漂浮着葱花，夏冬黎用汤勺拨了拨，舀起一勺汤放唇边吹了吹，喝进嘴里，果然味道极好。

她眼睛一亮，便舀起一个圆滚滚的馄饨，吹了半凉才喂进嘴里，一口咬下去，面皮破开，里面的馅料裹挟着汤汁在嘴里蔓延。

的确很好吃。

馄饨摊前人越来越多，那几个男子吃得快，夏冬黎不过才吃了三四个，男子已经连碗里的汤都喝干了，掏出铜钱放在桌子上，又说着笑着走了。

“小姐，是不是很好吃？”妳泷笑眯眯的抬起头，眼含揶揄。

夏冬黎不遮不掩，大大方方一点头：“比府里的好吃多了。”

“小姐要是喜欢，改日我们再来。”妳泷见状笑意更甚。

这几日她隐隐觉得自家主子有些闷闷不乐，虽然面上还是跟她有说有笑，妳泷却觉得，自己从小姐眼中看到了沧桑和疲惫。

“哪儿能天天往外跑，若是让人抓住把柄，少不得又要惹麻烦。”夏冬黎轻叹了口气，将勺子放下。

妳泷知晓她之前发生过的事，对此也没有再多说，见她放下勺子，也将自己的汤勺放下，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桌上，二人起身离开。

外出时间长了，的确不妥。

夏冬黎虽不怕王氏，却很是厌恶麻烦，为了避免届时闹出事端，她宁愿这会儿不去放纵。

她们出府之时，王氏便知晓了。作为一家主母，怎么会对府中人动向毫不知情。

“出去便出去，省的在府里膈应。”王氏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沫，满不在乎说了一句。

“这几日便宜她了，娘答应我的事，可要做数。”站在她身侧的夏芷晴撇了撇嘴，让丫鬟下去。

“你放心，就快了。”王氏拍了拍女儿的手，脸上露出一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