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莫阳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此时所见所闻。
但那女子却用力的点了下头,肯定的道:“没错。你放心,他们不会把他怎么样,他们想要的只有那块石头。”
莫阳道:“那我就把石头给你们。”
那女子道:“我不是来做说客的。我知道这块石头对你的珍贵,比当年我爱惜自己那张脸更甚,所以我不会劝你把它交出来。你若是信我,到时一切听我安排,三天之后,你到华山一线天,我会让他们在那里等你。”
莫阳点了点头,不禁又摸了摸胸口的七色石。
段痕的确没事,但却被四根大锁链吊起四肢,整个人像兽皮一样被挂在山洞顶上。虽然这姿势难看的要命,但段痕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相反他却觉得有一股很神奇的力量正在自己体内游走,打通他周身玄关要塞。段痕不知道,也许那些所谓的神也不知道,也许这就是天意。神自然与人不同,但段痕因习练过众家剑法,又成就《神武诀》奇功,他的体质也与常人有些不同。那几位神所住段痕用的是他们神族锁那些叛逆的方法,锁链扣住之处正是神的力量要塞,却偏偏是段痕力量的生死之门。那里被扣,段痕那散落在经脉脏腑的力量仿佛被激活了一般,更不知从哪又生出一股暖融融的力量,两股力量非但没有相互排斥,反而有融对方为一体。段痕依稀也能感觉到体内的异样,当下默不作声,加紧调息,不消一个对时,段痕却竟而出了一身暗红色的汗,就如淤血,甚至连味道都很像淤血,腥臭之极。段痕虽觉得此番极其受用,却也感到力气虚脱,昏死过去。
“这小子,怎么回事?”枯神第一个有所察觉。
天惊转头看去,也道:“这小子,怎么回事?”
风神无居却呵呵一笑,道:“造化,造化。想不到天底下会有这么奇妙的事情,他居然有本事能够从我们锁他的方法里悟出我们的运气法门。不对啊,凡人是不可能做到的,这小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枯神眯缝着眼打量了段痕几番,却猛地瞪大了眼睛,吐出四个仿佛千斤之重的字:“修——罗——之——子!”
枯神见那两人一脸茫然,解释道:“天龙八部,一天、二龙、三夜叉、四乾闼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睺罗迦。阿修罗自上古之时便与帝释天多番征战,虽最后皆以失败告终,但却从未放弃。阿修罗王一共四位,乃是以神女在海中沐浴‘水精’入体剩下一女怪,这女怪后又生下四字,便是这四位阿修罗王。”
战神插话道:“那他是那几位阿修罗王的儿子?”
枯神却摇了摇头,道:“依我看,他却该是那几个修罗的兄弟。”
战神素知枯神话少,但却从未说错过一句话,此时他如此说便一定就是这样。但越是这样,他却越是不懂。
而他还没有问出口,枯神却解释道:“传说当年那女怪不知为何又怀下第五胎,但却也不知为何竟而胎死腹中。因那幼子尚未出生,天地轮回册上没有他的名字,但他的灵魂却已成型,胎死腹中之后,那灵魂却借由另一条路重生。”
“灵中极乐的灵缘道!”风神无居感叹一声。
枯神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这灵缘道。但想不到,今日这小子居然落在我们手中。”
“该怎么办?”天惊的手已经凝聚起一股刀意,虽无形无实,但这一刀却能将段痕劈成两半。他此时等的,就是枯神的一句话。
枯神转过身去,淡淡道:“杀。”
天惊手气,却在刀落之前听到一声呼喝:“杀不得!”
说话的,正是那与他三人结伴而来的女子。
“为何杀不得?”问的不是天惊,而是枯神。
女子道:“若是杀了他,咱们拿什么去换七色石?”
枯神道:“便再抢一次又如何。”
女子道:“难道我们神就要在此时失信于人吗?”她故意将神这个字说的很重,顿了一下,又道:“我已经让那女子三天后来这里,到时换了石头,放了他,你们若还想杀他再抓回来就是,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难道你们三人合力还擒他不住?”
枯神沉思片刻,却又道:“失信便失信,他这人多留一天都是祸害,非杀不可。”
女子道:“如此我不拦着,但这事若是让帝释天知道了,你以为他会如何处置?”
枯神又陷入沉思,这次比上次的时间更长,终于转身向天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留这小子一条命,又转身对那女子道:“若尘,你给我记住,若是下次你再用帝释天来压我,我便让他永远忽略你的存在。”
若尘道:“若是你想逗我开心的话,就继续用这吓唬小孩的话来吓唬我好了。”话说完,若尘也不禁长出了口气,她知道枯神一向说到做到,但此时要保下段痕的命,怕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此时段痕已经缓醒过来,他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却依稀能感觉得到身上有一种胶粘的感觉,而且心头仿佛有一团火在烧。若尘却不知从哪打来一桶水,把段痕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那三人都以为若尘是在拿段痕出气,却无人知道若尘这一桶水不但帮段痕洗净了身子,也息了他心头的火。那火其实是两股力量相互融合之后的残余,若是不及时冷却,段痕怕是要受上几天烈火焚心的苦楚,这苦虽不至死却也着实难熬。只是奇怪的是,她又是怎么知道段痕此时需要这一桶水呢?
“有人来了。”天惊不愧是战神,果然最为警觉。
枯神眯缝着双眼,似是在盘膝打坐,对此也不理会。
但风神无居却如风一般,一刻也坐不住,听到天惊的话便问:“是不是那个小丫头,是不是她等不了三天了?”
天惊道:“不是,来的不是人。是……”
“是一条蛇,对吗?”段痕虽然被吊着,却居然也很清醒。
天惊道:“没错,就是一条蛇。”却猛地转过头看向段痕,他此时只能听出来的不是人,段痕却能听出是一条蛇,难道他的修为更在自己之上?
段痕道:“我认识他,他是来杀我的。”
天惊却道:“现在能杀你的只有我。”任何一个高手若是遇到了能与自己匹敌的对手,都不会让他那么轻易死去。对手若是死了,又去哪里再找一个呢?
段痕却干笑了一声,道:“你要杀我怕是还得等上三天,但他要杀我却在今朝。”
“我去杀了他。”天惊已朝洞外走去。
“站住。”枯神干硬的声音仿佛比他的人还老还瘦。
天惊果真站住,问:“难道我杀个畜生也不行?”
枯神道:“若是因此泄露了行踪,你可知道什么后果?”
天惊沉了口气,道:“今天算他走运。”
段痕却道:“他早晚会找到这里,到时候你还是得杀他。”
枯神瞥了眼段痕,道:“我虽然说不杀你,但我却没说不伤你。信不信我这就让你的舌头变成肉干?”
段痕道:“信,怎么不信。”
枯神哼了一声,却不打算和段痕继续斗嘴。段痕也闭起了嘴。
乌虺还在跑,但却不像是在追,更像是在逃!
没错!他就是在逃!
追他的不过是一个凡人,不过是一具死尸。
死尸不会跑,但这句死尸却特别,特别之处就在于他手中的刀。
血红色的刀,刀上的凶杀之气就足以让一切融化。当然也包括这具尸体在内,他的左边身体已经有大半消失,头都有半个被融化只剩下班长面皮,从侧面甚至能看到他的枯萎的大脑,还有惨绿色的脑浆。一路走来,他身上的烂肉也掉了一路,
乌虺本来不会逃跑,但面对这把刀,这具尸体,他却自心底生出一股惧意。也不知自己是怕这把刀,还是这个人。
但此时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一点退路。这个人的刀不知为什么偏偏缠上了自己,若不是自己逃得快,自己已经不知道被杀死多少回了。但他不能死,他还要报仇。现在能支持他的就是这股仇恨。
“好强的凶气!”这次说话的却不是天惊,而是枯神。
“哦?”无居故作惊奇,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枯神。
枯神道:“难道你感觉不到?”
无居道:“怎么会感觉不到,只是这有什么好惊奇的。”
枯神道:“这凶气,不是来自凡间,而是天,比天更高出。是星!”
“哦?”天惊听枯神把这凶气的源头说的这么玄却不觉害怕,反而更感兴趣。
枯神道:“易先生曾经说过,三星动乱天地尽头。这三星之一便是破军,也只有破军才会有这么强大的杀气。”
天惊却哼了一声,道:“我以为是谁,不过是破军而已。据说破军生前也不过是一个普通战将而已,能有多少斤两。凶器再强,也不能杀人。”
段痕却在一旁搭腔道:“凶气也可以杀人。剑气既然可以,凶气为什么不可以。”
天惊瞥了眼段痕,道:“你好像很懂啊。”
段痕道:“三天之后如果我不死,倒想好好和你讨教一番。”
天惊道:“随时候教。”
枯神却道:“但这件事,我们不能不管。”
无居道:“管,怎么管?”
枯神道:“阻止那把刀。”
乌虺已经力竭倒地,当他闭起眼睛准备接受死亡,在心中对他的主人忏悔之时,他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出现在自己面前。当乌虺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那具尸体已经枯萎,俨如一具干尸。而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却比那具干尸强不到哪里去,瘦的就像一根裹着胶皮的竹竿。
但是,那把刀却没有因为那具尸体的枯萎而停下挥砍。但刀却没有砍到那老者身上,当然也没有砍到他自己身上。刀上的凶气居然也枯萎了,然后是那把刀,刀也开始枯萎。
乌虺几乎没有看到这老人出手,但这老人却让那把几乎要了他命的刀停了下来。
“多谢,多谢救命之恩。”乌虺此时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因为他还来不及记起那些所谓的心机和计谋。
枯神却转过头,道:“我不是要救你。你看到了我,你也得死。”
然后,乌虺就枯萎了。
“解决了?”天惊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枯神。他当然不希望那样的对手就那样的消失了。
枯神道:“这个人不是你的对手,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若是日后魔星动乱,留给你。”
天惊道:“一言为定。”便走出去,虽然他无法和那样的对手大打一场,却还是想看一看那个对手的尸体,也许能从那里看到一丝他曾经强大的痕迹。当他回来时却指着枯神质问:“你是怎么杀的人,人呢?”
枯神一惊,无居也是一惊,他与枯神在一起已经几百年了,枯神不爱杀人,但无论杀的是谁,是人是神或者是什么都从来没有失过手。
枯神立刻飞身出去,最终却也空手而归,口中喃喃道:“难道这就是天意?”
“什么天意?”天惊没好气的问道。他这句话原本的意思应该是:“如果是我出手,就一定不会失手。就不会有什么天意。”
枯神道:“双命同枯,双命同生。至少现在我们确定了一件事,就是破军是谁。”
“是那条蛇?”段痕低声问道。
枯神道:“现在他应该有了能杀死你的本事,所以用不着我动手了。”
段痕却道:“至少从现在开始,你还要保护我三天。”
三天,不短不长的三天,过得不是很快不过也不是很寂寞。至少段痕还有几个人陪他说话,更有天惊那样的高手与他讨论武道为何。那时的天惊仿佛忘记了段痕是自己手中的筹码,而段痕也忘记了自己是这个人的阶下囚。这三天段痕一直被吊在洞顶,他却也乐得自在,而且每晚运功调息,气行大小周天,他只觉得自己这几日的修为甚至更强于自己之前几年的修为。虽然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他却喜欢这种感觉。
“她来了。”这三天若尘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也没有谁真的关心她的去向。只要今天能够取回七色石,然后杀了段痕,他们就算大功告成。
“不,”若尘却又改口,道:“不是她。”
“那是谁?”枯神冷冷问道。
若尘道:“三个人,一男两女。”
“不必理会,只是别让他们坏了我们的事。”枯神的声音还是那么冷。
这一男两女当然就是人杰还有云妹、杜鹃三人。
“你不是说那个人不会再杀人了吗。”杜鹃虽然这么问,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她也不懂,因为人杰从来没有错过。这次却是例外。
人杰道:“这次杀人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把刀。”
杜鹃更不懂。
人杰解释道:“那把刀有了自己的意识,所以不是人操纵它,而是它在操纵人。若是谁能够驯服那把刀,一定能够横行天下。但若是一个人被这把刀驯服,这个人将成为天底下最大的祸害。”
“想不到这小子居然还有点见识。”看到人杰,天惊也似颇为欣赏。
枯神道:“你若是看到他手里的刀,就该知道他必须有这样的见识。”
天惊道:“无巧不工,据说这是鬼斧神工一生中最完美的作品,想不到在他手中。不过这把刀虽好,却不过凡间之物而已。”
枯神却道:“那紫云呢?”
“紫云!”天惊也颇为震惊。
“传说紫云是鸿蒙老祖的一口精气幻化而成。这把刀很奇妙,我都无缘得见,他居然能找到。”天惊说话时却显得十分艳羡。
枯神道:“那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师父。”
天惊没有再问这个人的师父是谁,因为此时莫阳已经来到了这里。和她一起来的还有梵天奇和无痕。
“石头带来了吗?”枯神开门见山,却让莫阳也吃了一惊,不由得向枯神旁边的若尘看去。
梵天奇淡淡道:“他呢?”
此时段痕便已被天惊带了过来,身上没有锁链。锁链锁不住他,这里的人也不需要用锁链所他。
段痕不瞎,他看得见莫阳看自己的眼神,关切,却没有爱。
“你没事吧。”梵天奇问道。这声音里也满是关切。
段痕没有回答,径自走到莫阳身旁,低声道:“你不该来的。”
莫阳却道:“你是为了我才被这几个人捉住的。”
枯神道:“别那么多废话,把石头交出来。”
莫阳从胸前取下七色石,道:“我可以把石头给你,但我只给一个人。”
“谁?”
“她。”莫阳指着若尘说道。
枯神道:“给谁都一样。”
若尘接过七色石,转身看了眼枯神,却走到了段痕身前,道:“这一次,我把我欠你的都还了。”
下一个瞬间,她却将七色石打入了段痕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