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高中时期我们是朦胧的少年,那么现在我们就清新了,高考就像掀开新娘盖头的那个工具,把我们过去的朦胧全暴露在众人之下,进入大学之后,我们就会是另一种情怀。
大学就像一个超大型的超市,在这里有美国货,有日本货,还有本土特色的商品,不论是哪种商品,只要进入这个超市,他就只属于这个超市,他的标价也就是这个超市说了算了。王小栋是本土商品,他生在这个城市,长在这个城市,这个超市就是自己的家,所以他在这个超市的地位自然比其他商品要高,比如比刘大志这个从外地来的商品价格就要高。
军训结束后,化妆品一时间大销热销,那些爱美的男孩女孩们纷纷抢购了一批增白的化妆品,一时间各大高校门口的超市化妆品都在短缺,店主也趁机抬高了价格,但还是没有阻止疯狂的同学们,他们省吃俭用也要买名牌化妆品,这对他们来说是一项工程。
对王小栋和刘大志来说,他们的举动有些矫情,刘大志本身就是农村长大的,对化妆品不要求,在他的生活中,有一块香皂就已经足够了,其他的都是奢侈品。王小栋更是对化妆品不感冒,在他看来都是傻蛋。尤其是那些长的五大三粗的男生,还用化妆品,在王小栋看来那直接是耻辱,他觉得他们给老爷们丢了面子。
“老板,来一包……”,还没等王小栋把后面的字说完,那个脸上涂满了脂粉的女老板就递给了他一个早已包好的很别致的盒子,盒子的封皮上有两个很时尚的女模特摆了一个很开放的POSS。王小栋一下子明白了,老板把他当成是买化妆品的了,所以才不等他把话说完就递给他一个包装好的包。
“其实,我的意思是让你来一包烟,不是化妆品,我没用过那玩意,对不起啊,让您失望了。”王小栋此刻的表情完全可以用虚伪来形容,后面的刘大志憋着没有笑出来,他却在一直观察着老板的脸色。当明白了王小栋不是来买化妆品的时候,那个老板的脸色变的不那么客气了,她此刻好像突然看到自己的青春被岁月带走一样无可奈何。不过,她的这种表情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转眼她又向王小栋推销那包化妆品,说它的功效如何如何好,使用会如何如何的招人喜欢,她的那些话连正在接受高等教育的王小栋都想不出来,他听着老板好像没有结束的意思,就烟也没买就走了。
“看到了吗?极品吧,这年头什么人都有,防不胜防啊。”王小栋喘着粗气对刘大志说。
刘大志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语,遇到这种人,只有赶快逃才是王道,比搞传销的还厉害。
“你看到了吧,这个世界多浮躁,人们都像无头苍蝇似的撞来撞去,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匆匆忙忙,也不知道他们匆忙之后换来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也许突然有一天,他们停下来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得到,可青春年华却早已不见影子了。”王小栋总是强调生活要慢一点才会有意义,因为慢一点就会欣赏沿途的风景,慢一点就会看到更多的人和事,慢一点就会聆听到不同的音乐。可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奔跑,现实生活让我们不得不奔跑。
“你看这匆忙的人群,他们可能连自己做什么都忘了,但他们的脚步依然那么匆忙,像大海里的一群小虾受到了大鱼的威胁一样,只知道拼命的跑啊跑,可前方迎接他们的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甚至害怕知道,他们现在宁愿一直这样走下去,也不问未来长什么模样,这样生活才不至于像个高明的骗子。”刘大志接着王小栋的话。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对生活的态度,有人希望有份安稳的工作,有人希望生活应该充满激情,也有人希望健健康康,平平淡淡。
两个少年此刻都陷入了一个很伟大的思考之中,他们都在问自己:“什么是生活。”这是多少年来多少人重复思考的一个问题,他们也许也不会知道答案,因为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答案。
“现在的他们就是n年后的我们,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从容不惊,是否还会坚持自己最初的理想不变。年轻多好啊,可以不那么现实,不那么功利,可以大胆地和自己的心灵交谈,不用考虑房子车子,也不梦想着有多么辉煌的未来,这样多好啊。”刘大志总希望自己的理想与钱无关,可是渐渐地他发现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少,就是不能少了钱,少了钱真会活不下去的。
“兄弟,人生在世也就那么回事,有房有车是过,乞丐也是过,没有人能赢得了生活,那些现在你能看的见的富有都不算什么,也许有一天你比他们更多,但看不见的富有才是我们真正要追求的。我们有不一样的认识,不一样的价值观,我们的生活才不至于将来陷入房子和车子之间,那样的生活多么枯燥啊,我们都要努力去实现最简单,最真实的梦想,让我们的存在有点价值,而不是连回忆都是苦涩的。”王小栋永远是那么冷静从容,他从不会担心自己的未来,也不强求自己会有一个多么成功的未来,他只要有一种心安理得,一种问心无愧便满足了。
男人之间不用说多少话就会相互理解,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或者一个微笑都会让两个人从心底里感受到对方的想法,从而达到一种默契。王小栋和刘大志虽然认识不久,但两个人的默契都很让人吃惊,就像此刻,他们都会知道如果绕着这样一个没有答案的话题下去,只会增加一些烦恼,所以话说到好处就要停了,留给自己去思考,没有必要纠缠下去,这是最明智的做法。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转眼就是晚上了,黑夜似乎比白天自私,也更胆小,它把那些工作了一天的人统统都骗进了梦里,把那些热爱黑夜的人又哄了出来。黑夜属于热爱它的人,就像此时此刻韩伟一样,他是一个热爱黑夜的人。
韩伟不像王小栋和刘大志那样幸运,虽然,他们年龄相仿,但摆在他们眼前的选择却有着天壤之别。王小栋最幸运,他有一个有钱的爸爸,甚至不用对未来发愁,刘大志没有有钱的爸爸,但他是一个很勤奋,很能干的人,又是高校里的优等生,只要他勤奋几年,什么都会有的,可韩伟却不同,他既没有可以依靠的爸爸,又没有值得依靠的学历,他的前途就像这黑夜,没有光明。
其实韩伟也应该有一个像王小栋和刘大志一样的未来,只是他的未来被一年前突如其来的灾害摧毁,很彻底的没了。
韩伟是北方人,家在山区,那本是一个很美很安静的地方,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城市的尔虞我诈,也没有城市里人与人之间的曲意逢迎,村子里的人就像一家人一样,和睦相处,相亲相爱。可偏偏老天不放过这些朴实的人,一场泥石流淹没了整个村子,村子里除了外出务工的人和像韩伟一样在二十里外的镇子上读书的人之外,没有一个人幸免,这场灾难夺走了全村一百多条人的命。当然,包括韩伟的家人,韩伟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只有十岁的妹妹都在这场灾难中消失了,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没了。韩伟从学校刚回来的时候,整个村子被夷为了平地,什么都没有了,他的脑子里像被人抽干了一样,仿佛自己是多余的,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故乡是多余的,老天带走了他的家人,带走了故乡却没有带走他,从此,他就像一片树叶,随风飞舞,永远没有了家。
韩伟自从这件事后就变了一个人,整天的沉默,以前是人们眼中全优的他现在却离不开烟和酒,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痛苦。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会是致命的打击,现在虽然已经过去一年了,但他还是忘不了家人,他们的笑脸时常在梦中出现,爷爷奶奶的慈祥,父母的疼爱还有小妹妹的天真无邪。
忙完了家人的后事以后,其实根本找不到家人的尸体了,只是在印象中靠近他家的地方立了一块碑,上面写上了家人的名字而已。不过,听说现在政府出钱想给这个村子修一个纪念碑,以此来提醒人们别忘了在这场灾难中遇害的人们。听到这个消息,韩伟想回去做一名志愿者,这一年里他像风一样飘荡,也应该回去看看了,也可以尽一份自己的力量,让九泉之下的家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