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之后,恩断义绝。
陆西决默念着这句话,手中的刀被他紧紧的握住,那眼中流露出来的不仅有怨恨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林立堂在对面喊道:“陆西决,我们晚上吃什么?”
“鱼。”
“到哪里弄?”
“不去钓,难道你会生啊?”陆西决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喂喂,你是不是心里不顺,就拿我出气,惹我急了,我就走人。”林立堂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热心的在屋里寻找能钓鱼的工具。
陆西决看着他忙活,想起了莫鸢曾写的一段话:“如果将来只有一条鱼,一个我,你会选择哪一个?”
他的眼光渐渐变得温柔。
莫鸢……
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会去找你。
清晨的海边还笼着一层湿漉漉的雾气,海水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哗哗的声音。
一道悬崖立在海边,上面长满了长青的松木与杂草。
远处传来海鸥鸣叫的声音,听在耳中竟然有种安静祥和的感觉。
“你真的不打算去求一下龙爷?”木醒心中仍然有丝不忍,一是出于对莫鸢的同情,二是他也隐约觉得,这或许根本就不是龙秦的本意。
但是直到现在龙秦都没有出现,而且还下令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不准靠近这里。
看来这一次,他是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了。
他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让一个女人打乱自己的宏图。
莫鸢站在悬崖上方,望着远处雾朦朦的海面。
风吹起她的一头长发,凌乱而肆意的舞动。
她依然是穿着白色的衣裙,像青莲一般亭亭玉立。
心里从未这么的平静过,死在他的手里或许是最圆满的结局,那样,她就不欠他了,他对她的养育之恩,她对他的愧疚之情。
莫鸢将两只手伸到木醒面前,“一会,你可不可以不要看?”
那种惨相,她这么爱美,自然不想落在别人的眼中。
木醒点点头,将手里的绳索系在她的手腕上,打了个死结。他看见她腕上戴着的镯子,很耀眼,很诱人。
“这个镯子好看吗?是陆西决送我的。”她的眼中泛起柔情,“如果可以的话,请在我死后把这只镯子打捞上来还给陆西决。”
木醒心想,到时候可能连镯子都会被鲨鱼吞进肚子,上哪里能找得到,但不忍看她失望,答应道:“好,我一定找到它。”
莫鸢将鞋子脱下来,然后看着木醒用刀在她的脚心割了两道口子。
很疼很疼,她咬牙挺了过去。
“能站起来吗?”木醒拉了她一把。
“嗯,谢谢。”她忍着脚底的疼痛在木醒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她轻轻的笑出声,她恐怕是有史以来待遇最好的死囚了吧,这是不是要拜那个人所赐。
海平面上突然一阵金光灿灿,蔚蓝的大海被染成了金黄色,初升的朝阳慢慢的从海平线上崭露头角。
阳光照在两人的身上,她的衣衫扬起来遮住了木醒的眼睛,木醒有一瞬间的错觉,这阳光像是为她而生的,同样的绚丽斑斓。
“开始吧,木醒。”莫鸢主动走到悬崖边,她向下看了一眼,还好她没有恐高症,但是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也是需要勇气的。
“木醒,你推我一把吧。”她小声恳求。
木醒说了声好,然后来到她背后,手僵硬了一下,最终还是往她的肩上推了一把。
莫鸢直觉得身体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重心急速的向下坠去,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划破身体的荆棘,还有那些一闪即逝的风景,有许多影像自脑中飞过,却又飞快的消失在眼前不见。
陆西决,龙秦,楚梁,陆西宁,陆西城,小幽……甚至是严小雅,小彩……死去的孩子……
原来这一刻,竟然是不怨也不恨,不喜也不悲。
手腕上一阵剧痛,下坠的绳子突然收住,距离掌握的刚刚好,两只雪白的脚正好伸进海水里,而身子还吊在半空。
海水浸入脚底的伤口,那种感觉是钻心的疼。
莫鸢低下头,看到脚底下的水红了。
这里的鲨鱼最敏锐的器官是嗅觉,它们能闻出数里外的血液的味道,并追踪出来源,所以不需要太长时间,离得最近的鲨鱼就会闻着血腥味游来。
然后她就会被从脚开始撕成一块一块。
不是不怕的,比起这种死法,她更想一击毙命。
莫鸢闭上眼睛,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等待着死神来临,明知道逃脱不了的恐惧。
很快,前方的海面泛起一圈涟漪,她根据海水的变化判断出这是一只正在靠近的鲨鱼,而且体型不小。
身体本能的反应使她将脚拿出了水面,用力的向前荡去,可是这样消耗的体力太大,根本就不足以躲避鲨鱼的攻击。
前面的水流越来越急,水面上涌起大片的水花,她使尽全力将身体往上一荡,一只鲨鱼从水里跃起,擦着她抬起的身体落入水中,尖锐的背鳍将莫鸢身上的衣裙划破,伤口深的地方立刻有血渗了出来。
面对危险,人的身体还会本能的做出反应,哪怕她是一心求死。
鲨鱼一击没有成功,身体退回到不远处,在水里周旋了几下,准备着第二轮的攻击。
莫鸢却因为这一下而耗尽了体力,现在连脚都抬不起来了,被绳子吊着的双手疼得厉害,只要微微一动,那些绳子就嵌入到皮肉里,她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那只鲨鱼似乎在伺机而动,沿着水面游来游去。
终于,它的耐心用尽,向后一个挺身直冲了过来。
海面上水花四溅,激起了几米高的浪花,莫鸢认命的闭上眼睛,等待那张血盆大口撕去身体的某一块。
扑通!
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入水中,她的身体在一股外力的作用下猛的向后荡去,腕上传来的锐疼,她紧紧咬住了牙。
没有想像中被分尸的惨痛,她惊讶的张开眼睛,就见海水里站了个人,此时正背着她,而那人手中一把长长的刀正抵在鲨鱼巨大的上下颚之间,用自身的力量挡住了鲨鱼刚才那迅猛的一攻。
鲨鱼吃痛,巨大的尾巴在水里拍打着,激起的水花铺天盖地。
它一个转身,海水被扑腾出一个漩涡,那人不得不撤开了手里的长刀,顺着漩涡一直被卷到礁石边,鲨鱼游向远处,却并没有离开,狂燥的在海水里来回游动。
趁着鲨鱼暂时休息,他飞快的游到莫鸢所在的位置。
莫鸢看着他在水中如蛟龙般向自己游来,阳光照在水面的波纹被他溅起的水花打乱。
她不敢相信的闭上眼睛又睁开,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一个她从未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然会从天而降。
一时间,心里涌起很多种情绪,让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又像是哭,又像是笑,又像是激动,又像是担忧。
她看着他慢慢的游近,瞳孔中忽然颜色一变,大叫道:“陆西决,身后。”
陆西决听见喊声,急忙转身扬起手中的刀,那条鲨鱼的冲力太大,直接连着他的刀和人一起往前顶去,眼见着后面就是礁石,如果这样被撞上,必定粉身碎骨。
莫鸢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一个劲的祈祷。
这边陆西决被逼入死角,那边的海面突然又是一阵波浪翻滚,又有一条鲨鱼闻着血腥味游了过来。
莫鸢大惊失色,对着陆西决喊:“这边还有一条,小心。”
谁知后来的这条根本不是向着陆西决去的,它从水里跃出直奔着莫鸢冲来,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躲闪,强迫着自己咽下那声惊叫,这个时候,她不想让陆西决分神,如果两个人可以活一个的话,她希望是他。
一大团黑影迎面扑来,莫鸢下意识的一闭眼睛,忽然觉得手腕上一松,绑着她的那根绳子突然断了,她身子向下猛的一沉,扑通一声掉入水中,而随着她一起掉下去的还有一把刀。
千均一发的时候,陆西决将手里唯一的武器掷过来割断了绳子。
那条鲨鱼扑了个空,又迅速冲下水底,莫鸢使出全身的力气奋力向上游去,她记得最靠近礁石的地方就在斜上方,只要攀上礁石就可以暂时躲避鲨鱼的攻击,她会游泳,但碍于手腕上还绑着绳子,自然就限制了速度,眼见着鲨鱼在身后步步紧逼,莫鸢一咬牙,猛的冲出水面,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她抓着湿滑的礁石拼命的往上爬,尖利的石头割开了她的手掌,两只手绑在一起用不上多少力道,但那种求生的决心让她意外的有着一股韧劲,当鲨鱼再次冲过来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时,却也只是贴着她的大腿咬了个空。
她惊慌的看向那边的陆西决,因为没有了武器,他只能徒手跟鲨鱼搏斗,手臂上有一大片衣服被咬烂,鲜血直流,而那条鲨鱼似乎也受了伤,嘴角也在汩汩流血。
莫鸢着急万分,他手里没有刀,如果那条鲨鱼再冲过去,他一个人如何徒手对付两条鲨鱼。
刀?
莫鸢脑中忽然一个灵光,想要冒险一试。
她将手腕上的绳子贴到如刀般锋利的礁石上,然后前后摩擦,每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她流了一头的冷汗,终于将绳子割断,然后趁着刚才追击她的那一条鲨鱼在远处徘徊,她悄悄从一侧下了水。
水底下的视线不好,她努力睁着眼睛寻找那柄掉在水底的刀。
而上面的鲨鱼似乎也发现了她,摆动着巨大的身躯朝这边游来。
刀,刀,刀呢?
莫鸢在心里着急的喊。
突然,一道光亮照进眼睛,她看见那柄长长的刀正落在下面的水藻里。
她惊喜过望,立刻快速游了过去,从水藻里将刀拾了起来,这柄刀长有一米,而且也不轻,她提在手里,立刻觉得连游泳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不过还算幸运,在鲨鱼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爬到了礁石上。
莫鸢也没有穿鞋子,赤着脚在礁石上跑过,那些坚硬的贝壳石子扎进她的脚心,她也不知道疼,心里只是想着要赶紧把刀送到他手里。
“陆西决……”莫鸢还没有跑近,就见水面上一阵扑腾后,陆西决竟被那只大鲨鱼拖进了水里,而另一只也立刻向海底游去。
她站在海边上,一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
海面上还飘着丝丝血迹,刚才激烈的打斗,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她跪在礁石上,将脸贴近海面,她感觉自己一颗心跳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人在用手不断的掐揉着,让她一阵阵窒息。
刚才她本以为已经死定了,没想到他却如神祗般降临在她面前,让她那颗僵死的心突然又活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这是老天对她的眷顾,让她在临死前还可以产生这么不切实际的幻觉,让她还可以再看他一眼。
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清他的脸,他便陷入了苦战,然后不顾自己的安危砍断了她手上的绳子。
整件事情发生的这么快,快到他都没有来得及跟她说一句话。
莫鸢看着海面上倒映着自己的脸,一颗晶莹的泪珠如顺着美丽的瞳孔渐渐的凝聚在一起,然后啪的一声掉进海里。
“陆西决,你不可以有事。”
正在莫鸢心急如焚的时候,海面上突然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紧接着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不大的漩涡,不一会的工夫,一个脑袋突然从水底下钻了出来。
莫鸢还来不及惊喜,忽然唇就被他封住,他自水面上忘情的吻着她,大半的身子还浸在水里,她跪在他面前,瞪大眼睛看着他略带痞气的笑脸。
远山,近海,大片的阳光铺射在海面。
她穿着一身湿透的衣裙,裸着两只莹白的玉足,长发湿湿的贴在如玉瓷般的脸上。
他一只手捧着她的脸,眉梢上闪动着金色的日光,他的唇印在她无措的唇上。
身后一只鲨鱼悄悄的游来,他忽然抽出她手中的长刀,背后如长了眼睛般,猛的向后刺去,一刀正入要害。
“陆西决,别闹了。”莫鸢有些生气的推开他,怎么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他还有心情做这个,他倒底知不知道他现在的处境还很危险。
陆西决浅浅笑了一下,拉住身前的礁石爬了上来,那只没有得逞的鲨鱼在同伴的尸体周围徘徊了一会后,终于不甘心的向深海游去。
“你受伤了。”莫鸢看着他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不由一阵心疼,忙从裙子上撕下一块布料给他包扎上,虽然不能治愈伤口,最岂码可以先止血。
他一声不吭的看着她熟练的做着这一切,她身上岂不是跟他一样,四处伤痕累累,她究竟受了多少的苦,他稍一想像,就觉得撕心裂肺的疼。
“莫鸢。”陆西决将她拉到怀里,“我来接你了,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他来接自己?他专程来是为接自己?
莫鸢心中一震,浓浓的感动瞬间像炭火一样温暖了她冰冷的身体,她一直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带她逃离这座人间地狱,她渴望被人珍藏,被人呵护,不求富贵荣华,锦衣玉食,只求不苦难,不奔波,这个愿望自小时候就一直在心中根深蒂固,所以那天遇见他,他在黑夜中宛如救赎的神灵,就像今天一样,一把刀拿在手中,似乎可以替她遮挡一切风雨,劈开一切荆棘。
她认为,他是她一生的良人,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海角天涯,没想到,到了最后,他却还是不辞而别。
而现在,她仍然身陷囹圄,他又说相似的话。
心里是怕了,在被那样的伤害过后,她像一只刺猥,喜欢将自己缩成一团,哪怕心里热得像火,却依然不肯对别人袒露心扉。
她伸出手将陆西决推开,低着头说:“你快走吧,如果让龙秦发现了,你就逃不掉了。”
“你不跟我走?”陆西决有些激动的抓着她的肩膀,她的肩单薄柔弱,似乎一握就会碎,他突然不忍心,慢慢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你不是我的归处。”莫鸢摆脱了他的钳制,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是,他不是自己的归处,她的归处在哪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你快走吧,龙秦很快就找来了,沿着这条海岸线一直往东走,那里有一条船……”莫鸢话未说完,陆西决忽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在她的惊叫声中冷冷的说:“你是我的妻子,就算绑,我也要给你绑回去。”
“陆西决,你不讲道理。”莫鸢的粉拳刚要朝他的胸前捶下去,却发现他的前面也有伤,她的拳头停在半空,最终又无奈的放了下来。
“你再吵,真的就会把龙秦引来。”他低声警告。
“你无赖。”她气得找不出恰当的词来骂他,急得一张小脸白里透红,又可爱又好玩。
他忍不住又想用唇堵她的嘴,却听见上面忽然传来叫喊声:“陆西决,你真不仗义,把兄弟一个人扔在这里出生入死,你在那里偷香窃玉。”
陆西决无奈的一皱眉。
他们今天一早从那个破屋出发,临走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将那把刀背在身上,不知道为什么,直觉中这把刀似乎沉睡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的到来,刀有灵性,他一直坚信。
他们本来就是从龙秦的船上偷渡过来的,下船的时候打死了船上的两个守卫,然后抢了他们的兵器,又把他们的衣服换了下来。
穿着和岛上的守卫一模一样的衣服,他们轻松的混进了龙秦的地盘。
正当他们要想法子调查莫鸢的下落时,两个似乎是刚交完班的守卫从他们面前经过,随意打了个招呼后,其中一个便对另一个说:“龙爷真要处死那个女人啊?可惜啊,她可是个大美人啊,据说龙爷宠她都快上天了。”
另一个不屑的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红颜祸水,那样漂亮的女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喂鲨鱼啊,龙秦可真够狠的。”
鲨鱼。
陆西决心里一惊,他是在这里长大的,对这种残酷的刑罚最是清楚,他无法想像如果受刑的人是莫鸢,是种什么样的场景。
他对林立堂说:“走,后山的悬崖。”
到达后,悬崖上面只有木醒一个人,林立堂帮他拖住了木醒,他见从山的一侧跑下去已经来不及了,索性站在悬崖上跳了下去,这就是莫鸢听见的那一声‘扑通’。
木醒不是林立堂的对手,但是他很聪明的没有选择死拼,而是跑回去叫帮手,所以林立堂此时才在上面大喊大叫。
陆西决空出一只手指了指东面,他立刻会意,从悬崖边上飞跑下来。
“你说东面有一艘船?”陆西决问怀里还在赌气的小女人。
莫鸢将头埋在他胸前,她不是故意不跟他说话,她只是觉得浑身都疼,很想就这样睡一觉,他的胸膛这样暖和,让她的困意越来越明显。
陆西决抱着她沿着海滩一直往前走,直到林立堂从后面追上来,他手里还提着两只鞋子,边跑边说:“是她的鞋子吧?”
陆西决看见后停下来,然后蹲下身,将莫鸢置到自己的腿上,一手拿过林立堂手里的鞋一手拿过她伤痕累累的小脚,在林立堂张得能塞进一只鸡蛋的嘴巴下,小心的给她把鞋子穿好。
莫鸢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急忙将脸转到他的胸前,她又不是没手没脚,干嘛要他这样殷勤。
林立堂则用力揉了揉眼睛,依然是一副不相信的语气:“光天化日之下,是我老眼昏花了吗?堂堂陆王爷竟然给一个女人穿鞋子……”他拍拍额头做仰天长叹状:“什么世道啊。”
陆西决不理他的神经,也不顾莫鸢的反对,仍执意抱着她。
“陆西决,我自己能走。”莫鸢瞪他一眼,其实她是心疼他的手臂有伤,虽然现在血不怎么流了,但依然还是疼的,她就算再轻,抱着也会累。
她薄嗔微怒的样子落在一边的林立堂眼中,他的下巴直接掉在了胸前,心中不仅无限感叹:这女人也美得太不像话了,怪不得陆西决可以给她穿鞋子,换做自己,给她洗脚也乐意啊。
莫鸢当然不知道林立堂心中的龌龊想法,抬头看他一眼,又看了看陆西决。
陆西决说:“林立堂。”又在莫鸢的香唇上印一吻,“我夫人,莫鸢。
林立堂气得牙痒痒,这么明显的显摆让他极为不爽。
于是边往前走边冷嘲热讽的说:“呦,陆王爷,改邪归正了啊,以前我可记得你身边女人无数,有一次在风月楼过夜,不还让老夫人逮到过吗?”
单纯的莫鸢立刻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
陆西决脸色一黑,瞪着林立堂,咬牙说:“你是不是找死?”
似乎被他的语气和黑黑的表情吓到,林立堂飞快的往前跑了几步,大叫道:“我要是说谎,就让我被雷劈……”
话刚说完,突然听见铛的一声,陆西决急忙抱着莫鸢向旁边一滚,躲到一块岩石后。
而林立堂也跳起来,“该死,差点射到我的屁股上。”
他顺着岩石探出头往前看,就见足足有三四十号人正向这边跑来,而且个个手上都拿着弓箭。
“再不跑,就成马蜂窝了。”林立堂嗖的一声蹿了出去。
“陆西决,你放下我,我能跑。”莫鸢也知道情况紧急,龙秦的这些手下都不是吃素的,如果陆西决再抱着她,谁都走不了。
陆西决脚步没停:“那你跟紧我,跑不动就说话。”
“我没事,他们的目标是你。”
“现在没空说这个,走。”不顾莫鸢的抗议,他拉起她的手踩着林立堂的脚印往前跑去。
“后面有一片树林,可以在那里躲一躲。”莫鸢提议。
现在去找船已经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了。
“好,听你的。”
三人迅速拐入旁边的小路,直奔后面的森林。
莫鸢对这里的路十分熟悉,比比划划的在前面带路,陆西决虽然也知道个大概,但因为时间太久,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变化,以前是平原的地方长出了大树,以前是林子的地方变成了沙漠。
林立堂的身上还背着两把抢来的弓,很明显的是些破烂货,他边走边抱怨:“这弓也许能打死鸟。”
莫鸢听在耳朵里,没有说话。
她带着两人东拐西拐,很快就甩掉了身后的追兵,这座森林大得出奇,参天巨木,遮云蔽日,一路上,他们不得不用刀削开前面挡路的藤蔓才能顺利前行。
森林里阴暗潮湿,蚊虫又多,还要时刻防备毒蚁鼠蛇。
一直走到天快黑了下来,才找到一座隐蔽的山洞,洞旁有两道泉水缓缓流过,发出细小的哗哗的声音。
“你以前来过这里?”林立堂用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环顾着这座茂密的森林。
“嗯,但没走过这么远。”
“你一个人来的?”
“我小时候曾被扔在这里三天三夜,险些饿死的时候让一个上山采药的当地村民救了。”莫鸢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这种事对她来说简直稀松平常,但陆西决那双黑眸不由黯沉了几分:龙秦,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
握着她的手也不由紧了几分。
三人爬到山洞里,洞口朝着西面,此时最后一点夕阳的残照正好落在洞口,鹅黄的笼罩在雾气朦朦的山间,像一层薄薄的金子做成的纱。
“我去取些水上来。”林立堂将弓放下,从腰间解下水囊,因为当地的淡水很是宝贵,所以每个人都习惯随身携带一只装买淡水的水囊,而他那只里面的水早被喝光了,只好到洞外的山泉里取些上来。
陆西决将自己的水囊扔给他,他伸手接住,面带促狭的说:“要做什么快点做,不过,别弄出太大的声,吓到山里的小动物就不好了。”
在陆西决没有朝着他的屁股踢一脚前,他急忙跳着出了山洞。
山洞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莫鸢听出林立堂话里的意思,脸红的离陆西决远了些。
“那么怕我干什么?”他看似悠然的走到洞口向下面看了看。
“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他们一时半会找不来。”莫鸢赶紧说。
“我是在看立堂。”
“看他干什么?”莫鸢纳闷的问。
“看他是不是真的走远了……”他回头坏坏的一笑,这样的陆西决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是莫鸢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她心中不由微微一颤。
但马上她就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思,自我保护的往后退了两步,直到后背触到墙壁才不得不停下来。
“立堂说得对,要做什么就快点做,时间宝贵。”他欺身上来,一把搂住她的腰,不等她抗议,温热的唇立刻封堵了她所有的语言,一只大手轻松的制住了她的两只小手,却很巧妙的避开了腕上的伤口。
她的脸很烫,散发着淡淡的体香,像是有什么勾魂的迷药在一点点吞噬着他的灵魂。
他抵着的她的唇,粗狂地吮吻着,今天那个几乎算是点水一吻的吻根本不足够满足他强烈的欲望,他是那样想念着她,想念她所有的一切,此时,他只想把她疼到骨子里,揉到血液里,疯狂的占有,豪夺。
他撬开她的唇,逼迫着她打开齿关,然后探入她的口中,压在她的唇舌上,与她津液相抵,齿舌纠缠。
这吻像是带着魔力,让他只尝过一次就已上了瘾,才会让他更深入的尝试。
她的嘴里像是涂了蜜汁,甜得他很想狠狠的咬一口,而她生涩的推拒又让他产生一种强大的占有欲,于是,更深一些,更粗鲁一些,直到她的身子软下去,彻底的臣服了下来。
他听见她在他的嘴中发出小猫一样细小的声音,可怜的皱着眉头,脸上又羞又恼。
若不是他强健有力的右手紧揽着她的腰肢,她必定瘫软跌倒,她真是没用,只是被他亲一下,就会软得像一湾水,明明很想去推开他,可是身体却动不了。
她害怕林立堂会突然回来,如果看到她这副样子,她真是要羞得没法见人了。
莫鸢急得快哭了出来,偏偏又不知如何是好,他依然霸占着她温暖的口腔,而另一只手则不老实的扯开了她的衣襟,露出那莹润雪白的香肩,他的唇终于离开她,改落在她的肩膀上。
她小声的求饶:“陆西决,别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