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祠堂。
正左上方,白胡须霜发的老人冷着一张脸,活像在场的各位欠了他几百两黄金似的。而他旁边的一位则是悠然自得随时都挂着温暖浅笑的鹤发童颜之人,此刻也正安然泰若的品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打破僵局,道:“想必此次召集各位前来的目的,也无需老朽多言了罢。”
“哼。”话音未落,挨着坐的冷面老人不满的哼唧一声,似嘲讽似不耐烦道,“废话少说,今日老朽的宝贝孙女遭奸人所害不知去向?——”蓦地话锋又一转,“啪擦”一声左手便随着怒气击碎了木桌,满腔怒气道,“谁信!你们这群小鬼头还当老朽作三岁小孩子好糊弄!?老朽经历的风雨比你们这群小鬼加起来还要多!你们简直就是胆大妄为!不把老朽放在眼里是不是!?”
话语间便要伸出另外一只手击碎鹤发童颜老人搁置茶杯的金丝楠木桌,可底下的人个个面如土色完全是听之任之皆无阻拦之意,碍得鹤发童颜的老人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双手迅速运气上下滑动形成一个太极图案,冷面老人才堪堪见着不妙硬是收回了功力。
鹤发童颜老人倒也是个识时务的,笑得滴水不漏道:“大当家的别气了,如今大小姐不知去向,现下咱们不先追查反而窝里反,不正中奸人所怀?”鹤发童颜老人再三强调「以大小姐安危为重」,冷面老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赞同的点点头,却依然闷声问道:“那么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原本底下的人早已被吓得直打哆嗦唯恐逃之不及避之不顾,此话一出,除开煞白着脸面面相觑之外,还真是怪不得他们还有何别的新奇反映了。这也委实太为难人了啊!这苏家大小姐苏汀寒受老祖宗的庇佑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那简直就是溺爱!须知只要苏大小姐想要的,就不会有得不到的。更甚又一次的大事件令在座的各位那是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犹记苏大小姐年满十岁那年,因父亲的贺岁礼物不合心意吵闹着不甘心,且她那父亲也是个固执倔强的主儿。父女俩吵吵骂骂也就算了,到最后不仅大大出手(当然苏汀寒没那么牛逼还是输给了父亲)而且闹到了要断绝父女关系的地步!当然这惯例不是重点,重点是老祖宗(没错就是那个冷面老人)竟!然!答!应!了!……当然事后也不过是场闹剧罢了。
苏明作为苏汀寒的父亲坐在下方听着老祖宗的怒言也由不得抹了一把冷汗,虽说当年的事的确是一场闹剧,可他知道自个儿的父亲是个什么性情,说穿了那还都不跟自己是一样一样的吗?固执、倔强、蛮不讲理还喜欢虚张声势装高深莫测的混弄人。
啧……好吧他承认自己的这些坏习惯还真TM得了父亲的真传以至于自己唯一的宝贝混球女儿也得了真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冷面老人压制着煞气横眉冷眼扫视着座下一个个冷汗连连的中年人,瞧着一个个要么交头接耳完全没有讨论结果要么自己吓自己脑补等会儿他发怒后的后果,蓦地就觉一阵心寒:真是可笑!他苏暖玉为人处事这么多年,端的是行得正做得直,不说劫富济贫(那种完全不过是表面功夫)就说平时他也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人,仇家之类的那是什么可以吃么?可为毛如今他的宝贝孙女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遭了奸人所害?
苏暖玉在心底一片哀叹,这时底下的人却突然冒出一句若有似无的“若是白家三公子不坚持迎娶苏大小姐,她便不会逃婚,也完全没这档子事了”。
或许是因为在场的人太过默契,语罢在场一片安静,兴许连针尖落地声都被捕捉得一毫不差。
“……”只是,苏明表示不淡定了,黑着僵硬一张脸往鹤发童颜老人那儿瞟「嘿我说祖宗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了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吗?!咋这时候跑出个完全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家伙来揭老底啊喂!这叫我怎么混下去啊混蛋!」
鹤发童颜老人已经事先朝苏暖玉喷出一口上好的普洱茶水,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喂喂其实这是他该说的台词啊喂!擅长阴谋论以智慧见长的他怎么会容许这种小误差的发生啊喂!这可关系到他即将面对苏暖玉那个固执的死家伙的唾沫淹死啊喂!这种事情的发生除开有高人在后面做靠山根本就没有其他可能了啊混球!」
得,最后苏暖玉嘴角抽抽,意外的淡定掏出丝帕抹干净脸上的茶水,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一眼正瑟瑟发抖的苏明再别过身子死死的盯着鹤发童颜老人的黑目,咬牙切齿到:“儿啊,快请你二叔进屋,为父有要事相商,不可耽误。”
言罢,转身离去,独余一群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很自觉的拍了拍僵在原位的苏明的肩膀,私觉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笑道“苏爷您今儿看了黄道吉日在出门了吗?”后面一人接着拍肩膀劝慰“苏爷您完事儿之后记得请小弟喝两斟啊”,接着下一个表示深知苏明之心,略微哀叹,不例外的拍肩劝慰“苏爷您——一路顺风啊!”。
言罢,待苏明已绝自个儿的肩膀都快被拍得无意识的抖动时,鹤发童颜老人实在看不过去,托着苏明的后襟,视死如归的进入了后堂,他想的是:算了,死就死吧!
苏明扶额:……特么的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喂!
另一厢,皇宫中,独有一间房烛火通明,似是带着强烈诱惑吸引人去探望。
明黄袍子依然躺在榻上安然泰若,“吧唧”一口吃掉一颗晶莹剔透的紫玉葡萄随意问道面前一身白衣的白泷:“小白啊,近日不见,你却还是那么喜欢找虐?”话语间,明黄袍子袍角被一阵劲风掀起,白影闪过,白泷的声音却只是在屋内回荡不见其踪影,他说:“锦玉言,三月之后,新仇旧恨一起算!在此之间你可别死了!”
白泷的声音似怒似恼,却又温润如玉,倒不像他名字里的嚣张跋扈。
锦玉言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小白啊小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丫的是断袖来着……朕死不死你管得着吗!?啧……话说那小丫头怎么还不醒?
锦玉言吐干净一嘴的葡萄籽,猫着腰生怕吓醒了熟睡中的苏汀寒,狐疑的盯着完全不像是装睡的脸颊,警惕的用手戳了戳,大骇:……丫的脸怎么可以比朕还要润滑剔透滑嫩有弹性?这不科学!
可随之锦玉言便发现不对劲了,按理说方才突然倒下的苏汀寒是极有可能受到了来自白泷身上的迷魂香。但这种即可见效的迷魂香只要施药人离开药效便会立刻消失。这也便是他锦玉言觉得不怎么方便的地方。呃,在这里似乎没什么关系。
锦玉言正欲进一步检验时,却突然发现床沿边上有一张纸条?有没有搞错?有什么事直接说是有多难啊喂!非要留纸条这种麻烦的事还真是小白的风格啊混蛋!
展信安乐(……话外这只是格式本人还是希望你去死一死)
繁话休提(锦玉言:前面的难道不是废话!丫的果然一如既往的麻烦啊啊啊)。你肯定以为本人只是发神经夜半想来皇宫中刻下「到此一游」这种无聊的事(锦玉言:喂喂这么以为就只有你这个麻烦的家伙吧)。但其实不是。(锦玉言:不用特意用一句话来否定这么无聊的废话啊啊,不是说了繁话休提了吗混蛋)繁话休提。(锦玉言:……)
我知道苏苏是你带走的,我无权干涉这件事我知道自己更无权让你放弃某些事某些人。但我是绝不会将苏苏交给你这个麻烦的家伙!三月之后,我定来赴约!而此次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锦玉言:……实在抱歉您高估了我的智商我完全听不懂丫在说些什么?话说能不能说人话啊喂!这么大一堆全是废话的话用得着特地留纸条吗混蛋!)
另,我早对苏苏下了封魂咒,她此次醒来将会忘却一切过往。愿她的童真,能彻底消除你内心的恶魔。
白泷锦玉言瞬间捏碎了纸条,简直就想咆哮:原来这货能一句话说清啊喂!还有这货是中二病又犯了吗混蛋?最后我特么今天吐槽是不是多了不止一点点啊喂!朕可是皇帝啊皇帝现在形象全毁了有没有!?
锦玉言扶额长舒一口气,突然听见床边的人儿糯糯的声音传来一句:“父亲大人?”
锦玉言闻言精神了:这货醒了!
他潇洒的给了正处在茫然中的苏汀寒一个梨涡浅笑:没错就是这样相信你自己锦玉言,你可是天下一花美男!
他说:“好孩子要叫朕父皇。”说着慈爱的抚了抚苏汀寒的额头,尽量笑得让自己看起来温润无害,“好孩子,你饿了吗?”
苏汀寒“……”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之后用了一种“原来相公您喜欢这种类型可真是重口味不过我喜欢”的表情盯得锦玉言心里直发毛……于是乎锦玉言正打算将颤抖的右手移开时却听“啪”的一声被苏汀寒反手扣住。当即锦玉言的第一反应便是“这货力气大得不寻常啊混蛋”,第二反应还没表现出来就被苏汀寒反身压倒在床上。
锦玉言咽了一口气,紧张不已的盯着分明近在咫尺的肌肤如雪润如玉,发色如墨眼如琥珀还唇红齿白的美人非但没有丝毫的侵犯之心,倒还有一种被侵犯的即视感要怎么破?
“那个……”锦玉言原本打算挣扎,委实觉得一大男人被一小女子轻易压倒实在不像话,不想原本两人的重量都在床沿边上,他这一动反而重心不稳,随着“碰”的一声闷响,两人同时栽倒在冰冷的地上。
盯——苏汀寒似乎完全没意识这已经超过了锦玉言的心理承受范围,锦玉言表示他的玻璃心究竟有谁懂?
半响,锦玉言道:“……地上冷。”他已然缴械投降了。
“……”苏汀寒眨巴着眼睛无辜中。
锦玉言:“如若你想死,朕可以赐你五马分尸!”软的不行来硬的!
“……”苏汀寒继续眨巴眼睛无辜中。
锦玉言皱眉,他没招了怎么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他是因为这货力气突然大得十头牛都比不上啊混蛋!他只是怜香惜玉他不弱鸡他不面啊混蛋……
良久,夜风灌入穿着中衣的锦玉言,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苏汀寒的眼神似乎变了,启唇道:“维持这个姿势太久麻了动不了,父亲大人您还没享受够吗?”
锦玉言下意识说出“要叫我父皇”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货刚才说啥他没听清没听清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