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我们总是幻想着以后美美的未来,有飞扬的棉布长裙,笑容温暖安然的阳光少年,还有单车后座上飘逸的长发。但其实到后来,我们每个人的青春,都是一场兵荒马乱的旅行。
高一(43)班,我清楚的记得开学那天的大太阳,虽然已经夏末秋出,却依然热烈。爸妈安置好我的床铺,又不放心的叮嘱几句之后就走了。那年我周岁13。年龄一直是我最大的骄傲,从小到大无论在哪个班的我都是年纪最小的,年龄也是我唯一的骄傲。每当我在电视或杂志上看到一些厉害的精英时,我会习惯性的拿他们的年龄减去我的年龄。得出的差值往往给我很大的安慰。走进教室,找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来,因为自卑带来的孤僻,是我永远克服不了的问题。然后就开始漫长的发呆。教室里新同学兴奋的互相自我介绍,也有初中就认识的意外发现高中也在一个班后惊喜不已,初中来自同一个学校的也算半个熟人,当然也有初中的死对头也在一个班,所谓冤家路窄。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一个三十岁左右戴着眼镜大腹便便的老师走了进来,猥琐,绝对的猥琐,是这个中年教师给我的第一印象。“大家安静,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代超,这也是我第一次当班主任,希望这一年里我们可以共同成长,把我们班打造成一个优秀的班集体!”稀里哗啦的掌声,对于年少轻狂的我们,最不屑的,就是这种官方的话。“出来几个男生去楼下领新书,发完书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今天晚上开班会。还有,趁现在大家把座位可以先自己调剂一下坐,等第一次月考结束后,我们再按照成绩重新排座位。”一阵唏嘘之后,大家开始热闹的换座位,有成绩好的想尽量往前或者中间坐,方便听课,也有成绩差的不爱学习的孩子一直往后撤,为了好玩耍,有互相认识的一定要做同桌,一番忙碌之后,教室安静了下来,大家几乎都找到了自己满意的座位,只有我的旁边空着,是第四排的最边上,所以放眼望去很影响整个班级的整齐,“那儿怎么没人,”老师指了指我的旁边继续说道“前排一定得坐满,最后一排的同学,往前移一个,后排的那几个男生把多余的桌子搬下去!”于是,有人七手八脚的忙着搬桌子,却没有人做我旁边,“最后一排怎么回事,赶紧的赶紧的,磨叽什么呢,别耽误事,往前移一个同学!”前排同学都转过头往后面看,我也转过去,这时,一个帅气的男生,哦不,是女生,额,不知道了,分不出男女。这个帅气的孩子帅气的把桌子上的东西塞进书包,单肩背起后向我走来。短短的头发,肥大的黑色T恤,牛仔裤,黑色板鞋。走近的时候我看出来他是女生了,仔细看,还很清秀呢,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穿这么中性的衣服,还要和后排男生混一起。但是好奇只是短暂的,简单打了招呼自我介绍后我们就再也没多说话,“叶方”,“杨梓”。
领完新书,去学校超市买两包干脆面算是今天的晚饭,我还在想着家里妈妈做的可口的饭菜,但是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使我我敢去食堂,反正早晚都得去,等饿的实在不行了就不怕了,就可以去食堂吃饭了。到今天,我已经无法理解那时年幼的我的奇怪的逻辑,早鼓起勇气早去食堂吃饭不是更好吗?再说,就算是陌生的环境,吃个饭有什么好怕的吗?
简单的一个星期过去了,在这一个星期里我们见了所有的代课老师,因为刚开学的缘故,班主任每天晚自习都会进班查岗,宿舍有些没离开过家的小女生已经开始偷偷哭了,而我,木然正常的过着平静的生活,克服了新环境的各种恐惧之后,一切就如初中一样。对于我来说,我的世界,只有学习和我喜欢的那些歌手和作家,除此之外,没人任何人涉足。至于叶方,确实是个奇怪的女生,她也不爱说话,倒是和我一样挺喜欢看小说,可是她也不学习,除了看小说之外一天到晚大部分时候都是挂着耳机在睡觉,偶尔起来懒散的拿只笔在一个小本子上写写画画。不擅长与人交往的我,也对陌生人鲜有好奇心。我们俩几乎不说话,各自躲在各自的世界里,相安无事。
日子平淡而又井然有序的过着,从刚开学繁华褪去的夏末秋出,到已能感觉到深刻凉意落叶纷飞的深秋,从第一次月考,第二次月考,期中考试,第三次月考,我一直成绩平平,不好也不坏,叶方和我成绩差不多,有些时候会比我考的差点,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成绩没什么重要性可言,叶方依然我行我素的听歌睡觉,我依然看我喜欢的小说,然后把所有无人倾诉的感情发泄在纸上,密密麻麻。有趣的是,每次考试成绩出来后老师都会把所有学生清出教室,然后按名次一个个喊进班挑座位,因为我们的位置比较偏,所以没有人青睐,所以每次我都还坐自己的位子上,叶方也一样。对于都不喜欢说话的我们,有一个不太聒噪的同桌是梦寐以求的。于是,习惯沉默的我们也默默的达成了这种默契。虽然住校,我依然和舍友们不太熟悉,我的沉默更是加深了我们的隔阂。花样的年华里的小女生,很容易因为共同喜欢的偶像剧和偶像明星聊一起,她们也会聊班里或者学校里哪个男生很帅啊,哪个男孩子篮球打的特帅,哪个学长吉他弹的特好之类的。有时候,听着她们打闹嘻笑,听着她们害羞的偷偷说自己暗恋的男孩儿,我都特羡慕,羡慕她们那份只属于青春的快乐天真。而我,虽然比她们小,却看起来比她们成熟的多。虽然有自己的偶像,也是作家。连和男生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更谈不上敢去喜欢谁。但是我依然喜欢那时候纯净的自己,纵使宇宙洪荒,我依然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有自己喜欢的东西陪着。
高一第一个学期的冬天,仿佛比往年都要来的早,才刚进十二月份,就飘了那年的第一场雪,实在冷的受不了,我向班主任请假说要回家拿厚衣服,把假条递给我时,印象中长相猥琐的班主任却和蔼的向我笑了一下,“杨梓,是吧?成绩在班里还算可以,听同学说你性格太孤僻了,以后要多和同学交流交流,找老师交流也可以啊,不要老是一个人,同学们和老师有没有坏人,要学着开朗点。好了,回去吧,记住老师说的话,有事可以找老师。”老师拜拜手,很随意的,示意我可以走了。我冲着他,咧开嘴笑了一下“老师再见!”内心里暗笑他的迂,却也第一次觉得这个胖胖的老师原来也这么可爱呢,不是坏人我就必须得和他们说话吗?背上书包,回家。我没有提前给爸妈打电话,为的就是给他们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