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城市飘来第一场雪时,我早早拿着伞去接阿婆。陪阿婆下班的时候,陌生人给阿婆打招呼,“您孙女啊?真懂事,还跑来接你!”阿婆笑的很开心。阿婆让我替她看一会儿,她要去买点东西。我看着外面沸沸扬扬的大雪,问阿婆要买什么我可以去。阿婆坚持要自己去买,我只能目送她离开。
过了一个多小时左右,阿婆拎着一个袋子回来了,“喏,给你买的羽绒服。”“阿婆,干嘛又浪费钱买这个!”我有些生气,“过生日呢,这算是阿婆的礼物。”“……”今天竟然是我的生日,我自己早都已经忘了,没想到平时老是爱忘事的阿婆竟然还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今天晚上回家吃饺子,你去超市买点猪肉和芹菜。”边说阿婆边递给我钱,我接过钱去超市。
阿婆煮的饺子有奶奶的味道,那天我吃掉很多。
曾经妈妈说过我出生的时候下了半个世纪以来最大的一场雪,我不以为然的笑,反驳道既然我出生的时候那么浪漫,为什么不给我取名字叫杨雪啊,妈妈说杨雪听起来好俗哦,还是杨梓好听。尽管怀疑她说的话,我对雪依然有特殊的感情。
冬天的时候,会有好多节日需要过,无论什么节日,阿婆都是要煮饺子的,连圣诞节也一样。除夕吃年夜饭的时候,我用自己偷偷捡瓶子攒下的钱给阿婆买了两个电热水袋。因为阿婆每天睡觉的时候都是手脚冰凉,还不愿意让我给暖。而阿婆买了两部一样的手机,然后买了手机卡,我们俩一人一部,是那种老式的只能接打电话和发短信的诺基亚。阿婆说,这样的话,我们俩就可以随时联系了。阿婆不怎么会用手机,我手把手教阿婆学的还是很快的。
政府要征用我们周围那些地,周围人都搬走了,我和阿婆我搬了,阿婆用那笔拆迁款在一个离市区还算近的一个小区里买下了两室一厅。阿婆说,孩子长大了,总得要有自己的空间,我们用了三天的时间搬家。并且置办了一些新的家具,生活条件明显比以前改善了好多。阿婆依然每天去看公厕,而我也因为离市区近了点,很多时候就乘车去一些图书馆,看一些喜欢看的书,偶尔也买上一本。
春暖花开的日子里,由于闲来无事我一个人还回过原来我和阿婆居住的地方。我们的房子早已被推倒。据说这儿要新建工厂了,以后也会是比较繁华的工业园区。新的事物总是可以很简单的取代旧的事物,新旧交替中,我们的生活继续着。
这儿的荒芜,很像我在家的时候张亦曾说过的他最喜欢的那个地方。找一片空的荒草地躺下,我也开始喜欢这个地方。蓝天白云,这样静静躺着好久,我才回过神,要早点回去了不然阿婆会担心。
回到家的时候,阿婆已经在做饭了。
“又去看书了?”阿婆说。
“阿婆,我去了咱们以前住的地方那儿好像要建成一个新的工业开发园区。”
“去那儿干吗?都是以前住的地方了,以后不要去了。”
“哦。”我接过碗,准备吃饭。
“过两天我们去买个电视去,这以后我干活的地方离家近,空闲时间也多。”
“那就这星期天吧。”我也同意阿婆的提议。
星期天和阿婆一起去电器城买电视的时候,尽管有些心理准备,那些电视机依然贵到我们咂舌。最后阿婆我们商量了一下花了不到一千块钱在一个二手电器店那儿买了一台电视。那个店里的店员把电视给我们送到家里安装好之后才走的。
有电视的日子比以前貌似有趣了,无聊的时候我也追韩剧,当时很喜欢superjunior。无论怎样的性格,花样年华的女孩儿总是很容易被一些阳光帅气的偶像明星迷倒。我也会偷偷瞒着阿婆去一些不需要身份证就可以开机子的小网吧看superjunior的MV。
平时的时候,那个网吧里人很少,只有周六周日才会有很多学生来这里玩游戏。因为我经常去,里面的人也逐渐眼熟起来,偶尔也打个招呼。小童是这里其中一个网管,喜欢穿大红的裙子,画浓浓的烟熏妆,,和男生们一样,酷酷的抽烟。
那天下午我正开心的欣赏着sj的舞蹈,忽然间肚子有点不舒服,去洗手间时,发现大姨妈来了,因为当时是小童坐班,见是个女生,我便试探着问是否有卫生巾卖,小童噗的一声笑了,丢给了我一个卫生巾,“网吧怎么会卖这个,喏,算你命好,我今天也大姨妈来,给你了。”我感激的说了句谢谢。从那以后,每次我去,是小童坐班的话我们都会互相一笑,算是打招呼。
熟络之后,有时候就算没钱我也会去那个网吧,因为有免费的空调可以吹,我就拿本书坐在那儿看。小童半开玩笑的讽刺:“呦!大学生!怎么来我们这儿看书!”“因为有免费的空调啊!”我厚颜无耻的回答,很多时候小童都是撇撇嘴瞄一眼我看的书。有个男生会经常来接小童下班,听他们说那是小童的男朋友。在一个职业技术学校上学。
我给自己鼓了很大的勇气往一个杂志社投了一篇文章,在我快忘记这件事的时候收到了杂志社寄来的信和稿费,我欢呼雀跃,拿着那笔钱不知道该怎样处理,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一无是处,原来除了看书之外,我还可以自己写一些东西。
钱分文没动,我把它全给了阿婆,阿婆惊讶的问我哪儿来的那么多钱,我说是稿费。阿婆笑的很开心,“以后我们家小梓要当大作家喽!”可是却没有要我的钱,“自己拿着吧,买书去!”但是我坚持要把这些钱给阿婆,最终阿婆拗不过我,收下了。“给我们小梓留着攒嫁妆钱。”阿婆笑着说。“我不要出嫁,我要永远和阿婆在一起!”我认真的说。“好好好……那就永远陪着阿婆!”
怕我一个人太无聊,阿婆专门给我买了两个小乌龟回来,从那以后每天早上我第一件事就是给小乌龟们换水。看着它们欢快的爬来爬去,我就会觉得很伤感。听说乌龟的寿命很长,我死了以后谁照顾它们呢。
刚开始的时候没什么经验,养了一个星期左右,其中一只小乌龟的眼睛竟然睁不开了,而且一天到晚懒洋洋的,也不怎么吃东西,我着急的带着它去一些卖金鱼和小乌龟的地方问怎么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给小乌龟换水用的如果是自来水的话一定要曝晒一下,因为自来水里面有氯气,会刺激到小乌龟的眼睛。原来如此,给小乌龟眼睛上涂了几天消炎药,病情逐渐好转。以后再也不敢直接接了水就给小乌龟换掉了。
平静的日子里,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大事,我花了很多功夫在养小乌龟这件事上面。有时候我觉得养个小动物比养植物好,因为它们动来动去的身影会时刻提醒着我,生命可以如此鲜活,而我掌管着它们的命运,而它们,陪伴着我的孤单。我们就这样相依为命。
两个小家伙恢复到原来的生龙活虎时,很多中学已经开始放暑假了,也意味着不久我就可以重回到校园,曾经我厌恶过如今最想去的地方。阿婆花了很多钱让我顶替了另外一个辍学的孩子小学到高一的档案,这样我才可以直接去上高二。但是没得选择,只能去理科班。其实文科班理科班我都无所谓的。我没敢问阿婆为我费了多少心血,因为现在我还无力偿还,但是我都会记在心里,以后好好报答阿婆。给了我第二人生的这个人。
临近开学的时候,阿婆带我去商场,买了她认为最满意的书包和一套全新的衣服,“不能穿的破破烂烂的被别人看不起。”阿婆自言自语的话被我听到了。“阿婆,没什么的,本来我就是捡破烂的啊,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开学第一天,给老师同学们留个好印象。”阿婆非得让我穿上新买的衣服,然后背上书包,让我来回转了几圈,终于满意的说:“可以了!明天就穿这套!
吃晚饭的时候,阿婆说:“小梓,明天阿婆就不陪你去学校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阿婆,为什么?”
“阿婆怕去了给你丢人,阿婆一个打扫公厕的。”
“阿婆~您别这样好不好……什么丢人不丢人……”
“好了,就这样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去报道呢。”
阿婆开始收拾碗筷,我沉默着在旁边帮忙。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已经九点多了,我回房间睡觉,对未到来的明天,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