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蒙住头,又觉得太过闷。索性就起床了,将狼藉不堪的床榻给整理好之后,又到镜子面前捋一捋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后,才喊人进来伺候。
苏嬷嬷闻声进来,见她穿着白色的里衣坐在镜子前,惊讶的说:“王妃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那太阳光太过刺眼,嬷嬷待会儿叫人用块好看一点儿的布,将那儿给挡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床内示意。
“好。”
“王爷呢?回东园了是吗?”
“上朝去了,这辰时都过去一大半了。”因昨日之事,苏嬷嬷对于夏侯盈这般关心的询问,也不好奇,更不诧异,细心的给主子盘头发,又时不时的瞧向镜子里的夏侯盈,总觉得有些不大一样。
本来以为主子嫁进来会受苦,没想到,王爷有些幼稚以外,人品还不错。他们一个性子活泼,一性子温婉又沉静,没想到也能相处得那么好。总之,主子过得开心,她也跟着放心。
近日未曾听主子说过什么等有一天要离开的想法,她就知道这段日子主子舒心的都快忘了这茬。主子忘了也好,至少日后不会担心跟着出去,会受到伤害。
以前主子每每侍寝过后,都会服用汤药,而这次起床之后却是对这件事半点未提。她想着应该是忘了。
忘了也好,总之这药伤身子,她本来就不提议主子服用,只是主子执意要服用,就算有心阻拦,这主子的命令,她也没办法。而如今就算夏侯盈忘了服用汤药,她也不会提醒的。若是能怀上一个,说不定主子会因为孩子留下来,过着舒心的日子。
日头不大了,用完早膳之后,觉得这些时日闷得紧,便想出去走走。婢女大玲听闻她起床了,便守在门口,手里端着已经揉碎的馒头,在等夏侯盈。
她知道要是不下大雨,夏侯盈每日起来用完早膳过后,都会在梅园门口喂鱼。了解她习性的大玲,都会在不下大雨的早上,拿着碎馒头守在夏侯盈屋外。
“谢谢。”出了门,看见大玲站在门口等着,为了她多次都在门口守着等她出来,她给了一句内疚的答谢。又对于大玲这种知恩图报的举措,也是感到很欣慰。
大玲见了她便笑着走上来,将碎馒头给她送上来,张着嘴,呀呀哇哇的,并配合着手比划。
夏侯盈看着她比划,虽然不能完全看懂,但还是认真的在看她比划的动作,还边点头。有一些看不懂,可她指向梅园外边的池子时,夏侯盈懂了。这是请她去喂鱼,因为除了指着外边池子的动作以外,大玲还做了“请”的动作。
“好。”并且招手叫大玲跟上。
大玲她是个哑巴。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王府这周围多了不少乞丐,大玲便是其中一个。只不过她太过弱小,又因为是一个哑巴,所以被人不待见,被欺负得全身是伤。后来奄奄一息的晕在王府周围,给出去买凤梨酥的冬儿发现了,便扶着进来,看她可怜,主动提议收留。如今住的地方,和冬儿在一屋。
大黄威风凛凛的在前边开路,夏侯盈沿着池子走,时不时的往池子扔碎馒头,那些鱼儿跟着她一直游了一段。后来,她听见大玲在一棵桂树面前,咿咿呀呀的叫。她回头,见她喜笑颜开的指着那棵桂树,又指向大假山,又向空中嗅了嗅,又俯身做了“请”的动作。
她也忍不住往空中轻轻嗅了嗅,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桂花。
“没想到,中秋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桂花还开着。”搭上苏嬷嬷递过来的手,由她扶着跟上大玲。
大玲带她去的不是假山后边,而是进了假山,又从假山出去。
夏侯盈未曾来过这处,当看到这景象,一下子给吸引住了。她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座桥,水中的荷花凋谢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那已经枯萎黑化可怜的莲蓬,以及那未来得及腐化的荷叶。
这看着一向是有些凄凉,如今倒是被这桥上所绽放的菊花,给压去了那凄凉之色。桥上摆放的菊花,有红有白,最多的就是黄色的。那花儿开得十分的好看,每一朵看着都十分的饱满,夏侯盈摸上一朵金龙凌云,眼中除了欢喜还是欢喜。
桂花的香味也随之越来越浓,可这边的绽放的菊花,又令她移不开脚步。拂开苏嬷嬷的手,慢慢的在桥上行走,那眼睛紧紧的盯着菊花,还伸手去触碰那向她伸头的菊花。
“每一朵都开得如此好看,咱们王府管理花朵的花匠也算是个厉害人物。”她不禁的赞扬起来,脑中想着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一个人物。是长着花白胡子的老爷爷,还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又或者是个中年大叔,不过肯定不像陈福。
“等奴婢回去就给王妃查清楚,咱们也把梅园弄得这般漂亮。”苏嬷嬷知夏侯盈最喜欢这些花花草草,虽然不大爱动手摆弄,却是喜欢看。为了主子过得更加舒心,她也是费尽心思。
“那是肯定。”
慢悠悠的在桥上行走,不错过这里一丁点儿美好。
等下了另一桥头,那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味就更加浓郁了。那桂树乳白色的小花朵隐隐约约的在秋叶下现身,等走近了抬头一瞧,一朵朵喷香浓郁的花朵一小簇,一小簇的站在枝头,散发出清新好闻的香气。
走在前面的大黄,也跟着放慢脚步,跟着抬头嗅一嗅那空气中的花香味。后来又开始蹦蹦跳跳的撒欢,狗嘛,都这样。见它没扑腾进花丛里边,夏侯盈也不叫人拉它回来。
有时,风一吹过,那香味就更加浓郁了,吹在身上,仿佛自己身上都染上了香味儿~
真是舒服极了!
若是这里不是过道,夏侯盈还真想搬一张躺椅来这里坐着闻一天的花香。两排都种满了两排桂树,沿着一条长长的道路,一直到西园。夏侯盈她们三人外加一条狗,沿着路一直往前走,却听见了摩擦声。
停下脚步仔细聆听,仿佛有人在挖东西。
寻声过去,见到一位身着褐色华服的男人蹲在草丛里,看着手上的动作,不知道在挖什么。
“咳咳~”苏嬷嬷咳了几声,那人停下动作,回头一见是夏侯盈,掐媚的冲着夏侯盈笑道:“原来王妃。”拍了拍手上的土,没有行礼,只是看着夏侯盈和蔼的露出笑容:“老夫失礼了。”
这人看着年纪也有四五十岁,那面貌却还是精神抖擞的,眼睛里透着明亮的光,看着也不似坏人。只不过他那身不便宜的衣服面料,令夏侯盈疑惑许久。王府内下人衣服布料,不会有质量成色那般好的布料。
夏侯盈将他打量了两遍,只觉得他那笑容似曾相识,就是说不出哪里的熟悉感。
“先生是这花园的花匠?”古代人的称呼可谓是各有各的,年轻的男子在外要唤一声公子,若是成亲了要唤“相公”,若是老成一点的,又加上穿着儒雅贵重一些的,就得唤一声“先生”,在内也就叫老爷,若是当官的,就得叫一声“大人”。
若是那些平民老百姓,随意一些,就叫老伯,老人家。
夏侯盈看他穿着儒雅,再加上头上那只白玉簪,就更加肯定的叫一声“先生”。而且衣服布料不便宜,她怀疑不是王府的人,许是祝文斐从哪儿请过来,做王府的花匠。再加上她有心想请教一下,怎么整理她那花朵泛滥,而又长势奇怪的花,这一声先生就叫的带了些敬意。
“哈哈哈,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我。”他仰头大笑的姿势,有些像祝文斐。夏侯盈突然发现,自己站在这位中年男子面前,总是觉得他们两个有些相似,心中正纳闷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喜欢上祝文斐了。
怎么看着这中年男子就能想起了祝文斐?
她正纳闷,那中年男子便道出他的来历:“老夫是王爷的一门远房亲戚,也姓祝,不会文,更不会武,只会摆弄花花草草。王爷见老夫一人孤苦伶仃的可怜得紧,便让老夫整理这整个花园的花草。王妃不时常来花园,所以便不认得老夫。”
“原来是祝叔叔,盈盈忽略了祝叔叔,请叔叔见谅。”来了这么久,夏侯盈自认以为,她已经将王府内什么地方有谁都给弄清楚了,没想到这突然又蹦出来一个远房亲戚,这不得不令夏侯盈对此人的怀疑。
莫不是一个小偷?装作是花园花圃。
“我本就是一个奴才,王妃不必这样屈尊降贵与老夫说话。”他连连摆手,对于夏侯盈的表情已经摸索到不少。而自己心里对这个儿媳妇,还是挺满意的。就凭那端庄大气的言行举止,他就非常的欣赏夏侯盈。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夏侯盈看,让苏嬷嬷误以为,又是哪个不要命的色狼混进了王府,立马挡在夏侯盈身前:“这位先生,您虽然作为王爷的亲戚,可也得注意一下言行举止,莫要越过了规矩,到时候王妃禀告王爷,还不知道王爷是怎么处理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