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率四公主出宫良久,皇帝陛下震怒。
好在如今的四公主已不是过去那个痴傻公主,她娇俏一笑,拉着父皇的胳膊,就将自己遇到紫衣少年,以及刑部侍郎的女儿骄横野蛮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末了,说是自己让太子哥哥去调查这件事,因为她觉得刑部侍郎的女儿嚣张跋扈必定是刑部侍郎家教不严,肯定经常仗势欺人,这样的官是百姓之灾,是朝廷之祸。自己和太子则是伸张正义,锄强扶弱来着。
她这一席话说得刁钻有理,再加上胡搅蛮缠,最终让皇帝陛下缴械投降,无可奈何。
皇帝陛下带着林青青去了华阳宫中,看着短短一日之间就变得富丽堂皇,窗明几净的华阳宫,林青青不得不赞叹,人多好办事啊!
这一晚,老皇帝没有在自己的宫殿中用膳,而是留在了华阳宫,特意传旨,让御厨将菜肴送至华阳宫,与仁孝皇贵妃、华阳公主一起用膳。
这是自己穿越以后,第一次能与父母一起吃饭,林青青特别兴奋,甚至驱走了所有宫婢与太监,笑意盈然的说,要一家三口吃一顿晚饭,不想被旁人打扰。
赵昭仪慨叹不已,十几年来,这也是第一次,皇帝与自己光明正大的一起用餐,而不用再掩饰什么。她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与皇帝的深情,借着女儿赐封为华阳公主,而无需再遮掩自己受宠的事实。当然,旁人恐怕也不会料到,皇帝对自己浓情深许,只当是自己因为女儿而受宠罢了。
华阳宫中,皇帝、仁孝皇贵妃、华阳公主像民间百姓那样,吃着一家三口的晚饭,而当这个消息传遍后宫时,锦阳公主却是气得牙痒痒!
“凭什么!那个傻子,贱女人!她凭什么得到父皇的宠爱!西祁使者应该选本宫,本宫才应该是和亲公主!”
皇后宫中,内殿里满是静赖,锦阳公主又哭又闹,满地古董玉器碎片,她一边哭喊着,一边抱起一个青瓷花瓶高高举起,“噗通”一声摔碎在青玉地砖上。
长孙皇后静静的坐在高处,冷冷的看着女儿发泄,一言不发。
锦阳公主突然转过身,恼怒的发脾气道:“母后!你不能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父皇他居然去了华阳宫,还陪着那一对贱人母女用晚膳!去把父皇带过来,父皇是我的!和亲公主也只能是我的!”
“胡闹!”
一个凌冽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太子殿下双手背负在后,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
长孙皇后看见林烨,冷凝的脸上不易察觉的露出一丝笑意,她挥了挥手,两旁的宫女会意,宫女太监们弯腰向太子福了一福,便齐齐谨慎离开,将殿门关上,独留皇后与一双儿女在殿内,这是规矩。每当太子来到皇后宫中请安,殿门总是紧闭,殿内除了皇后母子三人,再无他人。
锦阳公主转身瞧见太子哥哥,尚不解气,撅着嘴,又顺手抓起一旁桌上的一个玉如意便要摔,太子一把握劳她的手,从她手中将玉如意夺下,厉声道:“莲儿!不得胡闹!”
“哥哥!”锦阳公主委屈的看着他,一张小脸泫然欲泣:“你不是答应过我,西祁使者会在大殿上选我为和亲公主吗?为什么他们最后选了那个傻子公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林烨将玉如意静静的搁置在紫檀木的角几上,摇头叹息一声,声音宠溺的说:“莲儿,西祁使者临时改变主意,哥哥也没办法啊。”
此刻兄妹二人感情甚和,全然不似在外人面前扮演的兄妹关系冰冷。
长孙皇后也从白玉椅上起身,缓缓走下台阶,含笑看着自己的儿子,柔声问道:“烨儿,西祁使者为何选了那小贱人?”
听见“小贱人”三个字,林烨不自觉的眉头皱紧,沉声道:“大概是他们的皇帝觉得,一个痴傻公主不碍事,更容易操控吧。”
长孙皇后点头,转身牵着女儿的手,爱怜的说:“莲儿,姻缘天注定,这事我们也无可奈何,算了吧。”
“我不!这天下间,除了西祁皇帝,还有谁能配得上本宫?!”锦阳公主一把甩开母后的手,双眼红肿的看着自己最信赖的哥哥,哭着哀求道:“哥哥,和亲公主不是还没走吗?父皇也没有传召天下,如果此时那小贱人因病死了,西祁使者也不得不再次选妃,到时候就只有本宫了!”
林烨闻言吓了一跳,冷冷的盯着自己的妹妹,仿佛从来都不认识自己的妹妹一样,道:“我看你是疯了!那个西祁皇帝就那么好?为了嫁给他你不惜害死自己的妹妹?”
“她不配!她才不是我的妹妹,她只是贱人的女儿!”锦阳公主咬牙切齿的说。
“闭嘴!不准你胡说!你知不知道,若是她死了,父皇一定会调查原因,父皇最讨厌同室操戈,到时候谁都保不住你!”林烨冷冷的警告道。
锦阳公主却是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林烨无奈的摇摇头,转身道:“母后,你要多劝劝莲儿。其实以妹妹的身份,随便下嫁给哪个王公大臣的公子不享福呢?嫁给皇帝,三宫六院,不会幸福的。”
长孙皇后点头,目光哀婉忧伤的说:“母后深有体会,放心吧,母后会劝她的。”
林烨看着母亲伤怀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想了想,又劝道:“母后,你别在意,父皇晋升赵昭仪为皇贵妃,只是因为四皇妹和亲乃是为了国家,不是真的喜欢她。”
长孙皇后摆摆手,制止儿子的劝慰,嫣然一笑,说:“如果对这些事情都看不开,你以为母后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能够安坐后位的?你父皇去哪,我根本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只要我还是皇后就行。”
林烨一怔,愣愣的看着母后,心里一时百味交集。
月明星稀,璃国皇帝用过晚膳,还要去御书房披阅奏折,便先行离开。
月光下的华阳宫,沐浴在一片温柔静谧的月色下,显得高大巍峨,寒宫寂寞。林青青扶着赵婉宁,两人进了内殿。
殿堂里夜明珠静静放射光芒,视线开阔,触目所及也比青云苑要奢华富丽得多。林青青扶着赵婉宁坐下,笑嘻嘻的问道:“母妃,父皇陪着我们一起吃饭,你可高兴?”
赵婉宁开心的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说:“傻丫头,怎么会不高兴呢?这还都是多亏了你,我已经好多年没跟你父皇一起用过晚膳了。”
林青青撅起嘴说:“可惜父皇还要去审阅奏折,当皇帝真是辛苦,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活儿。”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林青青吐了吐舌头,忽然发现酸枝梨木的古榻上,放置着一面精美的十字绣,忙拿起来笑问道:“母妃,你在绣什么?”
“你就要去西祁了,你父皇会给你许多陪嫁物事,母妃也没什么可给你,到了那里的衣着打扮也要依着西祁规矩来。母妃也只能绣几个平安秀囊给你,你自幼不善女工,到时候将这平安秀囊交给西祁皇帝,这是女儿家表达心事的定情信物,懂吗?”
赵婉宁处处为女儿设想周到,林青青眼圈泛红,看着十字绣,鼻端又不争气的酸涩。
赵婉宁笑道:“好了,天晚了,你今天在宫外野了一天,也累了,去休息吧。”
林青青起身,在赵婉宁脸蛋上亲了一下,又依依不舍的抱了抱她,这才离开。
赵婉宁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脸上浮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眼神却有些古怪。恍然失神片刻之后,她摇头苦笑,起身去睡觉。
林青青回到自己的卧室,一片黑灯瞎火的,顿时自言自语道:“菲菲朵朵这俩丫头怎么不点蜡烛?”
点燃蜡烛,转身看到八仙桌旁边坐着的黄侍卫,吓了一跳。
黄侍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手竖在唇边,轻声道:“嘘——别说话。我是来保护你的。”
林青青四周看了看,菲菲朵朵都不在。
“你的宫女早已被迷魂过去了,没有性命之忧,放心。”祁泓睿轻声的说。
林青青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恼道:“是你干的?你迷魂我的宫女又半夜翻墙跑到我的卧室,究竟想干什么?”
祁泓睿看着她一脸严肃紧张的样子,忽然生出了逗一逗她的心,笑道:“你猜?”
“哼,登徒浪子!看来昨晚上那个男人肯定也是你!”林青青不满的嘟囔着,却好像并没有很生气。
祁泓睿佯装一脸惊讶的问道:“昨晚上还有男人来你房里?”
林青青想起那个旖旎春梦,立刻羞红了脸,连连摆手道:“没有,我瞎说的。”
祁泓睿也笑着,正欲说话,忽然瞥见黑影一闪,手指一弹,便灭了烛火。
祁泓睿整个人突然从椅子上跳起,一手将林青青纳入怀中,另一只手中明晃晃的长剑已经向着黑暗处猛刺。
林青青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的闺房都不安全。但有黄侍卫在,竟奇异的觉得安全极了,似乎什么都不必害怕。她将身子卷缩在祁泓睿怀中,听着他胸膛剧烈的心跳声,刀剑相交的声音竟是美妙的音乐。
纵然身处险境,但你知道,身边这个人,会不惜一切来保护你,他宁愿自己受伤,也绝不会让人伤害你。这种感觉,甜蜜而又幸福。
林青青闭上眼睛想着,如果黄侍卫是西祁皇帝该多好。
打斗很快就结束了,林青青听见暗中有人闷哼一声,黑暗中,那人扑通一声倒地。
祁泓睿点亮了蜡烛,室内顿时大亮。
青玉地砖上,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只露出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他的胸膛上,插着祁泓睿的长剑,鲜血从胸口处汨汨流出。大概他怎么都没想到,四公主的房里,居然还有如此绝世高手保护她。
祁泓睿冷冷的盯着蒙面男人,道:“你意图刺杀公主,即使自杀,皇帝也会查出你的亲朋好友,诛你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