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颤,她到底还是没能管好自己的心,凌波只是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若即若离的他居然轻易的就让她在乎起来,她讨厌这样的自己。<br> 每每决定下次看见他一定要冷漠相对,然而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之前的决定便飞灰湮灭了。<br> 心细缜密的顾崇德又怎么会看不出外孙女的异常,这天雪枫去看他,吃了午饭后,她如同往常一般坐在书房的小榻上,陪着外公看书。<br> 手中在翻着书,眼睛却根本没在书中,心就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br> 顾崇德放下手中的笔,走到顾雪枫跟前了,她都没发现。<br> “走眼不走心,便是在糟蹋书了。”顾崇德语重心长地说道。<br> 顾雪枫被吓得一个激灵,外公是何时走过来的?忙合上书站起身,做低头认错状。<br> “对不起外公,雪枫错了。”无论对外是多么强悍叱咤风云的女子,在外公面前她永远都是一个小孩子。<br> 顾崇德手搭在她纤瘦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说道:“有什么心事不要放在心里,有困惑就对外公讲,也许外公帮不上你,但是起码可以倾听。”<br> 顾雪枫欣慰的笑了笑道:“知道了外公,我没事,不会再走神了。”<br> 顾崇德会心的笑了笑,这个外孙女远比女儿更让他满意。<br> 结果那日雪枫回到刘府时,却听到了一个关于她的令她震惊到发狂的消息。<br> “什么?给我定亲?”顾雪枫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吼道。<br> 刘辰点了点头道:“你已经十六了,按说早该定亲,但你一直忙于经商,爹爹也就没多约束你,但女儿家早晚要嫁人,你娘亲在你这个年龄已经嫁给了爹爹,所以爹爹想着可以先给你定亲,也算是收收你的心。”<br> 顾雪枫没忙着推脱,而是转眼看向一旁的聂氏母女,虽然它们表面看上去很淡定,好像这件事与她们并无关联,但是阅人无数的顾雪枫还是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悠然得意之色。<br> 当即心中变明了了,收回怒气,冷哼一声,声音冷的如同冬日的寒冰道:“爹爹是嫌弃女儿这个家主不称职,还是有人觉得迫不及待的要接替女儿的位置,嫌女儿碍眼了?”<br> 她说着锋利的眸子瞥向聂氏母女,击的聂氏母女心虚地垂下眼不敢与她对视。<br> 刘辰对于这个女儿又宠爱又尊重,忙解释道:“爹爹从嫌弃过你,你是最好的家主,但你也是女人,总有一天要嫁人,爹爹是希望趁早为你谋个好人家,也算是了却爹爹的心愿。你二娘的母家外甥聂尔冬为人谦和精明,一表人才,在商界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相信你也听说过,爹爹觉得他能配得上你,所以……”<br> “哦?原来是二娘的母家人,看来是二娘牵的线喽!那还真是有劳二娘了!”她说的是客气的话,嘴角却满是不屑的冷笑,眼中蓄满了冷硬的逼人色彩。<br> 聂蓉不得不承认,她很害怕这个碍眼的丫头,尤其是她身边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梁于,指不定哪天杀了她,她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br> 于是只能温柔的笑着道:“二娘是想着你年龄也大了,况且我聂家也是家大业大,勉强配得上你,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就先给你留下了。”<br> 刘夏赶忙帮腔道:“是啊,姐姐你的确很厉害,可女人最终不是都要有个归宿嘛!我哥哥人特别好,长得也很英俊,不如你们先定亲,慢慢培养感情,我相信你们一定有很多生意上的话题能谈得来。”<br> 顾雪枫一字未说,冷冷的看着聂家母女那副表里不一的如出一撤的丑陋嘴脸,她们就这么急着把她嫁出去?这么急着霸占刘家?她怎么可能让她们如愿?<br> 猛然想起不久前的七夕诗会,刘夏对她的故意刁难,她一定是看上了毓亲王,害怕自己抢夺,因此才迫不及待的要除去情敌。<br> 哼!那次的账还没算,亏得她提醒,现在,一起算总账!<br> 顾雪枫站起身,慢慢走向刘夏的方向,她的每一步在刘夏看来,都压抑的她如同即将面临大军压境般的恐惧。<br> “我要是定亲了,那刘家怎么办?交给谁来打理呢?嗯?”她挑着细长的眉毛,一字一顿的问出,眼睛紧紧盯着刘夏有些惶恐不安的眼睛。<br> 顾雪枫可以肯定,一定是刘夏因为凌波记恨于自己,她撺掇母亲,然后再对刘辰灌输她们龌龊的思想,好像是她们有多关心她一样。<br> “当然是还由姐姐打理,别人哪儿比的上姐姐呢?”<br> 顾雪枫冷笑着看着她再次问道:“你真的这样认为?”<br> “当然。”<br> 刘夏虽然只满十三岁,但个子和顾雪枫差不多高,两人视线几乎在一个水平面上,可气场却绝对不是一个水平的。<br> “啪!”刘夏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个红色的五指印,是顾雪枫刚刚印上去的。<br> 聂蓉立即起身冲到女儿身边,刘夏捂着脸愤恨地盯着一脸理所应当的顾雪枫,眼里噙满了委屈的泪水。聂蓉则心疼的按着女儿受伤的脸颊,对顾雪枫仍旧客气三分地说道:“雪枫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能打妹妹呢?没错,你是家主,可打人总要有个理由啊!”<br> 刘辰也有些愠怒,语气中充斥着责怪:“雪枫你怎么可以打妹妹,即便你是家主也不该随意动手啊!”<br> 顾雪枫从容地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才看着恨不能吃了她的刘夏不紧不慢却不容置疑地说道:“要理由是吗?理由你们自己知道,难道非要我说明不可吗?”<br> 刘辰叹气道:“你要是不想定亲,可以不定,也不是非要定亲不可,但何必跟你妹妹过不去呢?”<br> 顾雪枫向后靠着椅背,双手环胸道:“有人已经等不急要把我嫁出去,称霸刘家了,身为家主我怎能不让她知道家主的威力,否则我顾雪枫如何能在商界立足!今天的教训是告诉你们,以后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安分守己的人才会收获的多,否则引火烧身就得不偿失了。我的亲事我自己说了算,轮不到你们任何人假情假意的替我拿主意,这样的事我不想再听到,否则,后果自负!”<br> 她说完,淡然地站起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屋内的人分明听到了她冷酷的声音:“二小姐和二夫人最近三个月,只许领一个月的月钱。”她对着候在门外的管家说道。<br> 管家毕恭毕敬地应道:“是,主子。”<br> 刘府的所有下人都环顾雪枫主子,唤其他人老爷夫人,二小姐,小少爷等等,可见她在刘家不可撼动的地位。<br> 她刚一走,刘夏就哇哇大哭起来,聂蓉一面安慰着受了委屈的女儿,一面咬牙切齿地怨恨着顾雪枫,那个小贱人,不用她猖狂,总有一天她会要她好看!<br> 刘辰则是拿女儿没办法,只能安慰小女儿,最多的也是摇头叹息。<br> 刘府的府规向来森严,顾雪枫最讨厌下人嚼舌根子,散布谣言。一旦发现便割舌,更严重的便是立即处死。<br> 但这次家主掌掴二小姐的事却破天荒的被传了出去,也许是顾雪枫觉得这样彰显威严的事,多传传也好,毕竟不是谣言,而是事实。<br> 凌缓听说后,对顾雪枫不仅崇拜,还多了些惧怕,这样彪悍的女人的确很难伺候,与她相处压力会很大啊!<br> 凌波知道后则一笑置之,他早就知道她的魄力,刘夏在诗会上不知死活地惹到了她,她一直没发作,这次要为她定亲,把她推出去,她要是不发威,就不是雷厉风行的顾雪枫了。<br> 这样的女人才是能与他凌波比肩而立的女人。<br> 她那么反对定亲,一方面是不甘于听长辈的摆布,还会不会有别的什么原因呢?例如不想和别人定亲,例如她的心另有所属。<br> 一想到这些,第二天,他拉着凌缓竟鬼使神差地在阔别刘府二个多月后再次登门拜访。<br> 他们的到来让刘夏险些欢呼雀跃,忙前忙后的不停歇,极力在凌波面前表现自己的持家能力,像是在说:我一点儿都不比顾雪枫差。<br> 这天顾雪枫谈生意一早就出门了,凌波扑了个空,显得很失望。<br> 本想着坐一坐就走,但凌缓和刘晓玩得很开心,凌缓那两笔刷子竟然教起刘晓写字了,凌波在一旁斜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生怕凌缓误人子弟。<br> 接近中午时,顾雪枫竟然回来了,她忘记带一些必要的数据了,本来永福说他回府去取,但顾雪枫不想留下陪着他们吃午饭,所以便亲自回来取。<br> 哪曾想凌波竟然在府中,她回房时在必经的回廊上看到了缠着凌缓的刘晓和缠着凌波的刘夏,当然,父亲刘辰也作陪着。<br> 凌波一看到她便急忙起身走过去,像是十分想念,像是忙着摆脱刘夏,这让刘夏再次不爽,可她算是怕了顾雪枫,不敢再去挑衅,只能待在原地暗暗握拳咬牙。<br> “王爷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顾雪枫停下脚客气的打着招呼。<br> 凌波自嘲道:“本王没有顾姑娘那么日理万机,只是有时间坐这一上午而已。”<br> “你已经来了一个上午了?这是好事。”顾雪枫若有所指地说道。<br> “好事?顾姑娘倒是说说有什么好的。”<br> “王爷不忙就证明朝中没有令人烦心的事,如此一来,可不是好事嘛!”<br> 凌波畅快一笑道:“顾姑娘真是伶牙俐齿,本王佩服。”<br> 顾雪枫握拳颔首道:“彼此彼此。”<br> “那顾姑娘这是忙完了?”<br> 凌波这样一问,顾雪枫才想起来自己是为何而回来的了,忙不好意思的说道:“多亏王爷提醒,我险些忘记了正事。我失陪一会儿,还请王爷见谅。”<br> “请。”<br> 顾雪枫回到房中去了数据,走了几步后,顿了顿,然后把本子交给了一个家丁,要他快步去醉仙楼将本子交给永福。<br> 然后她折回小亭中,这一举动在事后她想起,居然觉得不可思议。<br> 谈谈生意她居然跑了,而且是为了和凌波坐一坐。尽管永福能搞定后续的事情,但她还是决定越来越猜不透自己的心思了。<br> 刘辰午间要午睡,见有顾雪枫陪着凌波,他也就没再多客气。并且阅历丰富的他看出毓亲王似乎对雪枫有意,所以要求刘夏随着他一起回去歇息了。<br> 刘夏不甘心却又不好拒绝,只能低落地随父亲回房。<br> 那边凌缓和刘晓玩得正开心,凌缓虽然17了,但是却还像个孩子似的,还大言不惭的称自己是童心未泯,逗得顾雪枫直想笑。<br> 凌波每次看见她的笑,总是有一刻的失神。他听说她很少笑,冰冷的不像个女人,但回想自己与她接触过的点滴,却发现传言并不准确,因为他们几乎每次见面,他都能看到她的笑,或随意或慵懒,但一定是真实的笑容。<br> 两人一直沉默地坐在长廊上,似乎安静的陪伴也是好的。<br> 凌波忽然想起,偌大的刘府中,竟没有湖,一般的大宅院中应该都有供女眷寄托闲情逸趣的湖水的,但刘府却没有。<br> 不由的问起家主来:“本王见府中没有湖,这是为何?”<br> 顾雪枫却略微皱眉,认真地反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有湖?”<br> 凌波奇怪道:“不是为什么,只是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有的,你是不喜欢吗?”<br> 顾雪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似乎还是与她五岁以前的记忆有关。<br> 她记得她以前居住的地方有一条大河,经常有人往里面跳,然后被淹死了。<br> 所以她不喜欢水,说的更准确一些,她是害怕水的。她几乎无所不能,但她却不识水性,这一点,刘家人都是知道的。<br> 十岁时,外公带她出去谈事,那次要坐船,她就叫嚷着不去了,明明之前还兴高采烈的期待着,但听说坐船,她就果断放弃了。<br> 外公没有多说,只是改了坐马车,路程更远一些而已罢了,但却让他知道了,雪枫怕水。<br> 古人都相信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说之说,人生下来就与五行结下了不解之缘,顾崇德想,大概这孩子命中却水吧!<br> 顾雪枫最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缺点,因此她想了想说道:“我从没坐过船,也很少欣赏湖光山色,不知道有什么美的,所以也一直没建湖。”<br> 凌波却记下了,以为她是因为太忙而没来得及和同龄人一样享受自然万物的美好,他甚至有些心疼这个坚强倔强的女子。<br> 他暗暗做了一个决定,要给她一个惊喜。当然,对于她的监视也是不能少的。<br> 公私分明,他是能做到的。<br> 没过两日,刘府便收到了毓亲王下的邀请函,诚邀刘府的两个小姐和一个小少爷去划船。<br> 顾雪枫知道这个消息是在划船的前一天晚上,她近两日忙着和西凌国仅次于聂家的首饰行龙家进行洽谈,顾雪枫誓要刘家进军所有的行业,这样刘家就能在个个领域都称霸,再也无人能与之抗衡。<br> 有了刘家广阔的人脉根基和资金建设,相信龙家的首饰行很快便会超过聂家,成为西凌第一,但也是刘家旗下的产业了。<br> 所以说在商业上,只有永远都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br> 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br> 可顾雪枫却根本不想去,但父亲说邀请函上讲务必要顾大小姐同去,若是她没时间,便再约。看来凌波约不到她是不会罢休的,难道是那日她说没坐过船,他便要邀她去吗?<br> 乱了乱了,她双肘支撑在桌子上揉着头发,不做所措。<br> 这时梁于突然出现,消失了大半个月的他终于回归,却发现顾雪枫心烦意乱的样子。<br> “怎么了?”<br> 顾雪枫抬头发现是梁于,深呼吸一口气,问道:“梁于哥哥,要是你对一件事情不确定,却不敢确认,你会怎么办?”<br> 梁于被问的一头雾水,这丫头有说话这么拐弯抹角的时候吗?<br> “什么不确定?出了什么事吗?”<br> 雪枫摇头道:“没什么事,我就是问问。”<br> 对于她,梁于从来都是有问必答。<br> “要是不确定,就去确定,怎么会不敢,你有不敢做的事吗?”<br> 顾雪枫还真就认真想了想,然后认真的说道:“好像没有吧!”<br> “这不就行了,只要你想做的,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br> 雪枫忙摇头道:“不用帮忙,这是一个人的事。”<br> 梁于好奇道:“到底是什么事?”<br> 雪枫故作神秘道:“这是我的秘密,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难道你没有吗?”<br> 梁于顿了顿,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br> “有,每个人都有。”<br> 他的秘密?他只有一个秘密,那就是对雪枫深入脊髓的爱,他不能说,因为还不是时候,雪枫似乎一直都没想过男女之事,要是贸贸然对她表明心迹,只会吓坏了她。<br> “那这也是我的秘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br> 要是在一开始,她一定回考虑凌波约她们是不是为了别的企图,毕竟他们一个从政,一个从商,道不同不相为谋,况且凌波对她一直有防范之心,她也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