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 如果坟墓被打碎,我们两个都会……
穆思卿冷哼一声,说:“那坟是我的衣冠冢,虽然我现在人在外面,根本却仍旧与衣冠冢相连。若是衣冠冢被破,自然活不成。”
活不成?
这家伙本来不就已经死了么?
我撇了撇嘴,问道:“那我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本尊若出事,谁能从讨债鬼手里保护你?所幸,本尊的坟冢自有密法保护,唯有与本尊结亲之人、而且是没有任何法力的普通人,才可能将其破坏。不然,对方又何须大动干戈将怨灵之源安放在本尊的衣冠冢内?”穆思卿不屑一顾的语气,让我顿时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我知道他的话说得有道理:如果穆思卿出事,那么我一个人对上那些猛鬼妖魔,自然分分钟是一个身死命消的下场。
可是这么想来,这次我遭遇的诸多事情,岂不全都是因为穆思卿而起?因为我恰巧符合这个“与穆思卿结亲、且没有任何法力”的条件,所以,我的爷爷奶奶、我熟悉的村民们才会被卷进这次的事件当中——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对方想要破坏穆思卿的衣冠冢啊!
这么说来,到底是谁在拖累着谁?认识穆思卿之前我从未遇到过什么灵异事件,反倒是与他相识之后,接二连三地遇上了这种事情!
还说什么他一定会去救爷爷,忽悠着我和他拜堂成了亲。
我咬牙切齿,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你这个骗子!”
却没想到,穆思卿眉头一挑、手一拂,毫无预兆地动了怒:“骗子?本尊几时骗过你?”
我虽然被他推得脚下一个踉跄,但也注意到穆思卿在动手的一刹那就及时收住了力道:不然,以他的力气,肯定能把我推得在地上翻一个跟头。
这算是什么?同情?
我冷笑着,狠狠瞪着他:“你说我们动作快一点就能救下爷爷——现在呢?不仅没有救到爷爷,而且听你说的话,爷爷就算是死在那里面,魂魄也不得安息!”
穆思卿的脸色一变,语气听着有些僵硬:“那是你爷爷自己的选择,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我冷笑一声,“你说与你何干?那些人跟不是冲着我来的——是冲着你来的!要说阴债,我看你才是我身上最大的阴债!”
“我?”穆思卿脸色一沉,暗金色的瞳孔之中仿佛有风暴在酝酿,“你一个平凡女子,论身份样貌哪一点配得上我?不过是见余老爱孙心切,我放才答应娶你——不过贱妾一人而已,口气倒是很大!”
贱妾?
这个词一下子把我砸蒙了:搞了半天,感情我还是个小的?
我恶狠狠地笑了一声,指着自己说:“好啊,我的样貌身段的确没一样配得上你穆大人的,既然如此你还在犹豫什么?休了我啊!”
“你——”
“我什么?”我高高扬起头来,带着满心的恶意和憎恨对穆思卿露出得意的笑容,“怎么了?该不会——你是不能休了我吧?”
穆思卿咬牙切齿,第一次,被我气到无话可说。
哼,我果然猜对了。
就好像我需要他为我抵挡什么讨债的恶鬼,穆思卿实际上也同样有求于我。
只不过,我不知道他到底需要我做什么,所以在这一点上,我处在弱势之上。
我此前刚刚遇到穆思卿,十八年来建立的世界观完全被颠覆,所以才被他吓得手足无措。
此刻我失去了爷爷奶奶,虽然悲痛万分,却也终于清醒过来。谁说只有我在依赖着穆思卿?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会迎娶我,同样也是有着自己的意图的!
不然按照他所说的,他的衣冠冢是他的命门,那他又怎么会娶了我这么个没有法力的人,生生给自己加上一个软肋呢?
我正要在开口,穆思卿却忽然面色一变,对我“嘘”了一声,凝神看向我们的正前方。
穆思卿那如临大敌的态度让我也顿时紧张起来。我不得不将满心的怨怼和悲痛先暂且放到一边去,乖乖地缩到他身后,不敢轻举妄动。
四周安静极了,连虫鸣的声音都听不见。这对于山里的环境而言,却是极端反常的。
我没有听见任何动静,而穆思卿也仍旧目视前方,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塑。
我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从后方打量着这个男人。
要不是知道他娶我是别有用心,要不是爷爷刚刚因为被卷进他与那些黑色怪物的恩怨之中生死未卜,我想单是穆思卿挡在我面前的架势,大概就足以让我动心了吧。
可现在,我对他只有满心的憎恨。有一瞬间,我甚至想要从背后暗算他,幸好理智及时回笼,才阻止了我伸向胸前火葫芦的手。
穆思卿说得对,法器是他送给我的,即便是我想杀了他,用他给我的法器也根本不足伤害他。
我的手慢慢落了下来,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我谁都保护不了现在,又连复仇都做不到。
学着穆思卿的样子,牢牢盯着前方昏暗的草丛,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是穆思卿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样子。
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明明不觉得冷,皮肤上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总觉得黑暗之中似乎有无数道深藏不露的视线正在注视着我。那些视线满怀敌意,将我的皮肤烧得发烫。
压低了声音,忍不住问道:“穆……夫君,那些追着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怪物?”
穆思卿保持着对四周的警戒,分心吐出一个字:“蜃。”
是海市蜃楼的蜃?
我心下奇怪,还想要再问他那些怪物的底细,却被穆思卿制止了:“别说话。”
我被吓得噤了声,紧接着便不得不抬手捂住嘴,才没有尖叫出来:我们四周的树木之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五六道黑影!他们除了体型各有不同外,整体模样看上去,和我在雾气下的村庄内遭遇的那一男一女两个黑影简直一模一样!
我吓得双腿发软,眼前一下子浮现出那村庄中女性黑影脸部裂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白牙的可怕模样。
就在这时,却听穆思卿说:“别害怕。蜃以人的恐惧为食,你越惊慌,他们就越强大。”
啊?
可是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又哪里是说不害怕就能够不害怕的呢?
我咬紧了牙关不说话,告诫自己不要去看周围的黑影,就只看着穆思卿:看他漆黑衣袍上细细密密的灰色和金色绣线、看他脑后用一方黑金交爻纶巾潇洒地绑起来的长发……
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奏效了,我竟然真地变得不再那么害怕起来。
就在这时,穆思卿终于动了。
只见他一挥手,三张土黄色的符纸嗖地飞到了我的身边,形成一个三角形。
只听穆思卿口中念念有词道:“太白星君,听我是命!”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我身边的符纸之中射出无数土黄色的光线。这些光线密密麻麻彼此交织,一瞬间就在我的身边构筑起来三道墙壁。
穆思卿这一句咒语,却是将我给隔离了起来!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穆思卿一个人向着前方冲了过去。
看他的样子是想要以一敌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