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思卿冷笑一声,暗金色的眼眸中写满了讥讽:“不人不鬼的怪物,当然是毁掉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女子状若疯狂地尖叫着,也不管那男人的死活,只是向着穆思卿扑了过去。
而就在那男人面前的我,则因此有幸欣赏了对方可怖的惨状……
只见他不断的在身上抓挠着,那涌动的黑气因此逐渐散开,露出了黑气中央包裹着的一具被剥去了皮的尸体来。
所说是尸体,这东西却明显还在动。只不过,他的眼皮被人用某种秘制的线缝上了,所以不论他有多痛苦也无法闭上双眼,只有眼球在滴溜溜地转动着。
无数的枝桠从他的身体里长了出来,不过短短的几秒钟,这家伙就完全被枝条包裹在内。
唯独那一堆血红的眼睛,仍死不瞑目。
我浑身发抖站在原地,连恶心都忘了,只觉得灵魂都被那一对邪恶的红色眼睛给抽走了。
“啊啊啊啊——!”女子惨叫着向这边扑了过来,但就在这时,枝条包裹的干尸却毫无预兆地燃烧起来。
女子一见那泛着蓝光的火焰,顿时像是见了鬼一样,硬生生停住脚步,然后整个人倒飞出去。
“不打了!不和你打了!穆大人你死了那么多年,怎么还那么强呢!”女子用稚嫩的语气抱怨着,如同敏捷的猿猴一般,远远地逃之夭夭。
轰隆一声,面前的尸体被炸成了灰烬。我听到光壁破裂的声音,于是下意识地捂住头脸。然而,想象中的冲击却并没有降临,穆思卿先一步挡在了我的身前,将我牢牢地护在怀抱里,替我挡下了所有气流和飞溅的土石。
我抬头时,他的身体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真幸好那个女人被吓跑了,否则,穆思卿说不定真的会败在他手下?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担忧、埋怨和感激,还有些莫名情愫混杂在一起,让我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我才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无事。”穆思卿的视线落在我胸前的火葫芦上,而后补充道,“只是动了元气,需得休养几日。”
说罢,我只觉得眼前一花,穆思卿便不见了踪影。
而他的声音却从葫芦里传了出来:“笔直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回到山路上。”
我低下头去,惊讶地看着胸前的火葫芦,注意到葫芦的颜色不知何时似乎变得暗淡了一些。
我不禁猜测:难道是因为穆思卿受了伤,所以,葫芦的颜色才变暗了吗?
这个葫芦,难道与他息息相关?话说回来,刚才那个女子也说过,穆思卿不能用法器。
但是,他之前明明是用过这个葫芦没错。
我想到这里,忍不住问道:“这个葫芦,和你是什么关系?”
问出口的话没人回答,死鬼又卖高冷,我气呼呼的用手捻了捻葫芦,正想下重手,可想到穆思卿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而且他这个人明显的吃软不吃硬,就放软了声音放低了态度。“夫君,你告诉我嘛~”
沉默又横亘在我们之间片刻,须臾,清冷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本尊的本命法器。”
本命法器啊?那一定很珍贵吧?看他此刻藏身在葫芦里休养生息的模样,这个葫芦对他来说一定至关重要。
可是,穆思卿他居然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送给我了。他难道就不怕我怨恨他,将这个火葫芦给砸了吗?
说实话,这东西看上去很脆弱啊!何况,如果我是唯一能够打破穆思卿坟墓的人,自然也应当能打碎这什么本命法器咯?只要将这个砸坏,说不定我就能获得自由。
我鬼使神差般抬起手来,牢牢捏住了胸前的火葫芦。
葫芦仍旧散发着淡淡的暖意。我一下子想起来,当我一个人陷入那雾气包裹着的村子的时候,正是多亏了这一点点温暖,才没有让我心神崩溃。
穆思卿这个家伙才是我命中注定的讨债鬼吧?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松开了紧握的手,将葫芦捧在手心,像呵护珍宝一般捧着它。
穆思卿没了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我的手机上自带指南针,根据他的说法,太阳升起的方向就是东方。于是我定了位,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走。
我的行李早已经丢光了,现在身上连吃喝的东西都没有。走了没多久,我就觉得口干舌燥,加上日头正毒,我又饿、又累、又缺水,顿时感到一阵晕眩,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旁倒去。
穆思卿却不知何时献出了身形,用冰冷的手托住了我的身体,鄙夷地嘲讽道:“真弱。”
“我是个人哎。”我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连吵架都吵不动,声音听着自己都觉得自己特别可怜。
穆思卿看着我,半晌叹息了一声,双手用力,就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喂、你——”我想说,他明明是鬼、而且还受了伤,这么大白天的跑出来真的没关系吗?
穆思卿却只是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重申道:“叫夫君。”
“夫君。”我乖乖地喊了一声,疲惫地将头靠在他胸口,仍旧一阵一阵发晕。
穆思卿的身上凉凉的,靠着感觉真舒服。
可是穆思卿对我越好,我就越难以下决心去恨他。
我抬起头来,看着穆思卿尖尖的下巴和阳光下显得格外苍白的皮肤,问道:“穆——夫君,你究竟为什么娶我?你说得好像是你别无选择一样,可当初我只不过是个小婴儿,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当时还被一群恶鬼讨命,怎么想买卖都是你亏了啊。”
穆思卿低下头来,暗金色的眼眸深深的,仿佛要一直看到我心里去。片刻之后,他才说:“这事,你不必知道。”
是么?
我垂下头躲避他的视线,眉头却挑了起来:究竟是不必知道,还是他信不过我,所以不告诉我听?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家穆思卿凭什么相信我?我刚才不还嚣张得要死地挑衅他,说他反正也没那个胆子休我吗?
这种情况下他要是告诉我自己为什么娶我,不等于是把软肋送到我手上来?
这么一想,我就想开了,撇撇嘴不再纠结,任由疲惫接管身体,在穆思卿的怀里睡了过去。
睡一觉好,至少睡梦里不用去想爷爷的死、不用去想我未来的人生该如何走、也不用去想身边这个捆绑大礼包似的鬼夫对我而言究竟代表着些什么。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沉入睡梦的净土,但朦胧间,却觉得好像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轻轻划过我的脸颊。
对方的动作很仔细,轻轻地勾勒我的鼻尖、眉眼、唇型。
我隐约听见一声低沉的叹息:“傻丫头。”
那个声音很温柔,很好听。
声音好像那个死鬼,可是别开玩笑了,像他那样性格恶劣,还大男子主义的人怎么可能用温柔的如同情人间耳鬓厮磨一般的语气唤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