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秦涛正坐在他办公室里的那张真皮坐椅上，一双眼睛认真的盯着自己的手机。 穆笙忐忑的喊了一句“老板”，秦涛也没回应她。
办公室里，沉默的气氛正在剧烈的发酵，这种发酵，直接化成了穆笙心里的不安。
上次炒鱿鱼风波，已经让她身心俱疲了，要是再来一次，她可能会真的崩溃掉。
过了好一会儿，秦涛才抬起头，连忙招呼她坐下，脸上那热情的笑容，跟之前的冷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笙啊，听说你答应陪季总演戏了。”
穆笙不知道秦涛这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话。
“哈哈，你也别有心理压力，我今天找你过来呢，是想让你在工作的时候稍微注意一点儿，毕竟你现在是在演季总的女朋友嘛，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好好演，像以前那种陪客人喝酒之类的事儿，能推就推了吧。”
穆笙不太明白，“老板，您的意思是？”
她做这一行的少不了要陪客人喝酒，运气不好的，就像刚才在楼上那样，还会被客户揩油，但如果不是这样，这种地方又如何能吸引那些客户过来。
秦涛的笑容多少有点儿苦涩，他倒是愿意穆笙帮他招揽许多许多的客户，但别人季总不乐意啊，虽然说是演戏，但实际上别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又怎么说的清楚。
“我这么跟你说吧，季总不乐意自己的女朋友被别人占便宜。”
穆笙闻言，心里陡然滑过一道暖流，她感觉心里头某个被冰冻的地方，正在慢慢的融化，虽然她很清楚，他们之间只是在演戏而已。
秦涛又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卡片递给她：“这是季总给你的，季总还是很关心你的，在演戏这段时间呢，你的提成肯定会减少，这是季总补给你的。”
穆笙在会所工作了这么长的时间，秦涛对她的性子多多少少也了解一点儿，这丫头看着圆滑通透，可是碰到了原则问题，却倔的要命，所以，将这个卡拿出来的时候，秦涛还挺担心她不会接受的。
见穆笙怔愣着，好半天都没有接过卡片，秦涛又苦口婆心的劝：“小笙啊，我知道你生活不容易，所以才会来这个地方上班，既然有难处，就别倔了，赶紧拿着吧！”
秦涛还欲多说，却不料，穆笙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抽走了他手中的卡，紧紧地握在手掌心。
“谢谢老板！”
这般爽快，倒是让秦涛愣了一下，而后笑道：“你应该谢谢季总，或者你给他打个电话也行。”
“唉，我也不给你出主意了，赶紧出去工作吧！”
穆笙出去的时候，背脊挺得直直的，就像是在挽救她最后的尊严一样。
季君临关心她，她自然是感动的，可当季君临拿钱给她的时候，她顿时觉得，脸颊就跟火烧一样，平时陪那些客户喝酒的画面，顷刻间全部都涌现了出来，仿佛要将她生生撕裂。
秦涛原以为这任务有多么艰难，却不想如此简单，等穆笙出去了之后，他连忙掏出手机给季君临打电话。
他这么热切，不是没有原因的，穆笙刚进会所那会儿，他只觉得这女人漂亮，胜过以前的每一任经理，后来才知道，穆笙还会弹钢琴，一般会那种玩意儿的，都是家境不错的，根本就不会为了钱来这里工作，他明里暗里试探了不少次，却什么都没试探出来，直到季君临出现。
有了季君临这么个大靠山，什么可能都说得过去。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秦涛才觉得唐突，他只是想跟季君临汇报一下情况，日后靠上了季君临这棵大树，还有什么客人不敢得罪的。只是，他却忽略了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他习惯了昼夜颠倒的生活，可是季君临这会儿怕是已经睡了。
正欲挂断电话，那边就接通了，秦涛苦着一张脸跟季君临说起了穆笙接受了那张卡的事情。
此时，季君临并未睡觉，他正坐在他那栋别墅里，翻看着一本看起来很旧的相册。
他听了秦涛的话之后，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她接了？”
秦涛笑着应道：“真的接了。”
“秦老板莫不是将那些钱揣进自己兜里去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季君临的语气淡淡的，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秦涛彻底笑不出来了：“怎么会呢，我秦涛怎么可能做那样缺德的事情，小笙接过那张卡的时候，神色很淡然，没有半点儿排斥。”就是出门的时候，那背影看起来有点儿忧伤。
后面那句话，秦涛自然没有说出口。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季君临却陷入了沉默。
要是以前，穆笙肯定会认为这是他在用钱羞辱她，可是现在，她眼睛眨都不眨就接受了。
时间真的会将一个人改变得如此彻底，如此的面目全非吗？
胸腔里似乎有一种细细密密的疼痛，在肆无忌惮的蔓延，那细细密密的疼痛，顺着他的血管，流经四肢百骸，仿佛全身都开始疼痛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正在啃噬着他这副脆弱的躯体一样。
他蜷起了手指，白皙的手背上，跳出了一根根的青筋。
许久，季君临才开口：“好，我知道了，劳烦秦老板替我看着她一点儿。”
挂掉电话之后，季君临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季一晨今天跟他说的话。
——你们怎么可能正在交往，二叔，我还不了解你么，你要是喜欢一个女人，绝对会宠着她的，怎么可能会让她去那种地方工作呢？
他当然舍不得，可是，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呢？
她家里的那一位知道她在那种地方都没说什么，他一个外人，能说什么呢？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打着演戏的幌子，让秦老板看着她，免她被人占去了便宜罢了。
如此的卑微。
可是，他明明就是恨她的，是她亲手打掉了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