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文宇离开以后,中年男人再次走了进来。他把唐思颖带到拘留室关起来,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说:“如果我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会放低姿态求饶。” 唐思颖默默地坐在角落里沉思很久,才抬头盯着眼前的男人冷冷地说:“我想要打电话给家人。”
“好。”男人冷笑说。
陈洁萍接到警局的电话时,正在张楚天的诊所里候诊。这几天她得了重感冒,头脑一直昏昏沉沉的,特意找张医生开点药。
诊所的人不多,张楚天给陈洁萍看病以后,两人便闲聊起来。没多久,她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掏出一看发现是陌生的固话。犹豫几番,还是决定接听。
“喂……”陈洁萍的声音沙哑,清了清喉咙问道:“请问哪位?”
“请问是陈洁萍女士吗?你的女儿唐思颖在北区警局,麻烦过来走一趟。”电话那头传来低沉而冷漠的男声。
挂了电话,陈洁萍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张楚天留意到她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萍姨,发生什么事了?”
陈洁萍惶恐地盯着张楚天,许久才反应过来焦急地说:“警局刚才打电话过来,说小颖犯事进局子里了……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
张楚天愣了愣,快速反应过来劝慰说:“别急,我先换衣服然后陪你走一趟。小颖怎么会犯事,估计是警察弄错了。”
匆匆赶到警局,张楚天与值班的警察周旋了很久,才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陈洁萍的精神不太好,听到“盗窃罪”最高将会被判三年以上有期徒刑以后,双腿都几乎站不稳了。
在她的眼中,唐思颖向来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儿,怎么突然会因为盗窃罪而被捕?
阴冷的房间里,唐思颖在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带领下走了进来。她的神色平静,看到张楚天也在场的时候并不惊讶,而是浅笑着说:“张医生,这次又麻烦你了。”
张楚天微微点头,忧心地应答:“不麻烦,可是警察说你偷东西了,是什么回事?”
唐思颖抿了抿嘴唇不说话,脸色刹那间变得更阴沉。倒是陈洁萍,吓得早已六神无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为什么说你犯了盗窃罪?你今天不是拿项链去珠宝店卖了吗?”陈洁萍的眼眶微红,急切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
唐思颖淡淡地扫了陈洁萍一眼,目光很快落在张楚天的身上,苦笑说:“张医生,我有些事想跟妈妈单独说,麻烦你先出去一下。”
微微叹了一口气,张楚天起身就要离开,还不忘转身叮嘱唐思颖说:“好,我先出去一会儿。”
房间里只剩下唐思颖和陈洁萍两人,她沉思半响才最终开口解释整件事的缘由:“妈,是邹文宇。他对四年前的事还耿耿于怀,污蔑说那条项链是我偷的。”
“怎么会这样?他还嫌伤害你不够吗?”陈洁萍愣住了,随即双眼微红。她紧紧握住唐思颖的手,焦急地问道:“这么久过去了,他为什么还要缠着你不放?不行,我要去问清楚他整件事。”
唐思颖用力握紧陈洁萍的手,苦笑说:“妈,别去了。我和他之间的恩怨说不清,若然邹文宇存心想要让我难堪,会有很多种方法。等会儿出去你跟张医生说,帮我找一个法援的律师。我就不信,这个男人能只手遮天、歪曲事实。”
“可是……”陈洁萍的眼泪忍不住落下,声音也在颤抖。“警察说如果被定罪,有可能会判刑。”
“没有可是,也不要去求任何人。我没做过的事情,谁也不能把我定罪。”唐思颖的神色冷清,可是眸光灼灼而执着。她想得很清楚,如果邹文宇想要报复尽管冲着她来吧,冤冤相报何时了。
四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早已磨砺出唐思颖坚韧的性子。她不指望依靠任何人而活,也不希望继续卑微忍隐下去。
重重叹了一口气,陈洁萍心有不甘地说:“想不到他是这种人。”
“想不到的事很多,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唐思颖想起之前在邮轮被邹文宇强女干的情景,就会愤恨不已。她摇了摇头,苦笑说:“妈,你放心,一定会没事的,张医生也会帮我们不是吗?”
可是,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
离开警局以后,张楚天联系过几个认识的律师朋友,为了唐思颖的事情奔波了两天。可是得到的结果却只有一个:即使对簿公堂,如果对方一口咬定那条项链是唐思颖偷的,官司的胜算不大。
法援律师的建议只有一个,就是提出庭外和解,并且向原告求情,希望能撤销控告。可是以唐思颖偏执的性格,又怎么会委屈自己认罪求饶?
陈洁萍因为忧心女儿的事,整天郁郁寡欢,两天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张楚天的热心她看在眼里,可是在这件事上母女俩处于弱势,根本不是邹文宇的对手。
再次探望唐思颖,陈洁萍满怀心事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张医生帮我联系过好几个律师,他们都觉得胜算不大。小颖,要不我找你爸帮忙吧,他人脉广在北城也有影响力,应该能帮上忙的。”
待在拘留所里,唐思颖根本睡不着。两天下来她的衣衫凌乱、脸色苍白,缓缓抬起头说:“妈,如果那个男人愿意帮你,当日就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赶出来。不是你愿意放低姿态求他,就能再次踏进唐家的大门。”
唐思颖并没有直接说出口,她一直顾忌的人是唐太太。没错,陈洁萍只不过是唐先生在外面的女人而已。也许唐思颖曾经是他的掌上明珠,可是四年前的那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早已让两人断绝父女关系。
“可是你会坐牢……”陈洁萍红着眼,声音也带着哭腔。“都是妈的错,要不是欧阳先生的事,这些年你也不会跟着我受苦受累。”
坐牢只是最坏打算,昨日张楚天来探望唐思颖的时候,也跟她分析过案件的情况。如果结果不尽人意,她还可以上诉。
“我是被冤枉的,不会有事。”唐思颖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安慰陈洁萍说:“张医生说你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有按时吃药吗?”
陈洁萍木讷地盯着女儿泛白的脸容,轻轻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我很累,先回去了。法援律师,张医生已经帮我们联系好了。”
“嗯,回去好好休息。”唐思颖的唇角无力扬起,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离开警局以后,陈洁萍却并没有回去,而是拦截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城郊的唐家别墅门外。一晃四年,这里的一草一木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远远看着唐宅的大门,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串熟悉的数字。这四年来她一次也没有联系过唐思颖的亲生父亲,可是那串数字却深刻地印在她的脑海中。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传来沙哑的声音。“喂……”
陈洁萍深呼吸,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许久才小声说:“国忠是我。小颖出事了,我……想求你帮帮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