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是,我发到那个邮箱里的邮件,始终是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那些天,我都在想一个问题。她既然还记得这个外号,为什么没有想着联系我一次呢。
“你又回来偷懒了啊。”苏西回到宿舍,我正躲在宿舍里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歌,她摘掉我的一只耳机,伏到我耳边细声又缓慢地说:“选修课都敢不去了。”
我一个激灵爬起来,她一脸得逞之后的奸笑,我摸着耳朵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今天又被这个早就脱离“单身苦海”的人耍了一次。
这个姑娘啊,每天选修课都有人帮着占座位,哪里像我们,还要早些抱着书跑到教室里。我有次说,“苏西,你甜齁了,我们都快酸齁了。”她就笑嘻嘻地翘起嘴,信誓旦旦地发誓,以后选修课都一起去。
你们试想一下,上选修课时,你的旁边坐着一对学霸情侣,时不时的来点秀恩爱的小动作。我突然就有点想搬到教室最后角落里,而不是坐在苏西的旁边,连他们将悄悄话都能听到。
但是我真的只是想一想而已,上帝作证,今天我想要翘课的原因,不过是在夏季里,热感冒罢了。
我坐在床上,鼻音浓厚地说,“我感冒了。”说完,我又直直地躺下去。这回我将耳机都搁在一边,闭上眼睛,苏西说,“那要不要去买点药?”我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
热感冒一直伴随着我进入期末期,从自习室回来后,宿舍里的几个姑娘都还在看书,包括苏西。
“回来了啊?”她头也不抬地盯着桌子上的书,问我要不要去吃夜宵。
我灌了几大口凉水,摇摇头说不去了。我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习惯性地打开某聊天软件搁置在一旁,照例登陆邮箱看看有没有她的回信。
我没有抱太多希望。
而当我尖叫出来的时候,全宿舍的姑娘都转过头,神经兮兮地看着我,我立即捂住嘴,不住抱歉地点头,等她们都转回去的时候,我才慢慢松开手。
不知道这算不算千万分之一的幸运被我撞上了。
我小心翼翼地盯着那串无规则的数字与字母组成的邮箱地址,终于确认这是她的回复。
苏西就在我旁边,她盯着我一连串无厘头的行为,挤出一句,“大半夜收到情书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生在某个年纪里,都矫情地会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不一定要无话不谈,但是可以在出去玩的时候和朋友开玩笑地介绍说,“这个是我女朋友啦”之类。
我吓唬苏西说,“对啊,是情书。”
夏天的宿舍里,即便是吹着电扇,还是闷得热。我越发觉得脸有点烫,不知道是过度期望,还是室内温度本来就高。
我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忐忑地点开邮件。
这几个动作连贯起来,落在旁边女生眼里,就变成了我真的是因为受到情书而忐忑不安。她挤眉弄眼地:“看吧,看吧,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说罢,她就转过身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对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确实是那个邮件地址,但是回信也只有可怜的一句。
“抱歉,我并不是您认识的朋友。”
我盯着这句简短的中文,心里突然有一种放空感。我切到QQ上,给在高中校友分组里的那个人发了一条信息,他没有立即回复,大概是在复习看书。
我的感情很容易外露。
小白兔姑娘以前不就在电话里说过,“你喜欢他的事情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千真万确,我那时恨不得找一个缝隙钻进去。
无关乎先来后到,喜欢这种事情哪里能按照先来后到来算的啊,可我就是窘迫地自我厌恶起来。
我去洗脸的时候,苏西也拿着杯子去簌口。她满嘴都是牙膏泡沫,吐字不清地说,“明天晚上要不要去吃涮锅啊。”
苏西很聪明,她即便是看出我情绪低落,也不会直接说出来。
我抬起脸,脸上还往下滴着水,她嘴边都是白色的泡沫,“去不去啊。”
“去!”
后来,我才明白,过去与未来都距离现在太远,还不如好好珍惜眼下的那一顿涮锅。
至少涮锅吃在肚子里,还是很幸福。
苏西姑娘没有捞着她的男朋友一起,按照她的说法就是,“男朋友虽然也重要,但是呢,与女朋友吃饭也很重要。”然后她要了很多的毛肚,不客气地涮好,蘸着辣椒,大口地吃着。
大街上的空气和凝固了似得,她吃的有点热,招呼老板要了两瓶啤酒。我第一次见到苏西豪爽地对着啤酒瓶口就喝了起来,如果不是去过她的老家,我一定会怀疑她是山东的豪爽姑娘。
她擦擦嘴角,“你不喝啊?”
苏西努了努嘴,示意那瓶开了却没人喝的啤酒。我咽了咽口水,“我喝?”
“不然呢?我肯定喝不了两瓶的。”
我盯着深绿色的啤酒瓶子,觉得期末考试的试卷与英语六级都比眼前的这瓶啤酒容易多了,她咯咯地笑了笑,“放心啦,喝醉了我负责将你扛回宿舍。”
她?
她还没我高呢。
苏西拍拍胸和我说,“你别怕啦,带你出来玩,肯定给你送回去。”
我终于想起来她的口气和谁有些像了,以前小白兔姑娘促狭笑着时,往往接下来的话一定是骗我去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第一口的感觉,我差点就皱起眉头来。
“好苦啊。”
我不怎么想再喝第二口了,结果对面吃着毛肚的姑娘嫌弃地说,“辛言,有点常识,不苦那叫甜水。”
所以,我十九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喝啤酒,不是在失恋的时候,也不是在伤心的时候,就是朋友说,夏天吃涮锅,不喝冰冻啤酒,多没味道啊,我就傻里傻气地喝了。
不过喝着喝着,冰冷又苦了吧唧的液体顺着嗓子到肚子里,再配上蘸着辣椒的各种串子,真的有一种爽快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喝醉。与苏西回学校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意识还是很清楚的,遇见同学,还能叫出她们的名字。
而吹嘘自己酒量不错的苏西,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爬上了床,我刚喊她的名字,她就立即蒙上被子,“什么也别说,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袁媛问我,“那是怎么了?”
我说,“估计是喝醉了。”
与苏西出学校,我却忘记了关电脑。
回来恰好看到了他晚上八点多的回复,“昨天没有看到,抱歉。”
第二句是,“是吗,不是她的邮箱啊。”
第三句是,“挺可惜的。”
然后就没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劲上来了,我噼里啪啦地回复了一大段。
他今天倒是在线,所以回复得很快。我没戴眼镜,所以距离电脑屏幕很近,几个字好像是重叠在一起,我晃晃脑袋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于是拉开抽屉找到眼镜戴上,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他在QQ上说,辛言,你是不是去喝酒了。
我顿时觉得,牧之洲这个人太玄乎了。
我撒谎说,没啊,和同学出去吃涮锅了。
他回了两个字,呵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现在身处不同的城市,我心里的那么一点点不切实际的想法,没有以前那么浓烈了,大概就像今天晚上喝的啤酒被人用水稀释了一般。
我和他说,我先去洗把脸,再晚点停电了,就不方便了。
我没看到他的回复,就拿着毛巾出去了。
可能是晚上喝了啤酒,也有可能是晚上吃了太多辣椒,我的脸烫烫的,凉水接触到的时候,冷的我打了个寒颤。
我掀起额前的碎头发,起了几颗痘痘,红肿肿的,按下去的时候,还有点疼。我心想以后真的要吃点辣椒了,也不敢随便熬夜。
就在我还纠结自己长了青春痘的时候,一个人冲了进来,扶着水池边就吐了起来。
从此,我再也不相信苏西说她自己酒量好。
我认识两个姑娘。一个叫做颜小蝉,一个叫做苏西。实话实说,她们的共同点一点都不多,甚至可以说少到可怜。
唯一重叠起来的,大概就是她们都挺喜欢喝酒,但是都不怎么会喝酒,且喝完了就会吐。
苏西吐得不省人事。
我伺候完这位姑娘,心里默默想着明天等她醒了,一定要好好“敲诈”她一次。
而远在上海的男生,以为我去了这么久,是醉酒吐了,他挺有经验地说,“要是难受就喝点白水,或者泡点茶喝。”
我打趣说,“你挺有经验的嘛。”
说真的,我真的只是想打趣他一下罢了。
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喝酒,所以只当他是顺手在网上查找的资料。
谁知他说,“是啊。”
我盯着这两个字,瞬间就愣了。
过了一会儿,聊天框里又出现了他的句子。
他用的很普通的宋体,字体颜色也是黑色的,就是系统最初设定的那种。
黑色的字是这样写的:外面买的茶饮料也可以。
我盯着这几个要命的黑色宋体字,无可救药地傻了很久。我在想,是不是以前小白兔姑娘喝酒喝醉了,他也是这样说的,说要喝点茶饮料,就能解酒了。
不,大概会亲力亲为地去小卖铺买好,然后拧开瓶盖,哄着她喝。
我在键盘上敲下了一串省略号,他回了一个问号,我回道,“我酒量好像还不错来着。”
“所以我说对了吧。”
这回轮到我纳闷了。
直到那串黑色的宋体字再次出现,“第一次喝酒的乖学生,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