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出根烟,点上狠狠吸了几口,试图平复下我不安的情绪,但很遗憾,我发觉自己拿烟的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
他看了我一下,并不大理会我的反应,继续说道,武先生,其实到现在,我们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咱们开门见山说吧。我来找你,说是为了谷亚的事情,其实还是为了我弟弟,这么说吧,我这样做可能很自私,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老实说,如果让我弟弟和你竞争的话,不是我说自己弟弟差,但从目前来看,他肯定不是你的对手,本来这件事应该我弟弟来处理的,但我知道他的性格,他如果狠起心来,事情就难办了,尤其他背后还有我父亲一直溺爱着他,当我父亲知道这件事时,暴跳如雷,差点想走另一种途径来处理,这些,都是我不愿看到的,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的来找你了,希望你理解。
我说,你父亲打算采取什么样的途径?你弟弟狠什么心?你们这是在威胁我吗?对不起,我不怕。
廖成锦牵强的笑了下,说,武先生,你误会了,我这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和你商量。
我说有这么样商量的吗?这事有什么好商量的,我告诉你,我不会理会你说什么,我不会放弃丫丫的。
他听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们一家早就将谷亚视为我们家的媳妇,尤其是我父亲很喜欢她,加上他一直溺爱我弟弟,如果他们插手这件事,事情就麻烦了。这么说吧,我父亲是老一辈的人,文化程度也不高,有些事情处理起来喜欢走偏门,而我一直认为,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通过正确的途径来处理,能双方谈妥最好。如果给他们处理,一旦沾上了违法的事情,对你人身是种伤害,对我家人也没有什么好结果,这些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你明白吗?
丫的,突然间一股无名火从我肚子里升了起来,我冷冷的说道,廖先生,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怕,至于你父亲和弟弟,也不干我什么事,我只想说的是,我不会放弃丫丫,而且我会给她一个很美好的将来。
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望着我,里面有不解、诧异、懊恼、欣赏……参杂其中,过了好一会,他说,武先生,你说你会给谷亚一个很美好的将来,怎么给呢?能给吗?
我气愤的回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丝毫没有理会我,自顾自说道,武先生,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现在供楼款每月快三千元吧,还有,你每个月的其他开支接近两千元,这总要吧,但你目前的收入每个月就七、八千元左右,试问,扣除了这些,你如何应付?当然,我不排除你日后的收入会增加,但按我估计,这样一来,你经济还是很紧张的。还有,你母亲的抑郁症一直在治疗,虽然有你姐一起负担,但你姐的收入也不高,这些都是你家庭经济的负担,况且,你母亲的这个病,如果谷亚真成为你妻子,你能给她一个好的家庭环境吗?恕我直言了吧,很难。更主要的是,谷亚马上就要参加托福考试,出国深造了,这对她的未来很重要,如果她为了你,放弃了这个机会,日后你回想起来,你会安心吗?爱情不是单方面的事情,是两个人,甚至是与整个社会密不可分的,爱一个人,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予对方幸福。但如果按照你目前的做法,你会安心吗?你别那样抗拒,我只是提出我自己的建议给你参考而已。
他一边说,我的冷汗明显多了起来。我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可怕,我的一切他都好像了如指掌,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人一样,赤条条的暴露在他面前,连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一丝秘密可言。
我知道我自己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尽管他说的全是现实,但如果再让他说下去,我就等于掉进了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了。
于是我不等他说完,果断的站了起来,说,不好意思,廖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说的这些对我没用,你们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随时奉陪。
说这话时,我强作很是坚决的样子,然后我不等他回应,快步的走向门口,出门的一刹那,我回过头来斩钉截铁对他说,廖先生,我忘记告诉你了,我不会放弃丫丫的,永不!
然后我摔门而去。只隐约听到他在里面叫喊着我,武先生,武先生……
我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一样,木木的在街头走着。
我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就那样的走着。昏黄的路灯透过树梢,在路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远处高楼的霓虹依然闪烁,还有从我身边偶尔经过的欢声笑语的情侣,和着远去的车声,这一切,将这个城市衬托的光怪陆离。
廖成锦的话语一句句在我脑海里盘旋着,刺激着我脆弱的神经,又如一个重锤一样,一下一下的重击着我的内心。我努力的拒绝去接受他的看法,但内心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这些搅合在一起,令我透不过气来。
这根本就不是对等的较量,我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兵家常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们是做到了,他们把我了解得清清楚楚,而我呢,对他们几乎一无所知,就连他们是干什么的,我也得他们亲口告诉我,这是何等的失败。这一场较量,还没开始,我就已经输了。
我拒绝去承认这样的结果,我不断对自己说,主动权还掌握在我手里,我这样的对自己说,却再次发现了自己的无力。也许,自欺欺人也是个不错的办法,那样的想着,我发觉自己有点儿饿了。
我才想起来,我刚才一点东西都没有吃,光顾听他说了,被他所引导到他所掌控的局面里。我发觉我自己就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掉进了他精心开设的粘糊糊的大锅中,我想努力挣扎逃离,却怎么也逃离不了。
廖成锦,廖成锦。我心底里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这个我今天第一次听到的名字,这样一个陌生的人。他不单举止优雅,更加的气场强大,当他坐在你面前的时候,尽管你努力的调集自己所有的能力准备和他对抗,却还是不自主的被他所牵引,所掌控,所驯服。和这样的人交道,是何等可怕的事情,先不说他说的很有道理,很有说服力,单从我们两人单独坐下面对面而言,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从他开始讲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我的失败。
我经过几间食店,想进去简单的填饱我的肚子,但不知道怎么的,我都是在门口徘徊一会后,忽然间的就没有了胃口,转身的离去了。
我想打个电话问丫丫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但我拿出手机的一刻,又忽然的放弃了,内心纠结得很,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我终于发现,我开始有点怕去面对,尽管我知道她一直都是喜欢我,我也不愿意这么简单的就放弃。
我就是那样的人,我终归是懦弱的,是多疑的,太过优柔寡断。其实从这一刻起,我内心起了变化,我不得不承认廖成锦影响了我。我开始想到了撤退,但又心有不甘,因为自从林仪的事件后,我对自己说要坚持,不再当逃兵,爱是需要勇气的。
但真的那样吗?我没有做到,后来的事情的发生促使我还是选择了短暂的撤退,当律师得知我的选择时,批评我这个选择得白痴,我还解释说短暂的撤退是为了更好的进攻,而这些,在这些年来经过验证,不过是阿Q罢了。
我那样做,不单是丢失了属于自己的阵地,更因为这输掉了整场战役,而这些,当我明白了的时候,我开始没办法去面对。
因为
那个夜晚,注定不属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