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的名字吓了我一跳，这里的人干着这么龌龊的事，还要起着这么富有诗意的名字，简直是糟蹋了古诗三百首。

我将口袋里的美金全部塞回给何天，“以后别说你认识我，更别说我是你师父！”

我仰着头在何天的惊讶中走去了饕餮盛宴，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帅极了，但随即现实就告诉我，帅是要付出代价的。

医院给我打电话催缴医药费，护工给我打电话催要工资，连停尸房都打电话要尸体冷冻费，我查了一下卡里的余额，根本连一半的费用都不够。

我不想再找阿西借钱，只能再次动用了不知道该怎么还的信用卡，上万块的额度刷进去，才总算是摆平了这几件事。

不过接下来要把若水接出院，还要帮她的母亲帮葬礼，以及后续的治疗和护理费用。我觉得自己当初决定挑这个担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想清楚，责任和骨气这两件事根本就不能共存。

“傲飞，你不用再管我了，明天出院之后我会自己找事情做。”若水看出了我的狼狈，她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甚至连点滴都停掉了。“我已经好多了，能自己照顾自己。”

她故意走快了几步，让我看到她充满活力的一面，但是她不经意间放在伤口周围的手却暴露了她真实的身体情况。

如果真让她去外面打工，恐怕等不到她拿第一个月的工资，她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我只是最近忙，身边没有现金，你这么瘦，我养十个都不成问题。”我在若水面前保持着一个男人的面子，但是我知道她这种见过有钱人的女孩，早就看出我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傲飞！”我刚刚安顿好若水，主治医生就叫我出去，他把刚才的那张卡换给了我，因为之前的还款逾期，银行降低了我的信用额度，现在这张卡只够支付今天晚上的费用，明天一找若水必须出院。

“大夫，能不能通融一下，现在这么晚了我根本没有时间收拾屋子，一个病人总不能让她住在脏乱差的地方吧。”

我对着大夫用尽了嘻哈功，终于得到了这个老太婆的宽恕，“这样吧，普通人是六点钟要离开病房，我给你两个小时时间收拾屋子，八点钟这张床必须腾出来给其他病人。”

这种宽限对于我来说根本没用，给我两天的时间还差不多。

无奈之下，我又回到了饕餮盛宴，这次再有欧巴桑要让我出街，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我有点明白了那些肯出卖自己生命的年轻人，如果是我的家人有事，也许我的选择也会和他们一样。

“回来了。”何天在门口等我，他好像知道我要回来一样，把早已准备好的钱放到我的手里，这些钱已经换成了人民币，甚至比刚才更多一些。

“我不用这些。”我还想推脱，但是这双推脱的手明显没有什么力度，我太需要钱，需要到可以放下我的尊严和骨气。

“谁都有难的时候，我不想有一天看到你出现在餐桌上。红姐经常说，这里是在救人而不是在杀人。但是我却觉得这种舍已救人的方法还是少用的好。”

何天换了一个双肩背包，从背影看上去像是刚从夜校下课的学生，不过他这身打扮并不是要回家，而是要去另一个地方上班。

坦白讲，当何天和我一起出现在阴阳交界处的时候，我感到十分惊愕，他的伪装技术实在是太好了，同样身为经纪，我竟然没从他的身上感到一点同行的气息。

“阿西哥，人我帮你带回来了。”何天刚刚进去就直奔阿西的办公室，他很随意的把那个双肩包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从里面掏出一瓶红色的酱汁，“这个是加强版的黑狗血，我特别帮你留的。”

我在旁边咳嗽了一声，这两个人聊的太热闹，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而且今天的阴阳交界处略显清静，都已经是后半夜了，还是没什么客人。

所有人都在忙着整理东西，有种即将搬家前的杂乱。包括阿西在内，每个人都尽可能把自己的东西都塞到一个大箱子里。这个阵势太过庞大，让我差点以为阴阳交界处要倒闭了。

我看了看通告板上的通知，今天晚上阴阳交界处内部整理，营业时间延迟到凌晨两点，这让更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能让阿东舍弃业绩进行内部的整顿，恐怕这件事不一般。

“阿西，出什么事了？还有他是谁？”我指了一下何天，虽然这里的人我不一定都认识，但是直觉告诉我他不是我们的同类。

“他是我徒弟，要不是他看着你，你今天已经没命了。”

何天的确和我们不一样，他是灵媒，但是他的等级在灵媒中极高，在他们的那个群体中，他被称为预见者。

预见能力在每个人身上的体现都不同，有些人能看到几年之后发生的事情，有些人则只能看到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而何天所看到的时期不定，他只是能看到某一个时空中的只言片语，但是这些片段都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成为改变世界的关键点。

我觉得阿西说的实在是太夸张了，改变世界？就凭这样一个毛小子？

“他比你要聪明的多，这几年他一直帮我做卧底，成绩都不错，如果不是他自己不愿意，他早就成为一名经纪了。”

阿西对他这位徒弟毫不吝惜的赞美，在饕餮盛宴建立起来之前，何天就觉得那里有阴气，并且他看到了很多血腥的画面，所以在那座酒楼建立起来后，他就去做了服务生。

何天用了三年的时间才算得到了一丝信任，但是红姐始终对他有所提防，真正的核心他永远都接触不到，因此阿西觉得有必要让红姐转移一下注意力。

“你把我安排进去就是为了做这条明线？”我觉得阿西和木兰的做法如出一辙，这么久以来我就是一种做诱饵的命，就差脱了衣服站在枪口前，大声喊着向我开炮。

“你是我介绍进去的，红姐不会相信你，不过我想她会走另外一条路，不断暴露一些无伤大雅的秘密，观察你的反应，所以今天的事只不过是个开端。”

阿西虽然不在现场，但是对现场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包括我在看到那些菜肴后吐得昏天黑地的表现。

这种丢人的表现在阿西的眼里简直到了可以点赞的程度，对于那些老狐狸来说，越是看不透的人越有研究的价值，他们一直认为阿西派去的人应该都是精明能干，现在他丢一只小白进去，完全打乱了他们的固有思维。

阿西解释的很好听，但是我总觉得自己还是被人给耍了，我瞥了一眼旁边的何天，原来那些摄像头不是安在我的身体里，而是安在了我的身边。

“傲飞，这段时间你好好跟着何天，另外把你的东西也收拾一下，如果发生战争，要立刻撤离。”

“战争？”我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一天没回来，这里就像是要穿越了一样，这种和平年代难道还会有军阀打过来吗？

“那种东西可比军阀厉害。师父已经去了天灾之地查看，关在那里的狼族很可能背叛了盟约，随时都有可能攻打冥界，所以冥王下令每个地方都要做一级的战斗准备。”

阿西将面前的东西封上胶带，这些东西一会要暂时送到木兰的府邸，但是他的东西太多，哪件都离不了身，所以这些箱子被他反反复复的拆开，连外面的盖子都已经变形了。

我看的出他是为了师父的事情心神不宁，天灾之地并没有因为板寸男的死亡而画上句号，冥王坚持要执行这项决定，所以派使者前往与狼族谈判，但是这个使者并没有见到狼族的首领。

那片土地本来应该是繁荣兴盛，人口密集，但是当使者赶到的时候，灾难已经发生了。山上的巨石突然坍塌，引发了强烈的地震，死亡的人数与冥王说要的一模一样，只是在那个天灾之地只剩下一堆没有用的尸体，灵魂早就不知道被什么人弄光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偷取了那些灵魂？”这种大手笔让我一下子想到了无牙老头，除了那个财大气粗的老家伙外，还有谁能同时控制住几千个魂魄。

“现在还不确定，也有可能是真的发生天灾，那些灵魂在离开身体后太多虚弱，还没等经纪赶到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阿西说的很牵强，他说的这种概率不超过几千万亿分之一，稍有差池师父可能就回不来了，如果不是红姐这边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他找就飞到师父身边帮忙了。

我站在那没有说话，虽然有些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他的爱徒，但是更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每一个决定都只需要阿西的传达，而不需要当面和我说清楚。

“你也不用这么垂头丧气，师父留了一件东西给你。”阿西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他将它随意的扔在桌子上，用何天带来的那罐黑狗血代替了这个盒子原本的位置。

一个还没有黑狗血重要的盒子，算是安慰奖吗？